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居环境建设的景观哲学思考_景观生态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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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N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0763(2009)05-0009-08

景观是一个极度复合的概念。概要地说,景观是具一定空间次序的,艺术、人工和自然的有形综合体,与我们的日常生活紧密相关;不仅仅是眼前所展示的组成物,而且是我们心目中所呈现的意象与情感。无论何时,只要人们一接触到景观的自然-物质实体,就会在思想中产生反射、感知、想象等心理反应。故景观被认为是生物学的、文化的和个人审美体验的模式,既是物质实体,更是人类生存的精神文化空间[1]。景观科学已成为多学科关注的一个新领域。

随着全球人文主义思潮的日趋强烈,景观日益成为人类生存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社会对其的人文价值取向也在不断深化。所以景观必然会受到各种人群选择性感知能力的影响,这种选择性感知通常包含在人与环境的社会关系和文化关系之中。

一、景观空间与人文环境

随着经济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对温饱问题与“有房住”等生理需求基本满足后,更迫切追寻良好、舒适的居住环境,特别是视觉景观的美学空间以及由之带来的愉悦感、安全感、归属感以及生活情趣等更高层次的精神文化滋养。

场所的景观形态通常是通过若干组分元素与空间排列次序相互发生有机联系所形成的整体系统。地域景观的视觉形象反映了自然和文化空间的多样性特征,以及长期互相作用形成的各种文化、美学特质。奎帕(Kuiper,2000)指出:景观对人们的安定和健康以及他们在社会中的生存有着普遍的重要影响,需要强调景观形态的可欣赏性、空间结构排列的韵律性等广泛多样性与鼓舞人心的视觉特性,尤其重要的是要让人感受到各组成部分相互综合的景观整体特征[2]。这就是说,人类的感知是整体性的,景观空间的环境品质是由人类通过记忆、联想、想象与认知理解等对环境整体的感受过程中确立的。一个具有人文关爱的宜居场所,需要通过某些地域特征营造出整体、多样的视觉感观与安定、归属的环境氛围。凯文·林奇认为:一个好的场所会调动起人们所有的感知,使气流变得可视、使人的各种感知得以交流。这些感受带来的乐趣会产生很强烈的作用,因为一个生动和独特的场所会对人的记忆、感觉以及价值观直接产生影响[3]。

一般来说,那些历经了数个世纪形成的传统景观通常都具有重要的自然、文化、美学价值,具有明显特征与容易识别的空间结构,最能反映自然人文和谐统一的整体特色;从外观形态与内在氛围上都会显示出独具风格的景观特质,是富有人情味的民俗文化和居民生活活动在时间上的积累与延续。通过综合学科知识去了解传统景观的空间形态结构与内在功能的联系,有助于我们防止景观的均质(雷同)化、破碎(无序)化及掠夺性破坏导致人居环境的生活品质降低,并运用它来解决目前日趋严重的文化生态问题。

二、城市化与文化生态危机

近年来,世界各国都更加重视以人为本的城市环境设计,提出了促进人类物质精神协调发展的可持续战略任务。哲学界、科技界及其它领域的许多学者开始反思大工业化、城市化导致的自然生态失衡及其非人性空间对人们深层心理造成的影响,重新思考科学的技术发展观;认为现代科技一味追求对物质的享受,功利主义膨胀,导致科技异化;片面的科学主义泛滥,对文化生态造成了强烈的冲击,人文精神缺失,人类陷入严重的精神文化危机之中[4]。

