三种语调:秩序、中断、慢释“观音(韵律)”_字数统计论文

词调三类:令、破、慢——释“均(韵断)”,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词调论文,三类论文,韵断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词,其个体单位为“调”。到宋末为止,词调已近千(因蒙元之灭宋,词的发展中绝,故论词,其主体只能到宋末为止)。近千词调,有没有类别?分几类?无有定说。也就是,词调的类别问题,迄今尚未得到妥切的解决。

现今学界一般认为:宋元时无有提出词调的类别者,首先提出词调类别的是明代顾从敬,他在他的《类编草堂诗馀》中,将众词调按字数分为三类:58字以下的词调,为“小令”;59字至90字的词调,为“中调”;91字以上的词调,为“长调”。

此说一经提出,从者甚众,有称之为“古人定例”的。但是,也颇有不同意的,如清初《词律》作者万树,他在《词律·发凡》中尖锐地指出:

……所谓“定例”,有何所据?若以少一字为短,多一字为长,必无是理。如[七娘子]有五十八字者,有六十字者,将名之“小令”乎,抑“中调”乎?如[雪狮儿]有八十九字者,有九十二字者,将名之“中调”乎,抑“长调”乎?故,本谱但叙字数,不分“小令”、“中”、“长”之名。

万树的指责是有道理的(注:万树指责顾从敬以58字、90字界分令、中、长之误是有道理的;但是,他举的[七娘子]、[雪狮儿]二例并不妥。按其所编《词律》,[七娘子]有“二体”,次句为七言者一“体”58字,“前后第二句俱八字”者为“又一体”谓60字;其实,所谓“八字”乃“七言带一字领”(恨一密云不下阳台雨。但一长江无语东流去),其“体”亦58字。[雪狮儿]亦“二体”,一为89字,一为92字;其实,所谓92字者仅88字。因对一字领之无见而致误者,比比皆是。请参看拙文单篇《论“一字领”——兼说词文体中无所谓“句法”》,《古今谈》1998年第2期(拙著未刊稿《词体构成》中有详说)。)。其后,对顾从敬提出的这个词调类别划分臧否不一。但是,无论对顾从敬的这个“小、中、长”分类持何态度,在编词调(文体)谱时,“但叙字数”即按词调的字数多寡排列而不分类则从此成为了“定例”,自清《词律》、《钦定词谱》直到近现代,无不如此。

将词调死板地定以58字、90字为界,划分为“令、中、长”,是不妥当的。然而,把近千词调不管其中有无差异,“一律平等”地,从14字的[竹枝]到240字的[莺啼序]“但按字数”排列,这似乎有点像将学生不分院系专业、不论年级高低、不管年龄大小,一律地按个子高矮或按姓氏笔画多少排列,同样也是欠妥当的。所以,按我的理解,自万红友先生以下,学界之所以用字数排列这个方法,并不是学界认为词调没有类别(如“令”与“慢”是不同的类别,从无疑议,只是缺乏对它们确切的定义),而只是对词调的分类问题还没有解决的情况下,所采取的一种计调方法;并不能因此认为“词调本无类别”;更不能为侈言“词无规则”之辈的口实。

一个创造性的谬误胜过一百个重复的真理。那位顾从敬先生的办法是不对头的;但是,他的“感觉”是对头的——说他的办法不对头,是因为他按字数去类分词调,无论用多少字数总是不能妥切的;说他的感觉对头,是他将词调大分为三类是对头的。

其实,对词调作分类的,并非始于顾从敬,亦非始于明代,在宋末,已有人提出,他就是宋元之际的著名词人张炎;其说,就在他著名的词学著作《词源》之中。

宋遗民张炎所著《词源》是一部有价值的词学之作,虽然其中并不是没有可容后人疑议之处。在词学的创见及词乐上的阐述,多有为前人所未发,可谓“空前”;由于词的发展因宋亡而中断,张炎这部《词源》又可谓我国古代词学的“绝后”之作。

