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生产要素市场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生产要素论文,市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在改革和发展的道路上，我们目前面临的困难或障碍主要在于，国有企业的活力不够，农业相对脆弱，资金相当紧张，财政困难，通货膨胀率居高不下。这些问题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们相互制约相互影响。通货膨胀，财政困难，资金紧张，是现象，属于表层的问题；而国有企业活力不够，农业相对脆弱则是本质，属于深层的问题。因此，要从增强国有企业的活力和加强农业入手。去解决通货膨胀和资金紧张问题。否则，就通货膨胀而论通货膨胀，就财政困难而说财政困难，是难以解决问题的。一旦国有企业充满了活力，农业基础获得了加强和巩固，通货膨胀问题，资金紧张问题，财政困难问题等等，也都会迎刃而解。
如何增强国有企业的活力？怎样加强农业？措施和办法当然很多，要多管齐下，不能单打一。但是，最根本的措施，不能是别的，而应当是发展生产要素市场。市场，尤其是生产要素市场，是农业的根本出路，也是国有企业的根本出路。
在农业方面，农业生产的两种基本要素，即土地与劳动力，尚处于无市场的状态。这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要求相距甚远。农业用地的所有权是国有好，还是集体所有好，我们暂且不去讨论，但是土地的使用权必须市场化。通过市场，使土地使用权达到优化配置的状态。一家一户的小农经济的“优越性”经过15年的发展，目前所剩无几，急需另寻农业上新台阶的道路。扩大规模、发挥规模效益，是提高农业生产，使农业生产上新台阶的必由之路。为此，要发展土地使用权市场。通过这种市场进行土地使用权的买卖，使土地使用权相对集中。有了集中使用的土地，才谈得上农业生产的规模经营。同时，农村土地使用权市场的发展，也可以解决目前农村土地的撂荒问题。再看农业劳动力问题，由于缺乏农业劳动力市场，剩余劳动力大量盲目外流，造成交通困难，影响社会安定，而农业所需要的高级熟练劳动力（即所谓的农业技术人才）又十分匮乏。解决农业劳动力既多余又不足这样双重困难的办法就是发展过去劳动力市场。在市场上，多余的劳动力寻求买主；缺乏劳动力的寻求卖主，而价格双方议定。这样，多余劳动力找到了买主，明确了去向，明确了劳动力的价格，再也不盲目外流了；而不足的劳动力，有了双方议定的合理价格，也就易于找到卖主。劳动力市场是解决农业劳动力供需不平衡的有效机制与手段。
在国有企业方面，根本的问题也在于缺乏生产要素市场。劳动力是国有企业的最基本的生产要素，而这种要素的活力（或称劳动者的积极性）不够，是国有企业面临的最大困难。焕发劳动力要素的活力，固然要靠思想政治工作，靠物质刺激，但是主要的措施应是劳动力市场。通过劳动力市场，实现劳动力的流动，既可解决多余人员的没事干问题，又可解决许多事没有人干的问题。通过劳动力市场，既可解决收入分配上的平均主义问题，又可解决收入分配上的高低悬殊问题，使劳动力的价格合理化与规范化。通过劳动力市场，既可焕发劳动者的活力，又可对劳动者形成一定的压力。一旦劳动者内有动力、外有压力的环境形成，国有企业的困难也许成为历史的遗物。国有企业不仅有大量的多余劳动力，而且占有巨额的低效益的资产，其中有相当大的份额是呆滞的资产。如何使低效资产和呆滞资产变成活的高效资产呢？这就要靠生产要素市场，要靠产权市场和资本市场。通过产权市场和资本市场，使国有企业的资产在不改变所有权的前提下，从低效和无效的状态向有效和高效转移，从非优化配置向优化配置转化，从而提高国有资产的整体效益。国有企业的改革，要有相当的部分股份化。而股份化如果缺乏产权市场和资本市场，也会变成僵死的东西。只有市场，才能不断给股份化注入新的血液与活力。国有企业的改革，还要兼并、出售和出赁一批企业，而这些措施的实行，也离不开产权市场和资本市场。企业的兼并和出售，要在市场上进行，单靠行政命令是不行的。国有企业的改革与产权市场和资本市场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互为表里的。今年要着重改革国有企业，那就必须大力发展生产要素市场，尤其是产权市场和资本市场。