上个世纪末以来,高速发展的城市化建设严重忽略了景观文化与视觉环境对城市居民心理健康的重要性。随着城市的不断拓展与空间蔓延,市民熟悉的传统景观被快速改变,大量宝贵的地域文化和风貌特色不断消失,几千年历史延续下来的环境空间格局在短短十几年间发生巨大突变;大规模联片开发的现代住区和高楼林立的城市空间,缺乏文化内涵与视觉识别的个性特征。随着建筑的高层化,空间疏离化,邻里冷漠化,极度开放的室外空间缺乏公共空间的过渡与私人领域的划分,无法形成安定、浓厚的生活氛围与人际交流的空间“场”。居民们面对雷同、划一的建筑,单调、乏味、无情趣的住区环境,无法产生像传统景观中拥有的“家”的安定性与归属感。城市居民面对经济社会环境的大变革与日趋激烈的竞争压力,精神得不到松懈,情感得不到爱抚,身心得不到调节,心理健康受到严重伤害;忧郁症、恐惧症、孤独症等精神病患者不断增多,由此导致的文化生态严重失调必然会诱发社会生态系统的“精神沙尘暴危机”——暴力犯罪行为增多,自杀率上升,社会不安定。如今,这种文化生态灾害的潜在危机已经日趋严重,并被各国许多景观生态学家所认识。如图1(a)、(b),就是本研究在杭州市所作的调查分析结果。仅从杭州第七人民医院(精神病专科)的门诊收治人数发现,从1994年到2005年,患者增加了近2倍;心理疾病患者日趋增多,近年来还呈现出快速增长的态势。图1(a)显示了该医院心理疾病收治人数与杭州城区人口密度的相关性,相关系数R为0.865,即相关性较高。随着城市不断蔓延,人口密度不断下降,空间日趋疏离化,邻里关系淡漠化;传统格局消失,地域景观特质等场所精神不断丧失,是导致忧郁症等心理疾病患者人数不断增加的文化生态根源之一。从图1(b)中可见,心理疾病收治人数和杭州市人均居住面积之间的相关性很高。人们片面追求居住面积增大,从拥挤的传统院落进入现代化的高楼,得到宽敞住房的背后是宜人空间与场所氛围的丧失;邻里的疏远与空间的孤独感对心理健康产生不利影响。

图1 杭州市心理疾病人数与城建指标的相关性

(注:图表中的调查资料来自杭州第七人民医院精神病专科门诊部及杭州市建设年鉴)

以上现象并不限于杭州,深圳、上海、哈尔滨等其他城市中也都同样存在。图2就是哈尔滨市的忧郁症患者增长状况及其与人均居住面积的相关性分析图,相关系数R更高。

图2 哈尔滨市忧郁症患者增长趋势及其与居住面积的关系

(资料来自网页http://news.163.com与该市统计年鉴)

德国学者Werner(2001)在其论文中指责大规模建设的现代景观是缺失感觉的景观,几乎都出现了均质化和离散化状态,原有传统景观所蕴含的各种信息都已经大大减少。他认为:大规模住区单元在景观感觉上是单调的,大部分的场所感已经消失,缺乏像传统景观那样独特、多样以及明显的视觉结构与确定的领域感,使其变得脆弱而不安定,使这里的观望者产生失落和无家可归的心理感觉。而这种毫无“场所精神”的、无法产生归属感的居住空间正是对居住者心理产生巨大伤害的文化生态根源[5]。据美国密歇根大学研究人员的一项最新研究显示:缺乏归属感可能会增加一个人患抑郁症的危险;认为社会支持资源以及归属感是影响抑郁和自杀的重要因素;而且,对家的眷恋感比较低的街区有着较高的犯罪率①。这就是说,住区环境的空间尺度、邻里交流方式与视觉景观质量是影响心理情感、行为方式,决定归属感与健康性的人文资源要素,是住区环境建设的重要环节。许多国家的精神病医学界也已发现:在那些非工业社会中忧郁症等精神病人的治疗比工业发达国家的患者经历一个相对短暂的、良性的过程,治疗效果也比那些工业国家好;这种异常情况改变了长期来认为“心理疾病局限于生物因素的大脑疾病”的建构、治疗模式,逐步离开只注重在生物化学领域从事医治的盲区,开始寻求包括生物、心理和文化的多因素构建和治理范式[6]。

景观生态学家Naveh(1995)指出:我们现在的生态危机主要是一种文化危机,它的解决方法不应只在科学、技术、社会经济和政治领域内寻找,还应考虑它的文化和美学特质,从我们对地域景观的理解以及它的特质中去寻找[7]。用人本主义的景观哲学思想反思大规模城市化带来的深层次文化生态问题,运用景观生态学等现代科学理论与方法,解构我国几千年形成的居住文化与地域景观特质,探索宜居环境的人性空间建设的科学途径,提高我国居民的生活环境质量已成为十分重大的研究课题。

三、景观生态学与多功能景观概念

景观生态学聚焦于包括自然生态与社会生态在内的人类生态总系统,着重于对景观过程和景观结构类型的理解;其目标是为了有利于土地利用规划和对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和管理。近年来,用多功能景观概念去理解城市与区域发展中的各种社会、经济、文化、城市美学与生态防灾等人类社会可持续问题,在当前世界上正成为挑战性课题而受到广泛的关注。