一、《词源》中有关文字疏说

《词源》中《讴曲旨要》一开头就是(暂不标点):

歌曲令曲四掯匀破近六均慢八均

官拍艳拍分轻重七敲八掯靸中清

这里,指出一个“均”。在张炎之前,宋人沈义父在其《乐府指迷》中已有“均”说。其“词腔”条云(标点是我拟的,下同):

词腔谓之“均”。“均”即韵也。

张炎《词源》在《拍眼》一节中亦数言“均”。如:

……一曲有一曲之谱,一均有一均之拍。若停声待拍,方合乐曲之节。……慢曲,有大头曲、叠头曲——有打前拍、打后拍,拍有前九后十一,内有四艳拍。引、近则用六均拍。……

俗传序子四片,其拍颇碎,故缠令多用之;绳以慢曲八均之拍不可,……

曲之大小,皆合均声,岂得无拍。……

关于词乐,本文不能涉及。这里但说“均”。

张炎提出的这个“均”,极为重要。蔡桢(嵩云)先生作《词源疏证》,在“歌曲令曲四掯匀/破近六均慢八均/……”二十八字下详介元明至近现代各家之说,谓:“孰为定说,尚待商榷”(为省篇幅,不繁引)。

蔡桢先生提到的郑文焯(叔问)、吕秋逸(南吕)、任二北(半塘)等诸先生都是学界大家,对此“均”都曾注意,可惜似未深究。按我的理解(对诸家之说,不辩):“歌曲”,相当于《词源·卷下》开头的“乐歌、乐曲”,也就是泛指所有词调。“歌曲令曲四掯匀”,蔡桢先生疏曰(蔡原文但圈断,下面的标点是我拟的):“‘歌曲令曲’者,谓歌曲中一体之令曲。‘四掯匀’,者,谓每令曲一片,其节奏四‘掯’排匀也。‘掯’之意义,颇难确定……”(下引众说,略)。蔡先生将“歌曲令曲”解为“歌曲中一体之令曲”是对的;而下文中的“破近”、“慢”,同样地也是“歌曲中”之“体”;所以,我理解这里的“歌曲”是包括“令”、“破近”、“慢”三者。这第一句七个字当为:“歌曲:令曲一四掯匀;……”

“掯”字的指义,确实很难确定。然而,根据“慢八均/……八掯”,“掯”的意思当即为“均”。“令曲四掯匀”,也就是“令曲四均”的意思。这里,似并没有如蔡先生所说每令曲“一片”四掯匀的意思,即我的理解是:“破近六均”(又云“引、近则用六均拍”)、“慢八均”(又云“慢曲八均之拍”)、“令曲四掯匀”,指的都是整个词调(全篇),并非指“一片”。

“官拍艳拍”以下十四字,据上已引《拍眼》中文字,说的是“慢—八均”中的情形。

如此,上引《讴曲旨要》开头四句

歌曲令曲四掯匀 破近六均慢八均

官拍艳拍分轻重七敲八掯靸中清

若由我来作标点、句读,大约会是这样:

歌曲:令曲,四掯匀;破(近),六均;慢,八均——官拍、艳拍分轻重,七敲、八掯靸中清。

二、对“令,四均;破(近),六均;慢,八均”的理解

我以为可以也应当这样理解,张炎在这里是说:(一)词,拥有众多词调,可大分为三类:

“令”;“破(‘引’、‘近’)”;“慢”。(二)此三类之成为三类,其界分即各类的特征,在于其中的“均”数:

“令”,四均。“破”,六均。“慢”,八均。

关键是对“均”的理解。

三、“均”—“韵断”

