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残废史”不是罗冠中写的_罗贯中论文

“五代残废史”不是罗冠中写的_罗贯中论文

《残唐五代史演义传》非罗贯中所作,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所作论文,演义论文,唐五代论文,罗贯中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人们根据《残唐五代史演义传》(以下简称《残唐》)小说古老扉页上的题署,常常轻易地将其著作权定位为罗贯中。现行的各种小说史、文学史也均未给以适当的篇幅加以论述。《残唐》小说被现代研究者漠视了半个世纪。

其实,认真研究《残唐》小说的文本,可以引发大量的小说史问题:诸如《残唐》的作者、创作时代、《残唐》与其它历史小说的关系等。如果搞清了这些问题,对于重建中国小说史,其意义自不待言。出于这一目的,笔者将长期钩稽所得,勒成本文,以就教于海内外学者。

一、《残唐》的版本系统及其特征

《残唐》小说的版本,孙楷第、柳存仁先生都有专著予以记载(注: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12月北京版;柳存仁《伦敦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提要》,文献出版社1982年版。)。目前所知,《残唐》小说的版本有:

1《残唐五代传》八卷八册,署名“罗本编 李贽评。 ”现存台北国立中央图书馆、天津图书馆(注:台湾《国立中央图书馆善本书目》、朱一玄《天津市人民图书馆馆藏明清小说目录》打印本。)。

2《镌李卓吾批点残唐五代史演义传》八卷六册, 原题“贯中罗本编辑 卓吾李贽批评”,有周之标序,卷端载有“评李克用、评李存孝、评黄巢”三文。现存北京图书馆(注:王重民《中国善本书目提要》。)。

3 《玉茗堂批点残唐五代史演义传》明刊本(注:见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卷二《明清讲史部》。)。

4《李卓吾批点残唐五代史演义传》清乾隆二十七(1762 )年广东佛山会云楼刊本(注:《中国古代小说百科全书》《明代小说叙录》,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3年版。)。

5《玉茗堂批点残唐五代史演义传》一册六卷六十回, 乾隆四十七年(1782)禅山会文堂梓。现存法国巴黎国家图书馆(注:吴敢《巴黎读书录》,《明清小说研究》1997年第二期。)。

6《绣像残唐五代史演义传》六卷 汤显祖批点, 清同治丙寅禅山翰宝楼藏板。现存英国博物馆。

7《残唐五代史演义传》六十则

清同治辛未年重刻“书业德记藏板”本。

8《李卓吾先生评五代残唐全传》 六卷六十则

萃精英阁藏板(注:胡士莹遗著《中国通俗小说书目补》,曾华强整理,萧欣桥校订,载春风文艺出版社《明清小说论丛》第四辑。)。

9《残唐五代史演传》六卷 清光绪辛卯上海书局排印本。

10《镌玉茗堂批评残唐五代史演义传》二卷六十则 清三让堂刊本,现存日本内阁文库(注:见柳存仁《伦敦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提要》。台湾天一出版社据以影印出版。)。

11《镌玉茗堂批点残唐五代史演义传》二卷六十则 清光绪十六年经元堂剜改三让堂刊本。

12《镌李卓吾批点残唐五代史演义传》十二卷 清刻本,现存天津图书馆(注:台湾《国立中央图书馆善本书目》、朱一玄《天津市人民图书馆馆藏明清小说目录》打印本。朱编《天津市人民图书馆馆藏明清小说目录》。)。

13《残唐五代史演义传》二卷 蒙译本(又名《唐朝演义》)(注:俄·李福清《中国章回小说与话本的蒙文译本》,载《文献》第十四辑。)。

上述《残唐》诸刊本中,1—3为明刊本,4—12为清刊本。 通过上述刊本间的嬗变,我们发现:

1,现存诸本《残唐》,均题署“贯中罗本编辑”。 这是我们将《残唐》著作权径题“罗贯中”著的一个极大的依据。但无论何种版本的《残唐》,这种题署与罗贯中的生活时代相比,均属晚近。

2,现存的《残唐》版本,以回目(则)多寡可分为二卷、六卷、八卷、十二卷四种;以评点者的身份可分为李评本、汤评本两类。但从对“玉茗堂批点”的二卷本、六卷本翻阅的结果发现,所谓的“玉茗堂批点”本其实就是“李卓吾批点”本。“李卓吾批评”的《残唐》是现存的这种小说最早的本子。