景观生态学研究的核心是不同等级场所的景观元素构成与内在功能的关联,认为景观的结构和功能是相互依赖、相互作用的,结构形态的特征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功能,而结构的形成和发展又受到功能的影响[8]。景观生态学把景观的整体性、多样性作为景观质量评价的重要准则。景观的整体性原理强调各元素间的“有机联系”,那些具共同属性的元素群及其独特的空间结构与周围环境形成相互影响的相邻关系,成为地域景观的特征[9]。景观多样性是景观品质的重要方面。随着信息论的创始人香农将热力的“熵”值引入到信息论中,把它作为信息源包含信息量多少的量测指标,度量系统状态的不确定性作为系统混沌参数被广泛采用后,信息“熵”在景观生态学中也得到广泛运用,主要用在对景观多样(异质)性的评定上[10]。景观生态学认为:环境景观的异质多样性对生物活力等生态功能有重大关联;生态系统的景观异质性越高(即环境承载的“熵”值越大),生物多样性的概率也就越高,景观的均质化及结构性破坏会使生物多样性变少、活力降低[8]。

面对种种景观变化与文化生态问题,人们开始担忧自己的命运会像其他生物所面临的生态危机一样,进入逐渐消亡的危险境地。更多的科学家在关注生物多样性的同时也开始关注居住空间对人类生存的影响。早在上世纪60年代,欧洲的景观生态学研究就已跨越传统生态学的纯自然领域进入人文科学范畴。2000年秋在丹麦举行的“景观研究和管理的跨学科方法”国际会议上,正式提出了多功能景观的概念,认为景观是一个“具一定空间次序”的、多功能的复杂整体,不能仅仅从地理学或美学等单个学科去考虑,而应该从人类生态总系统的角度,用跨学科的系统观点去理解它;要求景观研究必须面对下个世纪人类居住环境的安全性保护和持续健康等文化生态危机的挑战,有必要通过跨学科景观研究,探讨地域独特的、可识别的自然、人文景观特征对人的视觉心理、情感价值的影响关系,产生出符合人性尺度要求的、吸引人的景观[11]。

多功能景观概念与跨学科景观研究有效地把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连接在了一起。这意味着影响人类的生态系统不仅仅是地球生物等物的实体环境,更包含影响人们心理意识的景观空间与文化系统。景观通过其外在形式影响人类,人们感知景观并作用于它,同时也作用于它所经历的变化过程;通过对景观的思考和反馈,建立一个心理形象,将自己的感受与感知实体进行比较而得出结论,进而影响人们的行为。通过这种方式,引导着景观系统的可持续发展方向。

四、景观哲学与我国传统景观的居住文化

当代高科技改变了大片的土地形态,抹去了所有的旧城结构与风貌,经济优先原则在现代景观中起主导作用并且导致了一个个雷同化模式的城市与均质化的居住建筑。地域差异和个性化特征变得模糊、陌生与不可识别,人们的感受心理与行为方式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念那些有着宜人空间尺度,良好心理感受和融洽人际关系的传统居住空间。许多环境心理学家、哲学社会科学家开始积极参与城市的景观规划与空间设计研究,以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要。