(一)张炎说的:令,四均;破(引、近)六均;慢,八均;指的都是“双(章)调”。

“令,四均”——两章(片),每章(片)两“均”。“破(引、近),六均”——两章(片),每章(片)三“均”。“慢,八均”——两章(片),每章(片)四“均”。

这里,有一个情况需要说一下。词发展到宋代,尤其到南宋,“单调”已少有人作。按姚品文先生和我二人合作以最原始的手工统计(《索引》一书及软件似皆不可用),《全宋词》中(不计《全宋词补辑》)有不同的词牌名1185,将其中异名同调者,如[选冠子]又名[选官子]、[苏武慢]、[惜黄花慢]之类作了合并;同名异调者,如[临江仙]、[满朝欢]、[浣溪沙]等有令、慢两调之类作了分列;实际使用调数为866调。其中,残破已无从知其概者10目、尚未完成律化即尚未词化者14调(注:《全宋词》中残破已无从知其概者十目:[王子高六幺][太清歌词]、[映山红]、[快活年]、[金落索]、[秋千儿词]、[宴清堂]、[啄木儿]、[维扬好]、[庆青春]。尚未词化之“曲”十四调:[九张机]、[十样花]、[花酒令]、[头盏曲]、[梅花曲]、[汪秀才]、[遂宁好]、[林钟商小品]、[香山会]、[度清霄]、[胜州令]、[导引]、[惜奴娇曲破]。),当除去,为842调。这842调中(按我解张炎“令”、“破”、“慢”之说),“双(章)调”为776调——776“双(章)调”占宋人使用842词调的92.2%。“双(章)调”是词调的主体部分。

如今词调的分类问题尚未妥善解决,就在于为词调主体的“双(章)调”的分类问题没有解决。而张炎说的“令”、“破”、“慢”正是“双(章)调”的三类。关键是对“均”的理解。

(二)“均”,蔡桢先生引诸先生对“均”的释说中,曾引吕秋逸先生之说:

予友吕秋逸则谓:“(张炎称)引、近皆分六均,慢分八韵;沈义父云:‘词腔谓之均,均即韵也。’今观引、近词多六均,慢词多八均。”(注:“张炎称”三字系我所加;标点是我拟的。)吕秋逸先生之说甚是,惜言而未详,也还有些含糊。我对“均”的理解,是:“均(yun)”即“韵”,音义皆同。但是,并不是凡词作中用韵处都就是“均”;“均”是指按格律必当用韵处的“大韵”(在唱,为“大住”)。然而,说“均”指的是按格律必当用韵之处的“(大)韵”,也还是简单化的说法;有为数并不少的词调(因词人按前人之作填辞)例用韵处并不一定都是大韵。均,对我们后人,即从我们今天的角度,真正有意义的理解,当视之为一个结构单位——我们对词调结构的认识,一般是:“调”;调有“章(段、片、阕)”;章有“句”;句内有时有“逗”、“分句”(在乐为“小顿”)、“领”等。张炎,在这里提出了一个“均”。按我对这里张炎提出的“均”的理解:均,词章(片)内,介于“章(片)”与“句”之间的,以大韵为标志的结构单位。

(三)如何判断“均”?“拍”。上引《讴曲旨要》中有云:“慢,八均——官拍、艳拍分轻重”;《拍眼》中云:“慢,……拍有前九、后十一,内有四艳拍”,除去“四艳拍”,可知“慢”调为“十六‘官拍’”即“八均”(并有其他材料可证,如王灼《碧鸡漫志》有云“十六拍慢曲子”等),即“一‘均’”为“两‘(官)拍’”。“拍”,“乐句”也(见《词源·拍眼》等)。“一‘均’两‘(官)拍’”即“一‘均’两‘(乐)句’”(关于词乐,本文不能繁说)。“一‘均’两‘句’”即相当于律诗的“一‘韵’两‘句’”——“出句”与“对句”。“出句”,一般不用韵(在乐为“大顿”),若用韵则为“小韵”(在乐为“小住”);“对句”,必用韵(“大韵”,在乐为“大住”),出、对,构成一“韵”——此“韵”,“均”也。简言之:均,以“出、对”二者构成。也就是:词调的结构:其最基本的因子为“字”;字构成“句”(在词,句又可包含分句、逗、衬及一字领);句构成“均”;均构成“章(片)”;章构成“调”。

