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汉语模糊修辞探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修辞论文,当代论文,模糊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提要 我国当代社会的变革与发展，引起言语交际中的一些变化，表现出求新、求简，实用的趋势。模糊修辞与之密切相关。本文侧重联系当代汉语多姿多彩的修辞现象，对模糊修辞进行多角度的考察和归纳，认为当代汉语修辞的变化发展是与目前改革开放的社会特点联系在一起的，应该把当代汉语模糊修辞现象放到改革开放的社会背景下，从社会的沿袭、复杂的社会心态、社会的需求以及社会审美观念的变化方面去考察研究。论文还分析了当代汉语模糊修辞与联想的关系，联想是模糊修辞的心理基础。此外，还从语义的角度，归纳了当代汉语模糊修辞的多种表现形式。这些修辞形式不仅多见于文艺语体，而且广泛运用在公关、文秘、外贸、旅游、商业等工作中，能够直接为当前的市场经济服务，具有重要的实用价值。
前一阶段，我国修辞学界曾对模糊修辞这一课题进行了探讨和研究，笔者也撰文就模糊语言与模糊修辞的关系、汉语模糊修辞与传统思维方式的关系、模糊修辞与准确性的关系等发表了一些看法①。笔者想在这些看法的基础上，侧重联系当代汉语多姿多彩的言语活动，对当代模糊修辞，进行不同侧面的分析和研究，力求对其社会特点、心理基础，表现形式以及运用，做一些有益的考察和归纳工作。②
一
汉语修辞的变化、发展是与社会因素密切相关的。所谓社会因素也就是指当时社会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等方面的影响。在汉语修辞学的研究中，这种社会因素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如汉语修辞学中，不仅包括语音修辞、词语修辞、句法修辞、篇章修辞、修辞格，还要研究字形修辞，即形趣。汉字形貌修辞就受到社会的制约和影响。我国广西地区有一少数民族壮族。从这个少数民族名字的字形演变中引起我们的思考。解放前，这个民族受到歧视，写为“獞族”，左边的偏旁为犭，带有蔑视、污辱的意味。解放以后，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民族之间是团结、平等的，则将左边的偏旁改为人（僮），但是在使用的过程中，很多人把“僮”字读为“童”，念得不对。后改为“壮族”，“壮”字既通俗易读，意义也很好。这一事例鲜明地反映了社会对修辞的影响。
汉语模糊修辞活动，不是始于今日，但是当代运用的频率有逐渐升高的趋势，适用的范围也更为广泛，因而引起人们的注意。例如在当代的报刊杂志上经常可以见到这样的修辞现象：
〈1〉深秋。月夜。公园幽静的小径。沙叶新《她和他》文汇报1985年4月1日
这是一篇微型小说的开头。独语句式的连用，为读者勾勒出一个总体轮廓。由于是独语句，没有陈述的部分，因此这三者组合在一起，就存在着不确定的因素。例如公园小径的方向是怎样的；是深夜，还是刚刚入夜；是圆月，还是残月……总之，在明确总体轮廓的前提下，还留有一些模糊不定的因素，而这些模糊因素对语言的表达是有积极作用的，可以启发想象，创造或渲染意境，使表意巧妙含蓄。又如：
〈2〉或上天南（天津、南京），或下海北（上海、北京），绝不去新西兰（新疆、西藏，兰州）
姜俐敏《天之骄子》《清明》1985年第2期。
例〈2〉借用简缩和同音的方法，有意增加不够确定的因素，从而暗示了自己的真实意愿。
上面两例都属于当代模糊修辞的现象。不过，这里要补充的是：不能认为所有的不确定因素都可以提高语言表达效果。因此有人把它分成积极模糊修辞和消极模糊修辞两种，本文所要讨论的都属于积极模糊修辞的范畴。
如前所述，对当代汉语模糊修辞现象进行科学的分析，一定要认真考察当前改革开放社会的影响。首先应具有社会大系统的观念，把当代汉语模糊修辞现象放在改革开放的大社会背景下去观察，可以通过比较分析、归纳整理、统计分析、层次分析以及网络分析的方法，从不同的角度进行综合考察研究，这是因为当代汉语模糊修辞魅力产生的原因，往往是多方面的，绝不能孤立、静止地分析，应该对言语现象所织成的网络──上下、前后、左右，都加以详细审视，只有这样，才能科学地揭示其规律性。下面主要从社会的沿袭、复杂的社会心态、社会的需求，社会审美观念变化等方面进行分析。