3,《残唐》小说的十三种版本,无论分类标准如何, 我们都可以发现,从明刊本到清刊本,《残唐》小说的回目、正文内容、评点笔墨等方面没有任何变化,各家藏本只是刊行者、刊刻时间、地点的不同,以及小说卷数、隶属关系的稍有异同。《残唐》小说的内容表现出惊人的一致。

4,明刊《残唐》均未留下刊行时间及刊行者姓名。 这为探求《残唐》的成书时间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但据王重民研究,明刊本李卓吾批点《残唐》“源当出万历建阳本”(注:王重民《中国善本书目提要》。)。

《残唐》最早刊本为明“李卓吾批点本”(其它刊本均从此衍变而来),而“李卓吾批点”本又出自建阳。这些为我们进行探索《残唐》问题提供了重大的线索与方向。

二、“李卓吾评语”的意义

所谓的“李卓吾评语”,意指《残唐》小说部分回目后的评语。这些评语,现代研究者“从文字及思想内容”一致指出它是书贾的伪托,是书商的一种营销策略。这是正确的,但显然也是不够力度与水准的。这种点到为止的研究,妨碍了对《残唐》小说进一步的深入探讨。对“卓吾子”评语,我们必须探究它从何而来,进而由此捕获“李卓吾评语”的意义。

《残唐》小说计有四十九回回目有“卓吾子评语”。它可分为两类:一是编者托名李贽,依据小说故事情节所下的评语;另一类是从宋迄明以来有关《资治通鉴》的史评中摘编而来的。两类评语,摘编类评语更有利于我们对《残唐》小说的探索。为节约篇幅,现将笔者能够找到的“李卓吾评语”来源,列成下表:

评语回数 评语出处史评家

第5则

黄巢杀入长安城尹遂昌

第23则 朱温火烧上源驿丁南湖

第35则 唐昭宗迁都汴梁薛应旌

第41则 君臣三弑焦兰殿顾迥澜

第44则 唐明宗焚香祝圣贺赞善

第45则 潞王夺位登天下丁南湖

第50则 石敬瑭洛阳即位丁南湖

第55则 弘肇活捉孙飞虎胡致堂

第57则 幼主称臣降契丹胡致堂

第59则 郭威为众加黄袍司马光

托名“卓吾子”的评语,看来并非“庸俗可笑,敷衍塞责”,所说的也不一定“全是尽人皆知,理所必然的话”(注:赵景深《小说闲话》《残唐五代史演义传》。),博采众长的汇编方式,体现着“汇诸家之美,参哲匠之新裁”(注:拙著(未刊稿)《中国历史小说史》第六章《繁盛与消歇:明清历史小说两难境地》。)的审美追求。这类“卓吾子评语”起着点评事件、臧否人物及阐幽发微的传统史学评论功能。

“卓吾子评语”的汇参诸美的评点方式,在《残唐》小说正文中也不乏其例。第44则“唐明宗焚香祝圣”唐祖崩殂后的“史官评曰”,是宋胡寅胡致堂评语;第五十七则“幼主称臣降契丹”晋亡后的“史臣断”为丁南湖评;第五十七则“郭威为众加黄袍”及第六十则“周少主禅位宋祖”的“史臣评”、“按”均出自《历年图表》。

“卓吾子”评语在《残唐》小说的大面积出现,给人一种采钞广泛,摭捃众书的印象,似乎《残唐》小说的每一处“卓吾子”评语都需要博阅众书,精心采摘,需要有大量的史评著作籍以参考的样子。其实不然。

自司马光《资治通鉴》及朱熹《资治通鉴发明》之后,对上述两书的注音、考释、批注,自宋迄明从未中断。这类被四库馆臣称为“史评”的诗作,一开始是单独出版的,如胡寅的《读史管见》;随着这类著作的增多,人们需要一书中而“汇诸家之美,参哲匠之新裁”,于是在明嘉、万时期,这类汇评本由简而繁达到顶点。这类图书的存在,为《残唐》评语的采摘,提供了可能和方便。