且举二例。一例如[卜算子](苏轼):

再一例,[菩萨蛮](相传系李白所作):

注:本文引词作:以斜线示前片结;过片处换行不空格;以双纵线示全篇结。以句号示韵字;逗点或分号示句,顿点示逗;均(韵断)处大韵用粗体字。为省目,尽可能地将各均(韵断)内,出句的首字对齐,对句的末字对齐。

出、对构成一“均”。二作前片中:“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为首均(出句不用韵为“顿”,用小韵为“小住”);“时见幽人独往来,缥渺孤鸿影。”“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为次均;两均为一章(片);重一章(后片)亦如是。四“均”成调。[卜算子]、[菩萨蛮],即“令曲-四掯匀”中例。

“均”,是词章(片)内,间于句与章(片)之间,由出、对构成,以大韵为标志的结构单位。是判断词调属于哪一类别的关键性的结构。

“均”,此字多义,容易产生释义上的混淆,如音乐上的音阶组合(词乐曲唱中的“宫调”,今称为“调式”者)亦称“均’;所以,我特称这里的“均”为“韵断”(以“大韵”为断分点)——以上,也就是我在述说词调结构中有“韵断”的根据——以下即以“韵断”为说。

四、词调三类——令、破、慢

“令”、“破”、“慢”,是按“韵断(均)”对词调进行的分类。

以词调的内在结构“韵断(均)”类分词调,便具有对词调的分类(词调三类)进行定义的意义。从这个角度去理解张炎,从这个角度去认识词调的分类,那便不(只)是“令,四均;破,六均;慢,八均”。而是:四韵断(两章各两韵断)者,为“令”;六韵断(两章各三韵断)者,为“破”;八韵断(两章各四韵断)者,为“慢”。这定义能否成立?此三类能否对词调概括呢?以下分述之。

(一)“令”。“四韵断”(两章各两韵断)的词调,为“令”。

作为定义,对“双调”中的“令”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如果不是两章各两韵断的“四韵断”者,便不是“令”。要有问题,是:按词的历史情况及人们的习惯观念,“令”有“单调”、“双调”。“四韵断为‘令’”这个定义,只适用于“双调”范围之内,不能包括“单调”。

然而,事实情况是,上面已说到,词发展到南宋,“单调(令)”已少有人作。按我们的统计,在《全宋词》所收“双(章)调”中,两章各两韵断的词调,有284,即按两章(片)各两韵断的“四韵断”的词调为“令”,宋人用“令”842调——占宋人使用词调总数284调的33.6%,占“双(章)调”(令、破、慢)合计数776调的36.6%,足可、亦当成为一类(关于各类词调名目及各个词调的文体谱,拙著未刊稿《词体构成·下编》中详列,为省篇幅,此处且略;下同)。

“单(章)调”,在《全宋词》内为26调,不到“双调(令)”的十分之一;仅占宋人使用词调总数的3%。又者,如果对“单调”稍考察得再广一些、深一些的话,按后世众家词谱所收约七十上下个“单调”,其中:唐宋“曲”(即未成熟可为词者)如[回波]、[舞马]、[九张机]、[字字双]之类有二十馀;元曲如[庆宣和]、[梧叶儿]、[凭阑人]、[寿阳曲]、[天净沙]等有十馀;又有原本非曲非词的,如[清平调]、[花非花]等;能称得上是词中的“单调”的,大致也就是宋人所用的二十来个罢了。更具实质意义的是,26“单调”除了以单章为篇外,并未形成有可作为一“类”的稳定的规范的结构特征。也就是,“单调”,从词之为词,无论在结构上还是数量上,都不能与词成熟地发展之后的“令”、“慢”、“破”相并列而成为词调的一个“类别”。既如此——“令”,这个称谓习用已久,也无可更替。故,窃以为,对“单(章)调”不妨径以“单调”称之,以与“双(章)调”中的“令”相区别。