社会的沿袭与复杂的社会心态。当代社会是在昨日历史的基础上发展而来。悠长的历史是有阶段的，但不能截然分开。在“当代”这一特定的历史阶段中，岁月无情地刻印下过去的痕迹，人们还不同程度地负荷着“文革”所遗留下来的各式各样的负担；进入改革开放的社会，人们又经历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荣辱沉浮”。市场经济的冲击、观念的转变、从封闭向开放带来的种种变化，引起人们心灵的强烈震荡：有在新事物前的迷惘、深思；也有振翅欲飞的进取与搏击。这种由于社会变革而产生的复杂心态，也必然表现在言语交际之中，“言为心声”，言语是心态的外露部分，人们的主观愿望，必须要通过语言进行传播、交流、复杂的社会心态对当代模糊修辞显然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
社会的需求与审美观念的变化。进入改革开放的社会，增强了各种事物间的横向联系，再也不是封闭的个人奋斗，而是广泛地开展交流活动。信息的快速传递，在科技、商业、外贸活动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公共关系的学问已经渗入到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这种密切相关的社会联系，已经使修辞艺术（包括当代模糊修辞艺术）成为完成各项活动以及处理人际关系时必不可少的手段。
随着上述情况的变化，社会的审美观念也随之改变。“求新、求简、实用”是当代汉语修辞中人们追求的最佳效果。例如：
〈3〉标题《普通话≠北京话》《语文知识》1987年9月
〈4〉标题《优化落选≠弱者》《健康之友》1989年第1期
〈5〉标题《荒诞。荒诞？荒诞！荒诞……》《大众电影》1986年第10期
上述的标题，从审美观念来看，具有两个特点：一是“新”，新奇可以给读者带来强烈的信息刺激，激发好奇心。视觉方面的变化带来心理上的兴奋，从而更好起到标题的“引导”作用，吸引读者看下去；二是简洁。少用文字，恰当地运用一些符号，可以给读者留下联想的余地。
二
联想是模糊修辞的心理基础，它是由此及彼的一种思维活动，它能够越过时空、已知、未知的界限，为作者开拓思路，同时它也能启发读者的想象能力，将信息的传递者与接受者在思维的链条上，联系在一起，共同创造良好的言语效果。需要说明的是：模糊修辞的心理基础是联想，但联想并非一定就会产生模糊修辞的效果。从联想的方式来看，当代汉语模糊修辞现象往往与双关联想、对比联想、范围联想、变异联想有着密切的关系。
双关联想。这是指由一事物想到与之语音、语义有一定联系的另一事物，是由一个语句同时关涉到两种事物而引起的联想。这种双关联想往往借助于音义条件造成表层与深层意义的联系与差异，带来模糊的美感。
下面是电影剧本《铁道卫士》中的一段对话：
〈6〉马小飞望着高健，伪善地一笑，赞许而又拉拢地说：“我看你颇有魄力，好好干吧，我亏不了你！”
高健：“多谢特派员的器重，为了我们的事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为了我们的事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是一语双关。高健是我方地下工作人员。他表面上是在上司马小飞面前“表明心迹”，另一方面是在抒发自己对人民忠贞不渝的感情。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这种涉及两个方面的联想，表现了人物崇高的精神世界与机智勇敢的性格。
又如：
〈7〉本地话常常把普通话的第一声念成第三声，把第二声反念成第一声，阴错阳差，一不小心就跑调。
王安忆《B角》
“阴错阳差”在这里关联两种事物，一方面是虚指差错，另一方面却是实说在声调阴平、阳平上发生错误。一表一里，一虚一实。这种双关联想产生了灵巧俏皮的表意效果。
对比联想。这里指在截然相反的比照中产生的联想。例如：
〈8〉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臧克家《有的人》