发展生产要素市场不仅是当务之急，也是根本大计。生产要素市场是整个市场体系中的基础市场、是富有战略地位的市场。我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能否建立和完善，关键不在于消费品市场，而在于生产要素市场。生产要素市场在整个市场体系中起着基础性的决定作用，占有突出的特殊地位。它的发展状况和成熟程度是整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水平和所处阶段的根本标志。考察社会经济的商品化、市场化的程度与发展阶段性，分析研究市场体系的发展状况和完善程度，首先注重的不应是消费品市场、住房市场等，而应是生产要素市场。生产要素市场的这种特殊地位和作用，不任何人虚构的，而是由生产要素在社会生产和整个国民经济体系中的作用和地位决定的。
从生产力的视角观察，生产要素的态势是社会生产力水平和人类文明程度的标志。马克思曾经指出：“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劳动资料不仅是人类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而且是劳动借以进行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①基于劳动资料的这种巨大的历史作用，我们搞现代化建设，首先不是生活的现代化，而是生产的现代化，是劳动资料的现代化，是生产要素的现代化。生产要素的现代化是整个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基础和柱石。正因如此，我们发展市场经济，创建和构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时，对于生产要素市场不能不给予高度的重视。生产要素市场是整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躯干和灵魂。没有生产要素市场，也就没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生产要素市场发育程度的高低标志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历史进程。只有将生产要素市场发展起来，并使之完善与成熟，才可以说社会主义市场体制在神州大地已经生根、开花和结果。
从生产关系的视角考察，生产要素的所有制性质是社会经济制度的分水岭。客观的生产要素，即劳动手段与劳动对象，统称生产资料或劳动资料。生产资料（客观生产要素）的所有制性质，是社会经济制度的根本标志之一。在当代，一般把生产要素的公有制看成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根本特征之一，而把生产要素的私有制看成是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根本特征之一。这说明，生产要素及其不同所有制性质的确构成了社会经济生活的基础。这种经济基础的商品化、市场化，对于发展市场经济的特殊作用，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将市场机制引入私有制内部，把市场与资本主义私有制结合起来，就形成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将市场机制引入公有制内部，把市场与社会主义公有制结合起来，就形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本质特征在于公有制的生产资料（客观生产要素）的市场化。没有生产要素的商品化和市场化，尤其是没有公有制生产要素的商品化和市场化，就根本谈不上什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只有将市场机制引入公有制内部，使公有制的生产要素商品化和市场化，我们才能沿着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道路顺利前进并取得成功！
以上分析表明，优先发展生产要素市场，是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要求。在社会生产两大部类的平行发展中，生产资料生产优先增长是一条客观规律；而在市场体系中的各类市场的共同发展中，生产要素市场的优先发展也许是另一条客观规律。
（二）
生产要素市场本应优先发展，重点发展，但是现实的情况却相反，它严重滞后，起步晚，发展慢，障碍多。理论与现实的巨大反差是如何形成的？原因当然相当复杂，不过也可归纳为以下三个主要之点。
