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字逐句和句子结尾的对称性和不对称性_被字句论文

被字句和把字句的对称与不对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字句论文,对称论文,不对称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0.导言

粗略地说,我们可以把一般“主动宾”句记作SVO,把“被字句”记作“O被SVP”,把“把 字句”记作“S把OVP”。这是因为,这三种句式里S位置上主要是施事成分占据,O的位置上 主要是受事成分占据。这并不意味着三者完全可以自由转换,这一点前人已有不少论证。

近年来关于汉语被字句和把字句的研究揭示出了一些比较深刻的句式语义。木村英树(1997 ) 指出,被字句中的及物性关系应该概括为有影响性的(affected)关系,相应地,其中的O的 语义角色是受影响者(affectee),其中S的语义角色是诱发性动作者(causative actor)或 称为有责任性的动作者(responsible actor)。张伯江(2000)研究把字句句式语义的时候同 样 发现了把字句中相应语义角色的这两方面特点,即,把字句也表示有影响性的句义,O的语 义角色是受影响者,S的语义角色是有责任的使因性的动作者。我们感兴趣的是,这看起来 相应的两方面特点是不是完全相同的?也就是说,被字句和把字句是不是对称的两种句式?本 文试图回答这样的问题。

1.共性之一——强受事性和弱施事性

根据Hopper and Thompson(1980)、Taylor(1989)、Dowty(1991)等论述,受事的完全被影 响 性是一种强及物性特点,如Taylor(1989)指出,典型及物式的语义中,事件结束后,受事一 定经历了明显的状态变化。我们注意到,这一点在“把/被句”里是强制性的,这可以从两 个方面说明。首先,当表示不对受事产生影响的事件时,不能使用“把/被句”:

(1)a.我看见蓝天了。

b.*我把蓝天看见了。

c.*蓝天被我看见了。

任何人“看见”的行为都不可能对“蓝天”产生任何影响,可见把字句和被字句都是要求 行为对目标物的影响性的。

其次,同样可以用“把/被句”和一般“主动宾”句表达的事件,“把/被句”所表达的“ 受影响”语义更彻底:

(2)a.他喝了酒了。

b.他把酒喝了。

c.酒被他喝了。

例(2a)的行为不必须带有“完全喝掉了酒”的意思,而后两例则一定是完全喝掉了特定量 的酒(如某一杯、一瓶、一坛等)的意思。这说明,“把/被句”在“完全影响”这个语义跟 一般主动宾句是对立的。再如:

(3)a.他骗了我,我得记住这个教训。

b.他把我骗了,我得记住这个教训。

c.我被他骗了,我得记住这个教训。

(4)a.他骗了我,可是我没有上当。

b.*他把我骗了,可是我没有上当。

c.*我被他骗了,可是我没有上当。

“他骗了我”着眼点在施动者已经实施了欺骗行为,至于受动者是否受到了这一行为的影 响,不是句子语义中规定性的内容;而“把/被句”相对比地看,受动者的被影响性是句式 语 义中必有的,所以(4b)和(4c)都因句义中自相矛盾而不能成立。这里我们特别要指出的是, 这种“完全影响”的语义应该认为是句式带来的,而未必是动词本身固有的。诚然,我们可 以说“看、听、想、知道”等动词是“非影响义”动词、“杀、拆、烧、砸”等动词是“影 响义”动词,但这只是比较绝对的情况,像“骗”这样的动词,放在(3a)(4a)那样的普通句 子里孤立地看,既可以是“影响义”的也可以是“非影响义”的,放在“把/被句”里则不 能容许非影响义出现。

句式语义体现了认知特点,句式的形式常常是认知语义的临摹。过去几十年间语法论著在 概括“把/被句”的形式特点时总要提到“把/被句”中的动词不能是光杆形式,从“句法临 摹性(syntactic iconicity)”的观点看,其实质就是“影响性”这种语义要求的句法结果 :光杆动词往往表示无界(unbounded)行为,无变化性可言;动词后面带上表示结果意义的 词语,才能表达事件所带来的状态变化。

