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劳动力价格均等化与新贸易保护主义，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均等论文,劳动力论文,化与论文,贸易保护主义论文,价格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内容提要】 新贸易保护主义目前已成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采取贸易保护主义的主要理论基础，本文分析了该理论产生和发展的原因，评价了该理论的得失，并对该理论对我国经济发展的影响及其借鉴意义作了一些探讨。
【关键词】 国际劳动力价格均等化 新贸易保护主义 教育
近几年来，国际劳动力价格均等化理论已成为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实行贸易保护主义，以应付来自新兴发展中国家强有力竞争的重要理论武器，并在其与发展中国家的交往过程中屡屡加以使用，这使我们对这一现象不能不予以高度重视，本文拟就此问题作一些粗浅的分析。
一、国际劳动力价格均等化理论的演变
在西方早期的国际经济理论中，并没有涉及到劳动力及其他生产要素的问题，例如亚当·斯密提出的绝对优势理论，大卫·李嘉图的比较成本优势理论，以及在此基础上在本世纪初由瑞典的经济学家赫克歇尔和俄林提出的要素禀赋理论，都未涉及到国际经济交往对各国劳动力价格的影响问题，而且这些理论都有一个潜在的前提条件，即生产要素在国与国之间是不流动的。例如李嘉图在解释为什么在国际交易中一国的劳动消耗少的商品可以同他国的劳动消耗多的商品交换时就认为：这是由于资本及劳动力不能在国与国之间自由流动，从而使各国的利润率、劳动力价格不能趋于一致的结果。
最早完整地提出生产要素价格均等理论的是现代西方的著名经济学家保罗·萨缪尔森。早在40年代萨缪尔森根据赫克歇尔——俄林理论进一步推论后认为，虽然国际贸易是因各国要素禀赋不同导致的生产要素价格差异所致，但贸易又会反过来影响各国生产要素的价格，就以劳动力价格而论，这一过程可以通过两个不同的途径来实现：一是贸易，根据比较成本优势原理，劳动力资源丰富、资本相对缺乏的国家应主要生产劳动密集型产品，来同资本较多、而劳动力相对缺乏国家的资本密集型产品相交换。但这种交换的结果通常会导致前一类国家劳动力的需求相对上升，劳动力的价格因而会上扬，反之，资本密集型的劳动力需求会相对减少，劳动力的价格会大降。这一过程若持续下去，倘无其他障碍，二国的劳动力价格从理论上说将趋于一致。劳动力价格均等化的另一个也是更为直接的途径就是劳动力的国际流动。因为劳动力往往是从劳动力价格（工资）低的国家流向劳动力价格高的国家，这会导致劳动力输出国的劳动力供给减少，劳动力的价格因而提高，反之，劳动力输入国的劳动力供给会增加，故劳动力价格会下降。这一过程最终亦能使两国的劳动力价格持平。
二、劳动力价格国际均等化与新贸易保护主义的兴起
生产要素价格的国际均等化理论提出后，最初并未在贸易保护主义方面得到应用，然而进入90年代后，随着中国、东南亚各国等亚洲发展中国家出口事业的迅猛发展，西方各国国内主张对亚洲新兴工业化国家实行贸易保护主义的呼声日趋高涨。该理论遂成为西方各国用以对付亚洲新兴工业化国家的重要理论依据，如法国的著名经济学家、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莫里斯·阿莱斯（Maurice,Allais）就屡屡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及谈话认为，由于西方发达国家的工资水平远远高于发展中国家，那么如果西方各国不对其与发展中国家的贸易实行限制，其结果将是发达国家工人的工资水平会向低收入国家的工资水平看齐，导致发达国家生活水平的下降。美国的“世界经济论坛”主席克劳斯·施瓦布（Klaus Schwab）亦认为，在过去，世界被分为高工资、高生产率的富国和低生产率、低工资的穷国。因此从单位成本来看，发达国家劳动力仍是极具竞争力的，但目前已有一些新兴工业化国家出现了高生产率和低工资的现象，发达国家很难同这样的国家竞争。这必然会影响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施瓦布认为这已成为发达国家面临的主要威胁。美国的另一著名智囊机构“经济政策协会”也持有这种观点，据该机构估算，仅北美自由贸易协议的签订就会使美国失去50万个就业机会，此种观点提出后，很快获得西方许多政府的赞成，其中尤以欧洲反响最大。如1993年12月欧洲经济共同体理事会发表的白皮书《经济增长，竞争，就业》的报告中，就将当时欧洲的经济衰退、失业增加主要归罪于“那些正在兴起的国家以我们根本无法比拟的低成本与我们甚至在我们自己的市场上进行竞争”。