1、景观哲学的相关理论

景观哲学以康德的哲学为基础,对其严谨的概念思维进行强有力展开,对景观反映的人类现象,用哲学理论去观察分析,用支配人的感性灵魂进行哲学思考,更加全面地审视景观、文化及人的感受心理之间的关系,从景观建筑学与环境哲学的角度观察现代社会中非人性空间设计导致的人际关系疏离化、情感冷漠化等文化生态问题和现象。景观哲学认为:“美”是观察者的一种体验,与景观的质量有关;景观不是别人眼里看到的画面,是自己亲身在其中观赏、感受到的场景,是人们在特定场所与时间感受到的某种环境氛围或意境;人是景观的主体,场所与空间是景观客体中与人的感知心理发生相互作用关系的重要因素,人的精神世界是由这些景观空间培育起来的[12]。这里的“景观空间”包括物质元素实体的形态及其相互间共同构建的开放空间,它通常是人们为营造良好生活环境的人工场所。景观哲学利用“熵”的概念来解说景观与场所“心境”及情感氛围的关系,用“熵”来表示景观空间形态的丰富多样性及其内在物质能量变换功能,称之为“环境与精神的互动作用”,用于人类精神世界的解析[12]。在景观感性“熵”中,包含情趣、愉悦、安全、归属等感性参数,成为城市居民生活环境的设计标准[12]。正如俄国作家邦达列夫所说的那样:所谓美感是指生活、爱和希望的感受——这是永生臆想的信心,会唤起我们生的愿望”;没有人类艺术(为人而创造)的美会变得乖戾丑陋,变得比自然的丑更无法忍受。这就是说离开了对人的关爱,这“美”就失去了价值。城市环境建设应该让居住者处于良好的居住心境中,即获得愉悦性、情趣性、安全性、归属感等生活必要的视觉心理感受,这是一种可以无条件地把自己委托给空间的可信赖的状态,能让人们在宜人环境的社会支持中,感受生活、爱与希望,从中获取生命的快乐,消除恐惧与焦虑。实际上,在我国几千年形成的传统城镇中,到处可以找到这样的居住地。有必要通过调查研究,发掘与确立符合我国各地实际的人居环境建设经验与居住文化理论体系。

2、我国传统风水理论的景观哲学思想

在我国历史上,人们很早就对城市规划、人居环境的选址进行探索和理论总结,甚至形成了一套反映我国传统居住文化的风水理论。本研究室通过对大量历史村镇的调查与景观分析研究发现,风水理论中有许多与当今的景观生态学、景观规划有着惊人相似的文化生态内涵与环境规划思想。它通过直接阐发和运用中国固有的哲学范畴和理念,建立了一套直观的营建选址和空间经营的准则和方法,创造良好的人居环境,达于“天人合一”的至善境界;它将人的感知心理与环境场所的形态特征联系起来从而寻找最佳的人居环境空间[13]。“势、穴、气”是传统风水理论所强调的环境规划三要素。“势”是指山形水势等村镇选址的“场所”环境条件。我国历代都城的选址无不严格遵循风水格局,城镇住宅也多与风水相结合。这类地域往往山水兼具,阴阳平衡,山环水抱,景色宜人。“穴”是指城镇或建筑物内外的“U”字形围合结构空间,尺度宜人、富有安全感的集聚场所。“气”是风水学最重要的概念,被认为是万有的,须融会贯通才为佳。这也是风水学带有神秘色彩的起因[13]。然而,随着建筑科技的发展,人们逐步认识到“气”的含义包括了居住环境内“温度、湿度、气流”之物理参数特性。景观生态学的结构—功能理论与信息“熵”的量化概念,又进一步拓展了“气”的生态功能内涵,即场所空间“气”的强弱体现了内在“人气”、“聚气”、“氛围”等影响、制约人们心理、行为的环境感受信息量的大小,它由“势“与“穴”的空间结构及各元素的物理形态所决定。

总之,从景观生态学意义与景观规划理论上讲,“势、穴、气”意味着“场所、结构与功能”;良好的地理背景基质与适宜尺度的斑块格局奠定了“势”的空间物理场,加上那些与自然环境保持协调关系的建筑形态与满足“穴”的空间结构,就可以营造出“藏风纳气”、有利健康的宜人环境。在我国许多历史城镇的传统景观中,到处都显示了“势、穴、气”的构成原理,从中可以找到与“场、形、熵”的紧密关系及其具地域特色的景观文脉。在这样构成的生活环境中,均可以找到让自己无条件托付与长久安居的港湾,拥有“家”的安定感与归属感。

3、传统城镇居住空间的景观特质与人本哲理

在中国许多传统城镇中,建筑形式都具有地域特色,路-街-坊-巷-弄-院落,曲折复杂,空间结构层次丰富,处处都让人处于具一定围合度的空间结构——“穴”中,使居住者体验到强烈的归属感与领域感,营造了我国独特的景观文化与人本主义居住哲理。