另外,中国历史小说传统的编撰方式为“按鉴演义”、“参采史鉴”。中国历史小说,尤其历朝演义小说,总是可以从对等的史书中找到小说相依违的“史鉴”底本。必须指出,所谓“按鉴演义”并不仅指“添加于原文之上的写着这一卷所载的某年至某年的‘史实’的一段文字,其主体内容是小说在题材、文字、主题及叙事结构等方面对纲鉴的依赖与索取。”(注:宝文堂校点本《残唐五代史演义传》校点说明。)在这些方面,对《残唐》小说所依据的历史纲鉴,研究者们似乎并未真正找到。《新唐书》、《旧五代史》以及《通鉴纪事本末》在校勘订正方面或可一用,但这些决不是最佳的校勘用书(注:详见拙文《谫论周静轩》,《明清小说研究》1995年第三期。)。有着众多史家评语的某种“纲鉴”,才是我们校勘或研究的焦点。

“按鉴演义”的传统历史小说创作模式,使我国历史小说,尤其是以一个或几个朝代兴废盛替为组合性时代单位的历朝演义,不可避免地在已存的各类纲鉴中寻找到足资依托与规范的“历史事实”。《残唐》小说的依据纲鉴,是,而且必须是汇聚众家史评的某种“史鉴”,这是由现存《残唐》文本现实所决定的。

《残唐》的最早刊本是万历建阳本,这就将我们探寻它所依据的“史鉴”来源的研究视野,引到了明代印刷、出版中心的建阳。万历期间建阳刊刻了大量的史学书籍,其中最多的是有关《资治通鉴》的《发明》、《音释》、《外记》、《总论》、《评断》等评注的“史钞”。其中最有名的是《新刊宪台考正少微通鉴全编》二十卷、《卷首》、《外记》二卷、《宋元通鉴全编》二十卷。该书在福建等地影响较大,但它的评语只有周静轩一家,没有丁南湖、胡致堂诸家。因此它没有资格充当《残唐》小说依据的纲鉴底本。

最有资格充当《残唐》依据纲鉴底本的,是万历二十八年《新刊九我李太史编纂古本历史大方纲鉴》,刊行者余象斗。余象斗对这本《古本历史大方纲鉴》进行过三次“艺术加工”。第一次托名“吏部左侍郎李廷机编纂,内阁大学士申时行校正”;第二次依违《少微通鉴全篇》而遍加诸家史评;第三次全翻《古本历史大方纲鉴》而易名为《鼎锲赵田了凡袁先生编纂古本历史大方鉴补》。余象斗的三次加工就是三次作伪的过程,这已为史学界所识破。但在这三次“加工”的过程中,不断地采摘宋明史家评语,逐步形成博采众美、汇铸新裁的图书品格,无形中具备了一本在手诸家案断了然于心的新型功能。《古本历史大方纲鉴》成为《残唐》小说依据纲鉴的最可能的史书。

除了这种图书品格的相近外,《残唐》与《古本历史大方纲鉴》的确有着某种关系。(一)现行《残唐》小说所谓的“李卓吾评语”大部分都出现于《古本历史大方纲鉴》;(二)小说正文的某些文字、段落均承袭《历史大方纲鉴》;

1.四十三则 伶人郭从谦的描写

2.四十四则 唐主焚香的言语

3.四十六则 石敬瑭、刘知远、桑维翰所议反唐描写

五十则 契丹主拥立石敬瑭的描写

4.五十一则 潘承佑所陈十事

5.五十八则 隐帝与史弘肇的矛盾

6.五十九则 郭威黄袍加身及郭威立国

《残唐》小说的题材来源是个颇为复杂的问题,它决定了《残唐》小说前后部分叙事风格、比例节奏及人物个性的截然不同,这点将另行撰文辨证。但有一点可以断定:《残唐》全书的“卓吾子评语”出自《古本历史大方纲鉴》;小说后几回对唐、晋、汉、周诸朝的描写均依据了余象斗《古本历史大方纲鉴》。将余象斗的《古本历史大方纲鉴》视为《残唐》所依据的纲鉴底本是有根据的。