西方各国政府不仅大造舆论，而且已经开始在与发展中国家的谈判中据此理论向发展中国家发起攻势。最为突出的例子就是1994年召开的首届东盟—欧盟会议上，西欧国家提出所谓“劳工权力”的问题，引起东盟国家的激烈反对。在1996年12月召开的世界贸易组织（WTO）首届部长级会议上，这一问题再次成为以美、欧为首的发达国家和以东盟为首的发展中国家争论的焦点。虽然这次会议上发达国家的企图再次未能得逞，但发达国家已开始单方面地在与发展中国家的贸易中采用这一原则。如欧共体已要求印度等国在其出口的商品上标明“非童工制造”的标识。据报道，美国和法国已经决定联合提议在下一轮的WTO谈判中将工资和工作条件的国际标准问题列入议程，看来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这方面的冲突才刚刚开始。
三、对新贸易保护主义理论的评价
必须指出，以国际劳动力价格均等化为理论基础的新贸易保护主义和以李斯特、汉密尔顿等人为代表的古典贸易保护主义理论是截然不同的。古典贸易保护主义可以说是一种保护“婴儿产业”（lnfant lndustry）的理论，它是经济相对落后的国家用以对抗经济发达的国家，保护本国新兴的民族工业的理论工具，故它可以说是一种保护先进的贸易保护主义。19世纪时后起资本主义国家美、德等国曾用这一理论对付老牌资本主义英国的竞争。现在的大多数发展中国家也在运用该理论来应付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对本国民族工业的冲击。而新贸易保护主义则不然，它所要保护的对象乃是发达国家中受到新兴工业化国家竞争最为严重、技术含量低的“夕阳产业”，因而它实质上是一种保护“落后”的贸易保护主义。发达国家一方面打着“自由贸易”的旗号，竭力反对发展中国家以传统的贸易保护主义理论为依据保护自己的民族工商业。另一方面，却竭力鼓吹新贸易保护主义，反对向发展中国家开放本国市场，这显然是不公正的。然而，新贸易保护主义同传统的贸易保护主义相比却有着更大的欺骗性，传统的贸易保护主义几乎毫不掩饰其保护本国产业的利己主义动机，而新贸易保护主义在国内，以维持高就业、高收入水平为号召，较之直接宣布保护某一行业更能赢得本国公众的同情和支持；在国际上，则又打出维护“人权”、保护劳工权力等旗号，似乎颇为“理直气壮”。
那么，新贸易保护主义是否具有某些真理性，我们应该怎样看待它，并从中吸取一些有益的经验教训呢？
应该承认，新贸易保护主义关于新兴工业化国家的竞争对发达国家就业及收入水平的影响在某些行业是确实存在的。特别是在劳动密集产业，如纺织业、制鞋业等，发达国家已很难同发展中国家竞争。导致这些部门的萎缩不振，以意大利为例，该国有着十分发达的服装和制鞋业，工人队伍的技术水平和熟练程度高，生产出来的服装、皮鞋享誉全世界，但也经不起新兴工业化国家的强有力竞争，除了少数生产高档时装、皮鞋的著名厂家外，普通的厂家大多很不景气，不少有多年工作经验的熟练工人也被迫加入了失业大军。为了生存，许多发达国家的厂商不得不纷纷在发展中国家投资办厂，希望利用发展中国家的廉价劳动力以保持自己的竞争力。这又导致了发达国家的所谓“产业空心化”和“输出就业”，影响这些国家国内经济的发展，即使是发达国家国内尚有竞争力的企业，也由于面临竞争的压力而不得不大量裁员和降低工资增长率，以此减少劳动力成本，维持生存。
然而，人们绝不应该夸大发展中国家的竞争给发达国家所带来的这些负面影响，第一，应该看到这种影响相对于发达国家整体经济规模而言仍是微不足道的，即以美国为例，目前新兴工业化国家的制成品出口仅占美国GDP的1.2%，远不足以威胁到美国的生活水平。第二，国际贸易总是相互的。若根据生产要素价格国际均等化理论，劳动力价格低廉的发展中国家和劳动力价格高的发达国家进行贸易，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会影响后者的劳动力价格的提高，但发达国家其他生产要素的报酬却可因贸易而上升。即以资本而论，由于发展中国家资金相对缺乏，故投资回报率往往较高，发达国家企业对发展中国家的投资往往能获得较其国内投资多出数倍的利润。第三，考虑到劳动力结构因素，即使在劳动力这一生产要素方面发达国家也并不是完全处于不利地位，因为在技术含量高、质量好的产品方面发达国家是具有优势的，对发展中国家有大量的净出口，这无疑会提高发达国家的技术水平高的劳动收入水平。最后，我们还应该看到，从发展中国家的进口使发达国家的许多基本生活品，如服装、鞋类等保持了较低的价格水平，这无形中也会提高发达国家人民的实际生活水平。
实际上发达国家面临的真正困难在于，发展中国家的竞争给其所造成的不利影响主要是由文化技术水平不高的工人来承担的，因为他们是发展中国家工人竞争的主要对象；而竞争的主要受益者则是发达国家高文化层次、高技术水平的劳动力。这自然会对发达国家的收入分配产生不利的影响。这是近些年来美国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贫富两极分化日益严重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由于这些劳动力所受的教育一般都较低，因而更易受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煽动，引起严重的社会问题。目前在美国、西欧出现的十分强烈的反移民情绪，新纳粹主义势力的抬头等，都是很好的明证。