以三门县城海游镇为例:它地处群山围合的盆地内,峰峦叠嶂的大小山头与蜿蜒的溪流构成了多姿多彩“势”的空间物理场。砖砌的高墙宅院以纵深串联的组合方式构成大规模集聚性建筑群;墙上石质漏窗形式繁多、充满情趣,显示出地方文化的特征(图3)。狭长的巷弄纵深曲折、迂回多变,依靠众多形式各异的袖珍广场——“道场”空间形成邻里交往与通行的场所。它们大部分都按照“穴”的形态,由周边民宅围合成“U”字形空间;其中大多为“港湾”式道场,开口直面巷路(图4(a)),是多户住家出入与邻里活动的过渡性领域,防御性极强,给人于安全感。还有一种为“尽端”式道场,通常处于巷弄末端、人称“死胡同”的内部深处,充满安定、祥和的环境氛围,成为邻里活动与交往的绝好场所(图4(b))。

图3 传统建筑形式多样的花格漏窗特征(案例)

图4 传统住区复杂的巷弄空间与道场结构

像大部分历史城镇一样,海游镇的传统民宅是多重结构组合的连续性院落建筑。围合的宅院通过门楼、檐廊、天井与邻宅连通,与外界的巷、弄、道场等公共空间相衔接。相邻的宅院天井间设有花式漏窗的隔墙,保持了各自的领域性,也确保了邻里间的交流(见图5(a),(b))。宅院内围绕天井的屋檐长廊,成为内部邻里交往的集聚场所,身处其中,可以体会到浓烈的大家庭氛围(见图5(c))。

图5 院落的漏窗隔墙与屋檐走廊

除了小城镇外,像杭州这样的山水城市,其湖滨历史街区中,也强烈显示出我国传统的居住文化,处处显示出人文与自然融合,中西文化交汇的城市景观特色。大量中西合璧、小巧玲珑的石库门住宅建筑形式多样又具整体感(图5);外围沿街的商业建筑与低矮围墙形成旧城中心一个个“闹中取静”的住宅组团;内部狭窄的走道空间与周边巷、弄构成曲折多变、围合感极强的“穴”状活动空间;随处可见邻里们集聚一起娱乐与闲谈交流的场景,显示出温馨、祥和的环境氛围(图6)。这些场景在现代住区中是难以看到的。

图6 杭州湖滨地区整体多样的石库门建筑与邻里交往的巷弄空间

4、传统与现代住区的景观信息“熵”比较

无论是景观生态学、景观哲学还是传统风水理论,都把场所氛围及其内在生态功能与环境空间的形态联系起来。“熵”值作为描述景观多样性的重要特征指标,是一个通过人们的心理感受表现场所氛围等环境质状态的量度值,可以通过人们对环境的喜好程度,把人在环境中的舒适感、归属感等表达出来。借助玻尔兹曼(Boltzman)原理,可以把原本属于热力学范畴的“熵”值模式来量化表达景观的多样性特征[9]。据我们对多个传统城镇、历史街区以及90年代以后建的现代住区的环境景观调查分析与计算发现:无论杭州还是北京,传统街区的建筑平面布局、立面形态的多样、复杂性与空间连续的集聚性,都与现代住区的雷同、单一、空间破碎的离散状态形成鲜明对比(如图7);它们的单位面积平面“熵”值相差甚远,传统住区几乎是现代住区的100倍;而(透视照片)单位面积立面熵的均值是现代居住区的10倍左右(见表1)。现代建筑的高层化造成的空间巨大化、领域空旷化、建筑外观单调雷同化、历史文化虚无化,使特定住区环境景观承载的信息熵减少,舒缓、调节功能下降,是导致人们情感缺失、心理疾病增多的重要原因。

近年来,人居环境的空间尺度与文化生态效应等问题已经引起业内人士关注。在建筑界也有相当多的人士站在历史宏观的层面,以哲学和文化批判的眼光分析居住环境和建筑的人文价值,呼吁重拾“以人为本”的设计思想。如何运用景观生态学等新理论去挖掘“风水学”中的精华,延续我国传统的居住文化,建立起适合我国人居环境建设的景观哲学理论已引起许多学者的重视。Neveh(2001)强调指出:要把景观看成是一个涉及社会、经济和人的心理、精神、美学及内在功能等各个方面的有形综合体,要通过综合学科了解总体组织的内部机理[11]。只有通过文脉联系的窗口去感知地域景观,分析、理解地域景观的文脉特征,以跨学科的思维方式去评价美学与人文价值,探索我国的传统景观中“天人合一”的景观规划理念及其场所、结构与宜居功能的内在关系,才能确立起科学的规划、设计途径,创建出适应我国不同地域条件与传统文化需要的宜居环境与住区景观。