作者选用了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进行比较：有的人虽然躯体还活着，但是精神、灵魂早已腐烂；而另外一种人虽然已经离开人世，但是他的崇高品德却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在一些看似矛盾的“模糊”之中，却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给读者带来咀嚼的余地、具有哲理意味的思索。通过对比联想，思想升华，达到更高的境界，包孕着丰富深远的含义。
也可以对一种事物从两个方面的对照中进行联想。如：
〈9〉挫折也有两重性，它可以把人置于死地，也可以使人置于死地而后生。
理由《高山与平原》
在挫折的面前，将其两种不同的结果进行联想比较：一是由于挫折而彻底倒下；二是在挫折的基础上，总结教训，奋起而再生。这种对比联想能够揭示事物之间的辩证关系，从宏观上去认识世界、认识自己。
变异联想。这是指悖于一般逻辑和语法常规的联想活动，常见的是感觉变异。通过变异联想而形成的模糊言语形式，往往具有新鲜、奇特，飘逸的修辞效果。
英国语言学家G.N.里奇曾把修辞格粗略地划分为横组合辞格和纵聚合辞格两种类型。他认为：“总体而论，纵聚合辞格的修辞效果是通过实现(foregrounding)手法取得的，即采用超常搭配的词语，突破语言结构的惯用框架，求得出乎意料的新奇效果。纵聚合辞格能够体现语言的变化美，耐人寻味。”③笔者以为他所说的纵聚合辞格，包括夸张、比喻、比拟、移就、反语、拈连、双关等辞格，它们都属于模糊修辞链中的成员。是经过变异联想而产生的修辞格式。
例如：
〈10〉礼堂里响起了一阵海涛喧嚣般的掌声。掌声从人们心底发出，申四面八方向台上飞去。
张抗抗《淡淡的晨雾》
〈11〉音符一个个象花开了，象星星亮了，象满山野杨梅红了，又甜又酸又涩。
韩少功《风吹唢呐声》
按照一般的规律，“掌声”不可能飞，“音符也不会使人产生味觉的感受──甜味、酸味、涩味。它们悖于逻辑常规，产生于变异联想，从辞格的角度去分析，例〈10〉是运用了辞格比拟；例〈11〉则是符合了比喻的格式。但是，它们具有共同之处──变异之中具有模糊的美感，它们在无形中为接受者提供了再创造的条件，丰富了言语的内涵与情味。
范围联想。这是指由于事物范围的大、小或相同产生的联想活动。范围联想可以使表达的内容更加宽泛，增加言语的模糊度，从而使得语言含蓄幽默。这方面的修辞佳例早已有之。例如杭州西湖灵隐寺旁的飞来峰和冷泉亭有一副对联：
泉自几时冷起峰从何处飞来
泉自冷时冷起峰从飞处飞来
这副对联借助同一范围的联想，有意似答未答，增加语言幽远的神韵和情趣。
再看《在印度总统府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周恩来总理答记者问》中的一段对话：
又问：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代表妇女新闻社提出的。你作为一个六十二岁的人，看来气色异常好，你如何注意自己的健康？是否经常运动？或者有特别的饮食？
周总理：谢谢你。我是一个东方人：我是按东方人的生活方式生活的。
周总理没有具体地回答自己的生活方式，而是由“我”联想到“东方人”，扩大范围，让对方在这宽泛的范围中去思考。似答而未答，严谨而得体。
三
在当代汉语修辞现象中，模糊修辞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它的表现形式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总结归纳，我以为语义是一个较好的视角。“语言理论的模糊本质是以语义为基础的，语义比句法结构更为重要。”④从语义方面来看，可以归纳为下面几种形式：
1.选用模糊词语
汉语同其他语言一样，具有模糊性。这是由于人类在认识活动中，是需要一个认识过程的，因此那种模糊和不确定的认识形式必然会存在，这种认识上的相对性、模糊性当然也会表现在语言上。另外，人类生活中也需要模糊词语，因为交际中有时只需要说明大致的轮廓和总体印象就可以了。汉语模糊词语如：黄昏、黎明、老年、中年等。