其一，旧体制的历史惯性的制约。在传统的旧体制禁锢中，根本否定劳动力、土地、资金等基本生产要素的商品性，谁也不敢承认它们是商品。这样，自然说不上什么是生产要素市场。改革开放后，尽管个别同志首先冲破旧体制和旧观念的束缚，看到了劳动力、土地、资金等基本生产要素的商品性，主要发展生产要素市场，但是，社会上仍然否定基本生产要素的商品性，近而否定生产要素市场。1984年10月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在理论上实现了重大的突破，确立了社会主义经济是公有制基础上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这是人们对社会主义经济本质认识上的一次飞跃。但是，《决定》仍然认为土地、劳动力等生产要素不是商品。在理论上和观念上承认生产要素的商品性，是发展生要素市场的必要前提。而这个前提，过去长时期里没有形成。所以，生产要素市场滞后也就不足为怪。改革开放的实践提高了我们的认识能力和认识水平。首先我们认识了土地使用权的商品性，并在1988年的人代会上，通过了宪法修正案，将土地的所有权与使用权分开，土地使用权具有商品性，可以出售与转让，可以形成市场。于是，土地使用权市场在我国开始普遍形成。1993年11月中共中央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不仅肯定了土地、资本等生产要素的商品性，而且明确了劳动力的商品性，提出了劳动力市场的问题，并强调指出“当前要着重发展生产要素市场”。这就为我国今后大力发展生产要素市场开辟了广阔的道路，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其二，认识上的偏误。迟迟不能揭开社会主义条件下劳动力、土地、资本等生产要素商品性之谜的原因主要在于认识上的偏误。过去总认为，承认劳动是商品就否定了劳动者的主人翁地位，承认土地、资金等生产要素的商品性，就否定了生产资料的公有制。这种把劳动力商品与主人翁地位对立起来，把土地、资金等生产要素商品化、市场化与公有制对立起来的观点，已被改革开放的实践证明是错误的。其错误的根源在于混淆了这些生产要素的所有权与使用权。事实上，商品化、市场化的仅仅是这些生产要素的使用权，而不是所有权。在劳动力商品的权属关系上，既有所有权，又有使用权。劳动力的个人所有权与生产资料公有制的结合，充分保证了劳动者的主人翁地位，而劳动力使用权的商品化、市场化，便成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的土地公有制是必须肯定的，土地的所有权是不能市场化的，决不能允许将公有制的土地通过市场变为私有制的，但是土地的使用权却可以商品化和市场化。土地使用权在市场上的流通和转让，并不否定土地公有制，这已被我国的宪法所肯定，并已成为人们的共识。资金更是如此。资金的借贷只改变了资金的使用权，并未改变所有权。利息虽是资金的价格，但它不是资金所有权的报偿，而仅仅是资金使用权转让的价值表现。公有资金在市场上的流动，丝毫不意味着它向私有转化。只要我们从认识上把生产要素的所有权与使用权区别开来，就能把生产要素的商品化、市场化与劳动者主人翁地位、公有制统一起来，从而走出认识上的误区，而达到真理的彼岸。
其三，传统管理制度的阻碍。生产要素市场滞后同传统的管理制度也有一定的关系。以劳动力市场来说，过去冠之“劳务市场”，提倡过劳动力合理流动，也成立了不少人才交流中心或职业介绍所之类的组织，但是离真正的劳动力市场还相差甚远，人才仍然流不动，人才的积压与短缺并存的局面尚未根本改变。究其原因，还是户籍制度、人事制度、住房制度等起着严重的的阻碍作用。有的人想走，单位不放行；相反，有的人想进，但是单位没有进人的指标。当某人办理调离手续时，所在单位提出交住房，“跳槽者”只好又缩回去。配偶的户口、孩子的上学、甚至档案的存放地点等等，都成为人才流动的障碍。看来，不根本改革我国的户籍制度、人事制度、住房制度、教育制度等各项具体的管理制度，也很难发展劳动力市场。至于土地市场、资本市场等也存在类似问题。现在的会计制度，资金管理制度，结算制度等不适应发展资本市场的要求。过于繁琐的土地审批制度和管理制度，也不利于土地市场的发展。因此，只有配套改革，协调行动，才能推行生产要素市场发展。
（三）
生产要素市场滞后不利于市场经济发展，不利于体制改革深化，不利于经济持续稳定协调前进，应当尽快加以改变。也就是说，要加快发展要素市场。为此，主要对策是：
第一，把生产要素市场置于战略的高度和地位。对于生产要素市场不能就事论事，简单地视同消费品市场。它在市场体系中确实是关系全局的处于战略地位的基础市场。银行是现代化社会化经济的关键和枢纽，而以银行为主体的现代资本市场是市场经济的命脉。土地是财富之母，劳动是财富之父，而土地和劳动的市场化，对于发展经济，创造财富，确有特殊的作用。劳动力商品化及其市场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历史起点，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与简单商品经济的分水岭，是货币转化为资本的楔机，这些已为马克思的《资本论》详尽分析过了。