两章各两韵断的“四韵断”的词调为“令”,是一个定义性的概念;这里,既不是以字数(如58字以下),也不是以调名中是否有“令”(或“子”)字作为是否为“令”的判断依据,而是以其结构为依据。即,任何词调无论其字数多少,无论其调名中是否有“令”(或“子”)字,只要是两章各两韵断,即为“令”,否则就不是(注:词调中尽有调名中有“令”或“子”字,而其实非“令”者,如[六幺令]、[百字令]等,人人皆知。这里,从乐唱的“歌令”到词调类别的“令”调,有一个不很小的演化过程。不能在本文中详说。)。

“令”,其简者如[卜算子]、[菩萨蛮],上已引,不赘;比较复杂的,如作者甚多的[青玉案](赵长卿作):

上二作中“雨、宇、住、许”皆出句用小韵,而非韵断(均)。馀例略。

(二)“慢”。“八韵断”(两章各四韵断)的词调,为“慢”。

作为定义,也应当没有问题——若非两章各四韵断者,便不是“慢”。要有问题,是:在人们习惯观念中,“慢”与“长篇”等义。以“长篇”而言,就包含了:一章(片)超过四韵断的“双调”和“三叠(章)”调、“四叠(章)”调(注:又有将用韵甚密的“散序”也归于“慢”的。按,用韵甚密,其结构包括分章(段、片)尚未有严谨规范的“散序”(姑统称为“散序”),此类之入“词”,乃与各种词调皆异的别出一支。张炎《词源·拍眼》有云:序“绳以慢曲八均之拍不可”。今存宋人所作此类“散序”,仅有十二目,占宋人所用词调总数的1.4%。故本文不及此类散序。拙著未刊稿《词体构成》中有说。)。以两章各四韵断“八韵断”为“慢”的这个定义,不适合以上这些。

事实情况是:在《全宋词》所收全部词调词作中,两章各四韵断“八韵断(均)”的词调,有377调(词作6085首),即:按两章(片)各四韵断的“八韵断(均)”的词调为“慢”,宋人用“慢”为377调——占宋词调总数842调的44.8%,占“双(章)调”(令、破、慢)合计数776调的约一半,足可、亦必当成为一类。

而,一章可断为五韵断(以上)者六调(词作42),“三叠(章)”十一调(词作87),“四叠(章)”仅一调(词作14);三者计十八调(词作143首)(注:一章可作五韵断(以上)者六调:[玉女摇仙佩]、[瑶池(台)月]、[大鹓]、[六丑]、[多丽]、[个依];“三叠(章)”十一调:[甘露歌]、[梦还京]、[西河(湖)]、[瑞龙吟]、[兰陵王]、[夜半乐]、[宝鼎现]、[戚氏]、[三台]、[踏歌]、[倾杯序];“四叠(章)”一调[莺啼序]。)——占宋人使用词调总数的2%,词作总数的0.7%。又者,与单调情况相似,此三者皆未形成自身的稳定规范的结构特征。如此,无论在结构上或数量上,它们都不能与已成熟的“令”、“破”、“慢”相并列而为词调的类别,不宜列于“慢”调之内。

“慢”,这个称谓使用既久,亦无可更替。两章各四韵断的“八韵断”为“慢”,是一个定义性的概念;这里,既不是以字数(如91字以上),也不是以调名中是否有“慢”字作为是否为“慢”的判断依据,而是以其结构为依据。即,任何词调无论其字数多少,无论其调名中是否有“慢”字,只要是两章各两韵断,即为“慢”,否则就不是(注:词调中尽有调名中有“慢”字,而其实非“慢”者,如[渔父慢]、[金殿乐慢]等。这里,从词曲调的“慢唱”到词调类别的“慢调”,有一个很不小的演化过程。说从略。)。据此,虽篇幅较短小,只要是两章各四韵断“八韵断”之调即为“慢”。