我们在言语活动中，有意选用模糊词语，可以增强表达效果。例如：
〈12〉晨曦揭开了清水塘的纱帷，茶花给清水塘披上了彩衣。
王知十《清水塘》
“晨曦”是指早晨的阳光，没有在时间和亮度上的严格定义，是模糊词语。“晨曦”与上下词语的组合，可以增添庄重的色彩和清新柔美的朦胧感。
2.正反模糊修辞形式
有意把辞面对立、矛盾，或具有映照性质的词语句子组合在一起，产生模糊言语现象，从而使表达鲜明、新颖。它常用来表达深刻的哲理，反映事物之间的辩证关系。例如：
〈13〉爱情象花朵吗？
花朵的生命太短暂，
短暂得令人哀伤。
象树？
而树又不会思想。
那么，象大地吧？
滋育着万物生长。
象，又不象，
当大地冰封雪盖，
爱情之树仍叶茂枝壮。
雁翼《爱的思索》
作者围绕“爱情”提出了三个思考的问题：象花？象树？象大地？得出的答案是肯定，又否定；象，又不象。就在这矛盾的对照之中，通过正反模糊修辞形式，巧妙地歌颂爱情的永恒、崇高与坚贞。又如：
〈14〉我扑向落地玻璃窗前，嗬！好一个壮丽的海！既古老又时髦，既陈旧又崭新的广州全淹没在灯海里了。
关夕芝《家庭教师日记》，《小说选刊》1987年第6期
例中的“既古老又时髦，既陈旧又崭新”，似乎前后是矛盾的，但是就在这个看似矛盾的组合中，反映了古城新貌，过去的广州陈旧而古老，今天已经呈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在这种模糊的美感之中，寓含着辩证的思考。
3.相似模糊修辞形式
这是指利用事物之间的相似关系来描写事物，说明道理。因为甲事物和乙事物是不同的事物，所以其中必定包含着模糊的因素。例如：
〈15〉这是梅花，有红梅、白梅、绿梅，还有朱砂梅，一树一树的，每一树梅花都是一树诗。
杨朔《茶花赋》
色彩艳丽的梅花给人带来美的享受，作者把它和诗联系起来，但是二者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事物，在联系之中包含着模糊的因素。
为了表现新时期的大发展、大变动、大改革的特点，不少作者在写作中，比过去要求有更加广阔的容量，更加丰富的内涵，更加深邃的意境，寻求相似点的空灵而新奇，因此读者在理解其含义时，常常不是一目了然，而是存在“一定的距离”，给人们一个“想象的弹性空间”，在许多方面给人们以联想和启发，带来一种难以言尽，但又了然于心的美的享受。例如：
〈16〉老邓深沉地说：“也许你说得对，可我戒不了。我常想：抽吧，也许她会还从冥间走来管管我，这办法还真灵，她有时驾着烟雾飘来。有时是唠叨、规劝，有时是送烟，点火。我一摸到这烟斗，眼前就浮现出她的身影，我怕戒了烟，这种幻觉会永远消失……
老邓不吭声了，出神地凝望着袅袅的烟雾，我也不知不觉地欣赏起烟雾来。这烟雾像仙女的霓裳，似蓬莱的仙霭，美丽极了。
叶大春《烟瘾》《小说选刊》1987年第7期
《烟瘾》表面是写戒烟之事。其实是抒发对亡妻的怀念之情。作者选用的是空灵的喻体──“仙女的霓裳”、“蓬莱的仙霭”，这些都是人们根本不可能见到的事物，读者凭借着各自的想象去体味其中飘逸、轻灵、美好的韵味和情境，可以有绚丽的色彩、神奇的幻境、不尽的情丝、无边的悔恨……这些都交织在一起，忽隐忽现，组成各式各样的画面，任人体味。
4.表里模糊修辞形式
这是指在特定的言语环境中，利用多义或同音的条件，故意使语句同时关联表里的两层意思，形成一定的模糊度，但其表意是明确的，即里层意思是其真意或重点。例如：
〈17〉……轻易不开大门，职工上下班全走旁边的小门，汽车走后门。冷占国老为这件事骂街：“就朝这一条，机械厂也搞不好，不走大门，净走旁门歪道！”
蒋子龙《拜年》
“旁门歪道”在这里的表层意思是指：由于不开大门，厂里的职工和汽车只得走旁门，实际上是指厂里的风气不正。这样“表里不一”，在模糊中孕含着准确，表意巧妙。
这种表里模糊修辞形式，在当前的公关活动中，可以收到良好的交际效果，它可以调整人际关系，缓和矛盾，是一种良好的润滑剂。
5.宽泛模糊修辞形式
这是由于交际目的、具体语境的要求，不能直说其事，因此故意选用一些意义宽泛的词语、句子，使意思表达得分寸得当，委婉妥贴。例如：
〈18〉那大嫂看着手中的车票，眼里含着热泪说：“大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