现在的问题是，劳动力市场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的历史地位应如何界定？可能它不亚于甚至超过劳动力市场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的地位。在改革进程中，曾经把价格改革视为成败的关键，也曾把企业改革视为成败的关键。随着改革的深化，现在越来越感觉到劳动力体制的改革可能是整个改革成败的关键。这种改革是焕发亿万群众智慧和才能并使之配置在充分合理利用的位置之上的必要之举。有一次我问一位外国朋友，你看中国改革成败的关键在哪里？他思索了一下，明确地回答说，在劳动力体制的改革。只要劳动力体制改革成功，把亿万劳动者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中国的改革就彻底成功了。对这种回答，我当即表示赞同。的确，我国有12亿多人，劳动力有七八亿之多，只要把这巨大的劳动资源组织好，配置优化，就能焕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
第二，发展和规范土地市场。自1987年12月深圳拍卖土地以来，土地市场在神州大地逐步兴起，但发展缓慢。目前的主要问题是：(1)缺少科学的土地使用规划。哪些土地市场化，哪些土地半市场化，哪些土地非市场化，至今还胸中无数；(2)土地运行机制错位。该用协议批租者，而却招标、拍卖；反之，该用招标、拍卖批租者，却用协议批租；农村土地的运行过多地靠行政手段，尚缺乏市场机制调节；(3)地价“炒”得畸高，助长土地投机，也使“泡沫经济”成份增多，解决这些问题是发展我国土地市场的当务之急。我国地少人多，必须十珍惜和合理使用土地资源。在农村，要切实保护耕地；为避免撂荒，可发展土地使用权市场，暂时无力耕种的土地，允许出售土地使用权；荒山荒地推行长期承包使用制。在城镇，国家要垄断一级土地市场，实行土地使用权有偿有限期出让制度。对商业性用地的出让，一律采用招标、拍卖，通过竞争，发现公平合理的价格。对二级土地市场要加强管理，通过土地增殖税等措施，防止暴利和国家利益的流失。必要时，对土地价格要规定最高界限，或采取类以日本的公示价格制度，防止地价过高，对经济造成不利影响。
第三，发展和规范劳动力市场。我国的劳动力总量目前供过于求，但结构失衡，高中级人才供不应求。这样的供求关系有利于劳动力市场的发展。从目前的情况出发，对三种劳动力市场要更多的关注：(1)国际劳动力市场。随着对外开放度的扩大，国内外交流日益增长，外出就业者或来我国谋职者同时增多，这就形成了国际劳动力市场。这种市场急需依法管理。最近公安部、劳动部和外国专家局等联合发文，规定了外国人在华就业的若干制度，这是良好的开端，但还有待于更完善的劳动力市场法规。(2)城乡劳动力市场。随着农业的现代化，必然大量农村劳动力转移到城市，形成规模巨大的劳动力市场。这种市场目前尚处于盲目、幼稚、极其原始阶段，有待引导、管理，并使之向规范化、规模化、合理化方向发展。(3)高中级人才市场或称科技术人才市场。这种市场上的“商品”是高级的，相应的管理也应是高水平的，信息要灵，机制要活，手续要简，自由度要大。通过市场机制的作用，使我国的科技人才充分合理地利用起来。
第四，发展和规范资本市场。资本的畸缺与资本的惊人浪费同时并存的严峻现实，呼唤着高水平的资本市场问世。邓小平同志1991年初视察上海时曾指出：“金融很重要，是现代经济的核心。金融搞好了，一着棋活，全盘皆活”。搞活金融，大力发展资本市场，当前要切实解决借钱不还和负利率问题。工商企业向银行借款，是以偿还为前提的，但现实中，却有不少企业不还或少还。不改革企业制度，不彻底解决资金大锅饭制度，商业银行就无立足之地。政策银行、开发银行虽刚问世，又有陷入大锅饭的危险。负利率同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律和基本原则是不相容的，也是投资膨胀、信贷膨胀的祸首之一，对通货膨胀有推波助澜的作用，必须加以解决。任何商品的价格都不能是负值，而资本的价格──利率为什么总是负值？这岂非咄础怪事？！在1994年的资本市场上，股票的价格曾经一跌再跌，“救市”的措施也没有多少效果，股市“低迷”的状态始终没有多少转机，但是，国债市场（国库卷市场）却炒得热火朝天。原因何在？国债的利率与银行的利率不够协调，财政与银行相互关照不够，给投机者以可乘之机，这是值得注意的。看来，银行的改革与财政的改革只有协调起来，才有助于资本市场的形成、发展与完善。
注释：
“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2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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