如又名[千年调]的[相思会],两章各四韵断为八韵断,当为“慢”(初作者曹组,77字;辛弃疾作此调为75字。关于句式、用韵、韵断及顿、住等分析从略):

人无百年人, 刚作千年调。

待把门关铁铸, 鬼见失笑。

多愁早老。惹尽闲烦恼。

我惺也, 枉劳心、漫计较。/

粗衣淡饭,赢取暖和饱。

住个宅儿只要, 不大不小。

常教洁净,不种闲花草。

据见在, 乐平生、便是神仙了。‖

一般地说,“慢”的篇幅是较大的。如宋人写得最多的六个“慢”调:[水龙吟](302首)、[满庭芳](310首)、[泌园春](426首)、[贺新郎](431首)、[念奴娇](589首)、[水调歌头](732首),都是篇幅甚大的。篇幅最大的如《词谱》称为133字,除去“一字领”实为130字的[破阵乐](张先作。“一字领”用小号字,下同):四堂互映、双门并丽,龙阁开府。郡美东南第一,望故园楼阁霏雾。垂柳池塘、流泉巷陌,吴歌处处。近黄昏,渐更宜良夜、簇繁星灯烛,长衢如昼;

暝色韶光,几帘粉面、飞甍朱户。/欢聚。雁齿桥红、裙腰草绿,云际寺、林下路。酒熟梨花宾客醉,但觉满山萧鼓。尽朋游、因民乐,芳菲有主。自此归从泥诏、去指沙堤,南屏水石、西湖风月;

好作千骑行春,画图写取。‖

“慢”,据清人所编《全唐诗》,始见于唐末锺辐[卜算子慢],纵如此说,毕竟只有一调1首,不成分寸;入宋后,“慢”方确立为体式,进一步规范,成为词调中的一类。

“慢”,双章,每章(片)四韵断,八韵断(十六拍)成调,十分规范;而且,无论其所用的调数还是词作数,皆占各类之首。“慢”,是我国“格律化的长短句”——“(律)词”(在宋代)成熟的标志。

(三)“破”。按张炎《词源》文字:“破近六均”、“引近则用六均拍”,“破”“引”“近”当为两章各三韵断“六均(韵断)”词调。

词调三类中:两章各两韵断的“四韵断”者为“令”,两章各四韵断的“八韵断”者为“慢”,这两条都没有什么问题;而“破”“引”“近”为两章各三韵断的“六韵断”,则是稍有点问题的。

词,其成熟的标志,即在“慢”的成熟地完成;词作为一门韵文,自唐五代到宋末(宋后,词的发展中断了)的发展,主要就是从“令”发展为“慢”。从其结构上说,是从两章各两韵断的“四韵断”的“令”,发展为两章各四韵断的“八韵断”的 “慢”。在从“令”发展为“慢”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前后两章(前后片)韵断数无定的而又已为人们习用的词调。数量也不少,为宋人所用的有115调——占宋词调总数842调的13.6%,占“双(章)调”(令、破、慢)合计数776调的14.8%,可以亦当为词调中的一类。这一类:规范的是两章各三韵断的“六韵断”调,为大多数;但确也有一些前后两章(片)并非都是三韵断的。虽然非“六韵断”的很少,虽然宋词人作此类多用“六韵断”调,但若以“六韵断”为定义,似乎说得稍为绝对了些。

1.两章各三韵断“六韵断”的“破”。

这是绝大多数,约近一百调。比较最短小的,如[秋蕊香引](柳永):

留不得。光阴催促。有芳兰歇。

好花谢,唯顷刻。

彩云易散琉璃脆,验前事端的。/

风月夜、几处前踪后迹。 忍思忆。

这回望断, 永作蓬山隔。

向仙岛,归云路, 两无消息。‖

又如作者甚多的[蓦山溪],《词谱》收十三“体”,其中用韵最多的是石孝友之作,《词谱》称该“体”:前片六用韵,后片七用韵,计十三处用韵。兹将陆游所作和石孝友之作并列对看,以见其本:

陆游:

元戎十乘, 出次高唐馆。

归去旧祐行,更何人,齐飞霄汉。

瞿塘水落,惟是泪波深;

催叠鼓、起牙樯,难锁长江断。/

春深鳌禁, 红日宫瓦暖。

何处望音尘, 黯消魂,层城飞观。

人情见惯,不敢恨相忘;

梅驿外、蓼滩边,只待除书看。‖

石孝友:

莺莺燕燕。 摇荡春光懒。

时节近清明, 雨初睛,娇云弄软。

醉红湿翠,春意酿成愁;

花似染。 草如剪。 已是春强半。/

小鬟微盼。 分付多情管。

痴呆不知愁, 想怕晚。贪春未惯。

主人好事,应许玳筵开;

歌眉敛。 舞腰软。 怎便轻分散。‖

可知石孝友词作两片中的“燕、染、剪、盼、晚、敛、软”七处,都是在句、分句及逗处用小韵,而非“韵断(均)”。如此,[蓦山溪]的十三“体”,就只是在该七处或参差用小韵,或又有在第三、六“均”出句的五言处用韵,所谓“十三体”实仅“一体”——[蓦山溪],两章各三韵断“六韵断”之“破”,十分规范。

又如作者也不少的[最高楼],初见为毛滂两首:一首前片四平韵,后片两仄韵三平韵,《词谱》称之为“正体”;一首前片四平韵,后片三平韵,《词谱》谓“换头处不押韵,诸家从无此体,恐有错误”。然而,又有柳富之作。三作相参,可见此调之“本”。试并列于下对看(仄韵用·表示):

毛滂一作:

新睡起、熏过绣罗衣。梳洗了、百般宜。

东风淡荡垂杨院,一春心事有谁知。

若留人,娇不尽、曲眉低。/

漫良夜月圆空好意,恐落花流水始寄恨;

悲欢往往相随。

凤台凝望双双羽,高唐愁着梦回时。

又争如,遵大路、合逢伊。‖

柳富:

人间最苦、最苦是分离。伊爱我、我怜伊。

青草岸头人独立, 画船东去栌声迟。

楚天低。 回望处、两依依。/

后会也难期。未知何日重欢会;

心下事、乱如丝。

好天良夜还虚过, 辜负我、两心知。

愿伊家, 衷肠在、一双飞。‖

毛滂又作:

微云过、深院芰荷中。香冉冉、绣重重。

玉人共倚阑干角,月华犹在小池东。

入人怀,吹鬓影、可怜风。/

分散去轻如云和雪,剩下了许多风与月;

侵枕簟、冷帘栊。

刚能小睡还惊觉,略成轻醉早惺忪。

仗行云,将此恨、到眉峰。‖

可知:前片起处首句的用韵(衣、离、中),换头处的用韵(期、雪、月),皆小韵。[最高楼]系两章各三韵断“六韵断”的“破”,很是规范(《词谱》失解)。

其他,如[江城子]、[江城梅花引]、[风入松]、[御街行]、[满路花]、[垂丝钓近]、[早梅芳近](又名[早梅芳慢])等等,都是很规范的两章各三韵断“六韵断”的“破”。

2.有并非前后两章(片)都是三韵断(即非“六韵断”)的“破”。

(1)前片二韵断,后片三韵断“前二后三”结构。如作者甚多的[洞仙歌]。该调初见为晏几道所作,最有名的是下引苏轼的一首: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 时见疏星渡云汉。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2)有前片三韵断,后片四韵断“前三后四”结构的。如作者较多的[法曲献仙音]。按调名,初见为柳永所作,世以周邦彦、姜夔之作为格。将周、姜二作并列于下:

周邦彦:

蝉咽凉柯,燕飞尘幕; 漏阁签声时度。

倦脱纶巾,困便湘竹; 桐阴半侵庭户。

向抱影凝情处。 时闻打窗雨。/

耿无语。叹文园近来多病;