三、周静轩与《残唐》的创作时间

《残唐》小说分别在第二十五、二十六则中引用了“静轩先生”的两首诗。静轩,即明人周礼。周礼,字德恭,号静轩,浙江余杭人。周静轩“生而颖异,十岁能诗文,弱冠补弟子员,博极群书,淹贯经史”,所著史书《统鉴外纪论断》、《朱子纲目折衷》、《续编纲目发明》、《通鉴笔记》、《训蒙史训》;小说《秉烛清谈》、《湖海奇闻》、《警心崇说》、《剪灯余话》;诗集《北游诗稿》、《读史诗集》;传奇《岳飞东窗事发》。周静轩于明弘治、正德年间颇负盛名,其原因有两点:一是所著《续编资治通鉴纲目》一书,“进奏上庙”,由礼部刊行天下;二是正德四年,因荐举同宦官刘瑾斗争。因此万历《余杭县志》称周静轩“不独以艺文见重”。周静轩的诗文、史著被广为引用,似找到了它的社会因素(注:详见拙文《谫论周静轩》,《明清小说研究》1995年第三期。)。周静轩诗被历史小说,如《三国志传》、《残唐》引用的另外一个鲜为人知的原因,则是周静轩与余氏家族有着一定的关系。作为小说家的周静轩,他的小说集《湖海奇闻》六卷就是由余氏家族刊行的。据曾见过该书藏本的孙楷第叙录,《湖海奇闻》由弘治丙辰季春余氏双桂堂绣梓刊行,前有周静轩表叔柏昂廷序(注:孙楷第《戏曲小说书目解题》卷一。)。周静轩的史评,余象斗曾刻入《古本历史大方纲鉴》。他的咏史诗也是由余象斗于万历二十年将其窜入《三国志传》的。历史小说中引用周静轩诗的作品有余象斗刊《三国志传》、《唐书志传》、《南北两宋志传》及《残唐五代史演义传》等。我们可以从上述小说的刊刻时间,来推寻《残唐》小说的创作及刊刻时间。《三国志传》刊印于万历二十一年,为最早窜入周静轩诗歌的小说;余氏三台馆本《唐书志传》源出世德堂刊本,世德堂刊本为万历二十一年梓行,则余氏《唐书志传》当在万历二十一年后;三台馆《南北两宋志传》也刊于万历二十一年左右,《隋唐志传》、《两宋志传》及《残唐》为相互衔接的历朝演义:《隋唐志传》第十二卷末云:“书起隋公杨坚,至僖宗乾符五年而止。续此者则有《残唐五代志传》,读者不可不并为涉猎。”《残唐》第六十则末也有云“余本《宋传》,此篇不多录也”,则三书的关系应为《隋唐志传》—《残唐》—《南北两宋志传》。但在实际出版中,《隋唐志传》先出,《南北两宋志转》再出,而《残唐》则殆万历二十八年后余氏家族刊行《古本历史大方纲鉴》后才得以面世。正是因为《残唐》小说在后,有关宋兴的许多内容“此编不多录也”,《南北两宋志传》已经承担了这份任务。因此《残唐》小说的刊行、创作时间应在万历二十八年后。

四、余氏家族与“帝王御世志传”工程

在署名“钟惺编辑 冯梦龙鉴定”的《盘古志传》后,有出版者余季岳的跋语:“迩来传志之书,自正史外,稗官小说虽极俚谬不堪目睹。是集出自钟、冯二先生著辑,自盘古以迄我朝,悉遵鉴史通纪,为之演义,一代编为一传,以通俗谕人,总名之曰《帝王御世志传》,不比世之纪传小说无补世道人心者也。四方君子以是传置之座右,诚古今来一大帐簿也哉。”(注:《盘古志传》余季岳跋语,古本小说丛刊本。)余季岳是余氏家族人,他的所谓“把中国历史写成通俗演义,编辑一部大型丛书《帝王御世志传》,分集行世”的“宏大计划”(注:顾青《评〈古本小说丛刊〉》,载《文学评论》1991年第一期。),从来就不是他一个人的“计划”,他只是余氏家族的代言人。

余氏家族的《帝王御世志传》是几代人有意为之的巨大工程。目前所知,从最早刊行的《全汉志传》(1585年)到所谓的《盘古志传》,各个朝代的小说,即“一代编为一传”的志传工作,已经完成大半。其编撰、出版程序为:《全汉志传》、《三国志传》、《列国志传》、《唐书志传》、《南北两宋志传》、《英烈传》、《盘古志传》、《两晋演义志传》。这些所谓的“开国志传”,在规则上均符合余季岳的“跋语”:诸书从盘古到皇明,代为一编,构建出系统的整体框架。更为重要的是,诸书的创作、出版在时间顺序上大体互为勾联,部分小说,如《唐书志传》、《南北两宋志传》及《残唐》可以说是连袂推出,相互衔接,表现出很强的序列性。当我们将《残唐》小说,放到余季岳所声称的总名为《帝王御世志传》的序列中,我们才会发现《残唐》小说的小说史意义:《帝王御世志传》是建阳余氏家族几代人的自觉的、共同的、有目的的集体创作、出版工程,而《残唐》小说则是这一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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