造成这一局面的根本原因，在于发达国家在教育方面的失误。近些年来，发达国家经济发展的技术层次虽然不断在提高，但其国内有部分劳动力却没有受到与之相应的知识和职业教育。这就使得发达国家的产业结构转型不能够顺利地完成，出现了有些行业的劳动力尽管工资水平随着其他行业的劳动力一起上去了，但其劳动生产率却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提高，从而在与发展中国家的廉价劳动力的竞争中处于不利的地位。又由于这些劳动力的知识、技术水平低，故也不可能将他们完全转移到新兴的高技术部门，而将低技术层次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完全转让给发展中国家经营。
因此，要解决这些问题，西方国家应大力发展教育，特别是对本国低收入阶层的教育，以使本国的低技术就业人员能够适应国内部门结构调整的需要。这是发达国家应付来自发展中国家日益激烈的竞争的唯一有效方法。只有这样，发达国家才能顺利地提高本国的产业层次，而将低层次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这样做无论是对发达国家自身还是对发展中国家都是十分有利的。若竭力保护本国的夕阳产业最终仍将无法起死回生，新兴的高科技部门的发展亦会受到牵连，本国产业结构的升级将无法顺利完成，实无异于饮鸩止渴。这在历史上并不罕见。例如本世纪初，后起的美、德等国都竭力发展电力、电子、汽车等新兴行业，而老牌帝国主义国家英国则缺乏改造传统行业的魄力，企图以加强同过去殖民地的关系来维护传统商品的市场，结果是在新兴产业的竞争中败下阵来，并由此走向衰落。
十分可喜的是，西方国家的一些有识之士也意识到，新贸易保护主义对西方以至世界经济的危害。即使是在新贸易保护主义最盛行的西欧，其领导人有许多也认识到面对经济蓬勃发展的亚洲，参与较之对抗更符合自身的利益，因而不再积极地提及“劳工权力的话题”。
四、新贸易保护主义对我国的借鉴意义
我国是一个劳动力资源十分丰富的国家，依靠劳动力价格低廉的优势，近年来的出口势头持续不衰，我国也因此成为受到新贸易保护主义压力的主要国家之一。然而，我们也应该看到，新贸易保护主义对我们也有很好的借鉴作用。目前我们周边的一些国家如越南等国经济开放也开始起步，在劳动力价格方面比我们还有优势，在一些低档的劳动密集型产品方面正在（或很快会）成为我们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而我国的一些改革开放起步早，发展速度快的地区的工资水平这些年来不断攀升，劳动力价格低廉的优势在逐步丧失，使出口的发展受到严重威胁，例如在1996年，我国对美国的服装出口就已从第一位降至第三位。
相对韩国、新加坡等小国而言，地广人多的我国在劳动力资源方面有着独具的优势。由于地区间发展的不平衡，一个地区的劳动力价格上去了，尚有许多经济相对落后地区的廉价劳动力可以利用，加之总的劳动力资源异常丰富，这就使我国不像韩国、新加坡这样的地狭人少的国家在经济起飞后不长的时间内就会遇到工资上涨过快的严重威胁。近年我国兴起的汹涌民工潮，以及外资向内地的发展都是很好的明证。然而我们也必须看到，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不重视劳动力价格上涨问题。首先，我国经济发展的地区转移不可能不存在一些障碍，因此沿海经济开放地区工资水平的上涨会（事实上已经在）影响我国出口的发展。其次，即使我国经济的地区转移能够顺利进行，以我国目前的经济发展速度，全社会整体工资水平的提高也并不是十分遥远的事。最后，就算我国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还会有廉价的劳动力资源可以利用，但如果不注重产业层次的提高，则经济水平将始终上不去，人均收入的提高也会受到很大阻碍。
所以，为了我国经济发展的后劲，我们应该早作准备，大力发展教育，努力提高我国就业队伍的素质，特别是专业技能的提高。令人不安的是尽管我国经济近年来发展很快，但职工队伍的技术素质的提高却不尽如人意，一些技术工程的工人的平均技术水平和熟练程度甚至有下降的趋势，年青的一代热衷于考大学、做生意，以及秘书、会计等白领职业，很少有人肯下工夫钻研车、刨、铣等职业技能，甚至出现有关的专业技校招不满学员的情况。长此以往，我国的产业结构、商品质量及技术水平要上档次将是十分困难的，只会在低水平上徘徊。
总之，无论是为了应付来自西方的新贸易保护主义压力，还是为了我国今后的经济发展，我们都应该重视并加强对贸易保护主义理论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