雷锋笑了笑，心想这大嫂真有意思，大概还想还钱呢，就说：“大嫂，别问了，我叫解放军，就住在中国。”
陈广生等《人民的勤务员》
雷锋知道对方的意图后，故意回答得笼统模糊，没有告知确切地址，使对方难以找寻。
6.跳跃模糊修辞形式
这是指运用结构或意义上的跳跃形式，增加言语模糊度。常见的是独语句式的连用。另外一种是指在语段中出现意义跳跃的现象：前者多为实指，后者为意义的虚化与升华。
例如：
〈19〉小冬子偎近爸爸：“爸爸，这些年，你给我的红星，我一直放在身上。”
潘行义：“后来，你吴大叔又帮你把红星戴到了军帽上，是不是？”
吴修竹：“不，是他自己把这颗红星戴到了心头上！这些年，闪闪的红星照耀着他，孩子可从来没有后退一步啊”！
电影文学剧本《闪闪的红星》
“戴”的意义由实到虚，前者用其本义，后者则是说潘冬子已经把革命放在心上，自觉地在艰苦环境中锻炼。这种意义的跳跃，既有画面的呈现，又有情感的升华，拓宽了联想的天地。
7.省略模糊修辞形式
这是指在言语活动中，故意省去一般常规中应该说清的意义。从辞面上看，似语意未尽，表意模糊，实际上丰富了表意内涵，便于传达细致、复杂的思想感情。例如：
〈20〉……但忽然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说柔石和其他二十三人，已于二月七日夜或八日晨，在龙华警备司令部被枪毙了，他的身上中了十弹。
原来如此！……
鲁迅《为了忘却的记念》
鲁迅先生听到柔石等革命者惨遭杀害的消息后，异常激愤。作者选用省略形式……，在模糊之中，以少胜多，精炼地表达了满腔悲愤的心情。
8.移觉模糊修辞形式
这是指通过更换感受角度，增强模糊的美感。常见的言语形式是：用人的其种感官对事物的感受，换用其他感官的感受表现出来。例如：
〈21〉我走进北京的市场，过客的耳语象桂花飘香。
刘征《北京的市场》
“过客的耳语”本应从听觉方面来描写，但是作者却换成嗅觉──“桂花飘香”。在那种沁人心脾、甜丝丝的感受中，既可以想象为耳语内容的幸福甜美，同时也可以理解为耳语声音的清甜动人。变异中形成了“模糊的弹性空间。”
四
当代汉语模糊修辞手段，并非只是在理论范围内探讨的问题，它具有广泛的实践意义。这主要表现它不但出现在文艺语体中，也运用于市场经济的各种信息传递中。例如采购、销售、洽谈、广告、服务、管理等，都与模糊修辞手段有关。
当前，广告语言艺术颇具特色，有些是借助于模糊修辞手段，例如一幅宣伟鞋油的商业广告是：
第一流产品，为足下增光
“为足下增光”同时关联着两种意思：一是指鞋油质量很好，擦用之后，脚下增加不少光彩；二是指“为您增添风采”。“足下”是朋友间的敬称。兼顾两意，左右逢源，表意灵巧。这两种不同意义之间的差异与联系，能够增加文字传递信息的容量。
外事方面的文件中，也常用模糊修辞手段，例如外交事务中所说的“不受欢迎的人”是指驱逐出境，不接受其为外交人员的意思。这里，选用了意义宽泛的词语，带有模糊的色彩，使表意委婉含蓄一些。
应该特别注意的是公文语体。为了达到准确的目的，公文语体中，也选用模糊修辞手段，例如：
〈22〉国家在必要时得设立特别行政区。在特别行政区内实行的制度按照具体情况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以法律规定。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
例中的“在必要时”、“按照具体情况”是模糊词语，运用准确得体，因为特别行政区的建立牵涉到许多方面的问题，措词应该留有余地。
总之，当代汉语模糊修辞手段，在当前改革开放的社会中，有着十分广泛的运用范围，它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在今天的许多“走红”的职业中，例如公关、文秘、外贸、旅游等，它是不可缺少的基本功，具有不可忽视的实用意义。
注释：
①见拙著《当代汉语修辞艺术》中汉语模糊修辞的章节，北京师范学院出版社，1992年版。
②本篇论文是笔者参加“东方文化与社会发展国际研讨会”的发言稿，曾在此次学术会议上谈及其中的问题。
③王春生，阎卫平《横组合辞格与纵聚合辞格》见《修辞学习》1989年第2期。
④伍铁平《模糊语言再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