五、人居环境建设的景观哲学思考

2000年秋的景观研究大会强调:一个新的、互利的、协调的自然和人类关系社会才被认为是健康、充满活力的、具有吸引力和可靠性的多功能景观”[11]。审视现代建筑学与城市化建设走过的路程,现在应该到了向景观哲学与景观生态学深化的阶段,需要再次向人性化理念返璞归真;抓住人的根本需要去考虑问题,用“以人为本”的衡量目标去反思现代主义技术至上的非人性化、无机的本位主义思想并加以修正[12],努力通过对城镇建设的宜居环境管理与景观设计去解决人类面临的自然生态与文化生态的危机。雷红霞撰文指出:“现代哲学发展的趋势必然是两种思潮的相互渗透相互容纳:科学主义哲学中的历史主义将社会心理因素引进科学领域,人本主义哲学则将人的非理性主义与当代具体科学对人的研究结合在一起”;只有将研究客体自然的科学哲学与研究主体人的人文哲学相结合,使求“真”的科学精神与求“善”的人文精神相统一,才能克服单一、片面的认知理性、科技理性,避免科技异化[4]。景观生态学的多功能概念与景观哲学、文化生态学的相关研究,以及近年出现的新城市主义思潮等都体现了现代科技哲学在人居环境研究中的发展趋势。Matsuoka(2008)等从90篇研究论文中,整理了有关“市民需求”方面的内容后发现:相当多的文章都关注于促进人际交往与增强归属感的社区环境与愉悦、良好的城市景观建设管理。这些研究表明,城市景观的空间尺度、视觉形态可以深深地影响使用者的行为和生活质量,增强住区环境中物性元素的空间格局特征,或通过公共或半公共室外宜人的聚集场所可以提升人们对社区的归属感[15]。

以新城市主义为代表的人本主义设计思想针对城市蔓延与社区发展的病态空间现实,提出了住区环境的人性化空间设计与地域特色的场所景观建设新理念,认为只有从宏观的角度通盘考虑视觉景观的整体性、多样性和人性需求,才能形成健康、良好的街区;关注人文要素的人居环境能够弥补高科技带来的冷漠,反映人性的渴求,使人、自然、社会之间达成一种和谐;要求创造能体现精神文化内涵的、有情趣的、有归属感的环境景观[16]。只注重物质构成而忽视人的精神需求或者根本就不考虑人的精神需求的人居环境是不科学的、违背人性的,最终将给社会环境及文化生态带来不可挽回的负面效应。彼得·卡尔(2004)指出:可持续的城市景观应该延续与维护传统景观的多样性及其整体特征[16]。为此,深入研究中国传统景观和居住文化之间的内在联系,并将其用于指导城乡建设和发展将会具有更为显著的现实意义。

城市景观学是一个崭新的跨学科研究的新领域,它注重物质环境的视觉特征和内在的文化品质;并不只局限于单体建筑的风格、材料和年代,而是更多地关注场所景观与建筑群整体的风貌特征、美学质量,以及内在空间的人文体验。至今为止,景观并没有被哲学的思维方法所关注,是因为过去的景观概念只是风景园林,是少数人欣赏的景色。如今,景观已成为人们生活的视觉环境,人们从忧郁症、犯罪率等文化生态现象来讨论景观的单一性、无情趣性与缺乏归属感等环境空间的感受性问题,就是哲学理论的回归与延续。景观的哲学思考促进了景观生态学向多功能景观的跨学科发展,有利于自然科学与人文学科向更深层次的交流合作。所以,这种跨学科景观研究是解决当前人类面临的景观生态与文化生态危机的极好出路。

景象的感知是由人体和思维强烈决定的整体集聚。但是,反过来这些集聚会强烈地影响着整个文化和个体及其街区的社会形象[7]。所以,景观也是人类情感、想象和理解、认知的范畴,是我们的“生存空间”。城市建设应当赋予各活动场所以特殊的性质,要从场所中获得建筑最本质的体验;通过保护、延续地域景观的空间形态品质、特征来赋予场所生命,即“场所精神”;营造安定、愉悦、有情趣的空间氛围,满足居住者对邻里交往及公共空间归属感、安全感的心理需求,创造人性化居住环境,真正提升城市居民的生活品质。

〔收稿日期〕2008年8月10日

注释:

①归属感与抑郁症的关系,请参见http://www.heath99.org/mentality/6069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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