情绪懒,尊酒易成间阻。

缥渺玉京人,想依然京兆眉妩。

翠幕深中, 对徽容空在纨素。

待花前月下, 见了不教归去。‖

姜夔:

风竹吹香,水枫鸣绿; 睡觉凉生金镂。

镜底同心,枕前双玉; 相看转伤幽素。

傍绮阁轻阴度。 飞来鉴湖雨。

近重午。 燎银篝暗熏溽暑。

罗扇小,空写几行怨苦。

纤手结芳兰,且休歌九辨怀楚。

故国多情, 对溪山都是离绪。

但一川烟苇, 恨满西陵归路。‖

可知二作前章(片)第三韵断出句的“处、度”,换头处的“语、午、暑”,皆系出句用小韵,而非韵断——[法曲献仙音]系“前三后四”结构的一“破”体词调。

他如[法曲第二]、[留客住]、[寰海清]、[被花恼]、[彩云飞]等,亦同此结构。

(3)又有前片四韵断,后片三韵断“前四后三”结构的。如作者较多之[红林檎近],此调初见为周邦彦所作:

高柳春才软, 冻梅寒更香。

暮雪助清峭, 玉尘散林塘。

那堪飘风递冷, 故遣度幕穿窗。

似欲料理新妆。呵手弄丝簧。/

冷落词赋客, 萧索水云乡。

援毫授简, 风流犹忆东梁。

望虚檐徐转、回廊未扫,夜长莫惜空酒觞。‖

他又有如[长生乐](晏殊)、[吴音子](贺铸)等,亦这种结构。

“破”,乃“令”趋变为“慢”的过程中出现的词调,故不如“令”、“慢”之规范,乃事所使然;而为词人循作者,则多为两章各三韵断“六韵断”的“破”。

按张炎《词源》文字,这一类为“破”“引”“近”。审此三字:一、“引”,其义为前导;“近”,其义众说未定;二、“引”、“近”二者不能相互包容;三、词调名中有“引”、“近”字样者,与词调类别的指义相去甚远(本文不详析);故,“引”“近”二字似不宜作为词调类别的称谓(词界多以“令、引、近、慢”概括词调,往往不得如意)。“破”,张炎的说法中,又有一个“破”字。我觉得,这个“破”字甚好。“破”,“摊破”也,“破”体也,即“令”在向“慢”趋进时,在“摊破”过程中凝定下来,介于“令”“慢”之间的一类词调。所以,我袭用此字用作为词调的这一类别之称——“破”。

结 语

词,“格律化之长短句”,为中华民族古典韵文的最高门类,大成于宋。其标志,在其“双(章)调”成熟的规范。据《全宋词》,宋人使用词调有存作可察其结构者842,内:双章者776调,占92.2%。(另外:单章者二十六,一章可作五韵断(以上)者六,三叠(章)十一,四叠(章)一,散序十二,套十;计66,占宋词调总数7.8%。)

以“双(章)调”为主体的词调,以其结构之规范,是有类别的。类别有三:曰“令”,曰“破”,曰“慢”。两章(片),每章(片)以两韵断构成的词调,为“令”;两章(片),每章(片)以四韵断构成的词调,为“慢”;两章(片),每章(片)多以三韵断构成的词调,为“破”。

这里,完全排除了以词调字数多寡的“分类法”。同时,也完全排除了以词调名判断调类的做法。

事物的本质特征,即在其内在的结构。词调类别的界分,按“韵断—均”对词调进行类分,是从事物的质即其结构对词调进行类分,这样产生的分类是定义性的。

以上,是我对张炎的“均”的理解;也是我对词调分类——“令”、“破”、“慢”。

明白了词调之类别——令、破、慢,然后方可言“词之发展”,然后方可问“词之音乐”。

诚不知大家们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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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种语调:秩序、中断、慢释“观音(韵律)”_字数统计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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