以上是从受事角度观察强及物性特点。从施事角度观察,一个强及物性的事件中的施事应 该体现出自主性,或称意愿性(volitionality),缺乏意愿性的,则应该视为弱施事性。我 们注意到,汉语里由及物动词构成的“主动宾”式一般不能容许非意愿性的成分作主语,只 有一些“有标记的”句式,如把字句和被字句可以容纳弱施事性成分:

(5)a.?阴雨困住了远道的客人。

b.阴雨把远道的客人困住了。

c.远道的客人被阴雨困住了。

(6)a.*今天这顿饭吃倒了你的胃口。

b.今天这顿饭把你的胃口全吃倒了。

c.你的胃口被今天这顿饭全吃倒了。

(7)a.*那四台哒哒作响的机子,老远地就吸过来了带着钱想买草帽的客人。

b.那四台哒哒作响的机子,把带着钱想买草帽的客人老远地就吸过来了。

c.带着钱想买草帽的客人老远地就被那四台哒哒作响的机子吸过来了。

这几个例子里的“阴雨”“这顿饭”“机子”都是非意愿性(non-volitional)成分,它们 不是造成事件的主谋者,只是事件的叙述人归因于它们。需要说明的是,一个成分是否具 有意愿性,多数情况下确实跟那个词语自身的生命度(animacy)有关——无生命的(如“阴雨

”“这顿饭”“机子”)肯定是没有意愿性的,但高生命度的却未必总是具有意愿性,例如 :

(8)a.*成龙迷住了她。

b.成龙把她迷住了。

c.她被成龙迷住了。

电影演员“成龙”不会有意地去“迷”哪个特定的观众“她”,实际情况只能是“她”因 为看了成龙演的电影而着迷。上面例(5)-(8)的对比表明,这种非自主的使因成分出现在“ 把/被句”里比出现在“主动宾”句里更自然。

弱施事性的一个显著句法表现就是,它经常可以不出现。被字句的S可以不出现已是人所共 知的事实。把字句S的不出现现象很少有人提及,其实,把字句不出现主语也是非常常见的 ,甚至有时比普通“主动宾”句还不受限制:

(9)a.堆起来,堆起来,堆成一座一座山,把原来的一个空场子变得完全不认得了。

b.*堆起来,堆起来,堆成一座一座山,变得原来的一个空场子完全不认得了。

(10)a.父子的眼睛遇到一处已经把心中的一切都倾洒出来,本来不须再说什么。

b.*父子的眼睛遇到一处已经倾洒出来心中的一切,本来不须再说什么。

下边这个例子也许更说明问题。这个句子出现的语境是,主人公云致秋去世以后的追悼会 会场很凄凉,人们望着他的遗像想:

(11)致秋大概第一次把照片放得这样大。

诚然,汉语“主动宾”句里的主语也常常可以不出现,但一般来说,当真正的施事不出现 的时候,动词前的位置上除时间、处所成分外,不能由任何名词性成分占据,尤其是指人名 词。例(11)主语位置出现的是非施事成分的指人名词——“致秋”并不是实施“放大照片 ”的人,足以说明把字句对施事的依赖并不那么强。

综合以上观察,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把字句和被字句跟普通“主动宾”句比较,都以“ 强影响性”和“弱施动性”为特点,不过,强影响性是必有的,弱施动性不是必有的。换句 话 说,“把/被句”蕴含(implicate)强影响性;与此同时,“主动宾”句蕴含强施动性。可以 用下图概括这两方面的特点:

2.差异之一——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

进一步我们要探讨的是,在“强影响性”和“弱施动性”语义的前提下,把字句和被字句 有什么区别?这一节我们观察影响性方面的差异。

首先我们不难发现,被字句所能容许的动词范围比把字句宽,有些感知类动词不能出现在 把字句里却可以出现在被字句里:

(12)a.敌人发现了侦察员。

b.*敌人把侦察员发现了。

c.侦察员被敌人发现了。

(13)a.我知道了那个消息。

b.*我把那个消息知道了。

c.那个消息被我知道了。

“发现、知道”这样的动词所表示的行为并不直接对目标物造成影响,不能出现在把字句 里 是合乎情理的,何以却能出现在被字句里呢?细细想来,使用这些动词的被字句还有其他意 味,看如下对比:

(14)我知道了你的密码:我知道了你的名字

(15)你的密码被我知道了:*你的名字被我知道了

在社会生活中,“名字”是一个人最为公开的信息,可以说取名就是为了让人知道的,所 以一般情况下知道了谁的名字并不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密码”则是一个人最为隐秘的信息 ,一旦让别人知道它就失去了隐秘性,对人的影响十分严重。再如:

(16)他的纸条被老师看见了:*他的纸条被房上的猫看见了

我们设想这是考试作弊时的一个细节,任何人或动物“看见纸条”都不真正影响“纸条” ,受影响的只是作弊者“他”,是否受影响取决于是“老师”看见还是无关的“猫”看见, 这说明,相同的动词、相同的语义关系并不能完全决定句子的合法性,句式成立与否不是完 全由动词决定的。

于是我们概括出一个特点:被字句的“影响性”可以不是针对O的,而是针对当事人的,“ 他的纸条、他的密码”都分别是事件主体“他”的转喻(metonymy)形式。把字句则没有这个 特点,事件的影响力仅限于O本身:

(15’)*我把你的密码知道了

(16’)*老师把你的纸条看见了

这样的句子不能说,让我们知道,把字句只关心O受没受影响。可以说,把字句里的O只能 是直接受影响者,而被字句里的O既可以是直接受影响者又可以指向间接受影响者。

被字句里的间接受影响者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出现在句子的主语位置上:

(15”)他被人家知道了密码

(16”)他被老师发现了纸条

这就是所谓“被字句动词带宾语”现象的一种(吕叔湘1965)。有的研究中提出,汉语中存 在一个普遍的“受害者插入规则(maleficiary role insertion)”,在这个规则的作用下 ,汉语的被字句允许一个论旨角色“受害者”加入到动词的论元结构中(潘海华1997)。“受 害 者”跟本文所说的“受影响者”大致相同。从以上对比可以看出,由于这个角色既可以是直 接遭受者,又可以是间接遭受者,作为间接遭受者表现在句法上既可以作为论元成分出现, 如例(15”)(16”),也可以不作为论元成分出现,如例(15)(16)。

3.差异之二——直接使因和间接使因

我们曾在§1里概括出了把字句和被字句里S的弱施事性特点——“使因性”。这里我们要 探讨的是,被字句的使因特点与把字句的使因特点有什么不同?

我们注意到,以下把字句都很难直接变换成被字句:

(17)a.可我们经常上当,说有舞会把我们诓来,……会后却什么也没有了。

b.*我们被[说]有舞会诓来

(18)a.亲家爹一抱拳,把申涛弄了个不知所措。

b.*申涛被亲家爹一抱拳弄了个不知所措

(19)a.我用力地推开她,……下地找着一枝烟点上吸,第一口就把我呛得连连咳嗽。

b.*我被第一口呛得连连咳嗽

(20)a.我跟你下棋把手都下臭了。

b.*我手都被跟你下棋下臭了

若要变换成可接受的被字句,需要对使因成分作一些调整,如:

(17’)我们被舞会诓来

(18’)申涛被亲家爹这一抱拳弄了个不知所措

(19’)我被那口烟呛得连连咳嗽

(20’)我手都被你下臭了

这种变换使我们看到了直接使因和间接使因的差别。直接的使因成分是和结果融为一体的 ,在汉语里总是处于一个事件内部:或者实现为动补结构(动为因,补为果)或者实现为“名 -动”结构(名为因,动为果);间接使因成分跟结果是分离的,作为起因的第一个事件往往 是独立叙述的,读者看到结果成分才完全明瞭二者之间的因果关系。以上例(17)- (20)把字句的例子中“说有舞会”“亲家爹一抱拳”“第一口”“跟你下棋”都是间接的使 因成分,直接代入被字句造成了不合格的句子,说明被字句排斥间接使因。例(17’)-(20’ )证明,当我们把事件固化为事物(句法上,谓词转化成体词)后,就获得了直接使因的资格 。

4.共性之二——结构共性

上文的论述揭示了“把/被句”句式语义上的共性和差异,它们的差异能否得到更高层次的 概 括呢?首先我们把以上两节的结论写成如下公式(以下公式中的第一个N事实上还可以包括动 词性成分,如例17-20):

N直接/间接使因者+把N直接受动者+VP

N直接/间接受动者+被N直接使因者+VP

首先我们需要解释的是,为什么把字句和被字句分别形成这样的格局?

先从受动者(即受影响者)的角度看。直接影响是一种强影响,间接影响是一种弱影响。把 字句里受动者贴近主要动词,被字句里受动者离动词相对地远些,我们认为这是认知语言学 上“邻近便是影响力的加强”(Lakoff & Johnson 1980)原理使然。句法距离临摹了语义距 离,恰切地体现了把字句“直接影响”语义的必要特点。

再从使因者的角度看。Haiman(1983)提出一条关于使因性的类型学原则:如果一个语言里 使因者有不止一种形式,那么,致使和结果距离上越是邻近的,所表示的致使意义越直接; 致使和结果距离上离得越远,所表示的致使意义也就越不直接。于是我们清楚地看到,在被 字 句里,使因成分跟它所致使的动词紧贴在一起,在把字句里则离得较远,正好对应了直接使 因和间接使因的区别。

于是,以上两个特点可以进一步抽象化地概括成:

N直接/间接+把/被N直接+VP

汉语里句首位置公认是对论元角色约束力最低的,所以可以容纳语义较为间接的成分;介 词宾语位置则总是被介词明确指派了论元角色的,所以语义往往比较具体。这是句子结构对 句式格局的决定作用。至此,把字句和被字句最明显的差异性又在句子结构层次上统一起来 了 。

5.结语

句式问题之所以近年来越来越多地受到重视,原因就在于,语法不是像搭积木游戏一样把 组成成分简单变化一下位置就组成新的格局,语言表达看重构式(construction)远胜于看重 组件(component)。构式的格局是怎么形成的,往往可以追溯到认知语义的理据。

把字句和被字句长期以来总有被当作SVO三个成分调换位置的认识,尽管目前人们已经相信 “把/被句”和一般主动宾句之间不是自由变换的,但多数人仍然希望从动词语义类的角度 来描写“把/被句”的句法-语义特点,如崔希亮(1995),王静、王洪君(1995)。本文例(2a) -(2c)三例说明,即使动词完全相同、动-名语义关系也完全相同的情况里,“把/被句”的 语义也有和一般主动宾句根本对立之处;例(15)和例(16)则表明,即便同是在被字句里、用 的是同样的动词,句子合法与否也无法完全从这些因素揭示出来。可以说,动词的“配价” 观在揭示句式语义方面是力不从心的,论元结构更多的是句式的要求而不是动词的要求。本 文的分析表明,“把/被句”作为句式的句法-语义特点绝不是能靠仅仅标记出“S(施事)” “O(受事)”这样的语义身份就可以完全揭示清楚的。论元成分的语义角色特征常常因语序 方式的不同而有所变化,汉语的句式语义跟自身的形式特点有内在关联,却不完全是能从其 他结构推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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