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小品的起源与独立特征_戏剧论文

戏剧小品的起源与独立特征_戏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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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中期,戏剧小品奇迹般崛起,创作演出蓬勃兴旺,历久而不衰,成为世纪末中国大陆最为引人注目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戏剧现象之一。

对此,有人纵情欢呼:中国剧坛出现了新生事物,古老戏剧之树萌新蕾,一个崭新的戏剧品种——戏剧小品——诞生了!

有人则在这个新生事物和一种亦称之为小品的艺术教育手段之间找到了某种联系:当今流行的戏剧小品由艺术院校、演出团体培养训练演员的教学小品改造、丰富、脱胎而成。

还可以有一种说法:戏剧小品这一样式早已有之,古今中外戏剧史上那些最为短小精悍的戏剧作品都可被视作是戏剧中的小品之作;中国电视屏幕上那些红极一时、被誉为中国戏剧小品发轫之作的晚会小品,其形式同样存在于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电视综艺节目之中。然而当代中国盛况空前的戏剧小品热却赋予这一样式以独立的品格。

戏剧小品以对白性表演为特征,是戏剧最为简短的存在方式,以前,一般都把这类作品归入独幕剧,或称之为微型独幕剧和微型戏剧。如果作一种假设,戏剧最初的形态即是独幕剧,或更精确地说是戏剧小品那样的存在,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事物由简单演化为复杂,由低级走向高级,这种演绎不失为一种合乎逻辑的推断,但这仅仅是一种臆测,一切都湮没于渺渺茫茫的史前迷雾之中。如果把追溯的目标瞄准有案可稽的历史陈迹,那么,已知最早最为简短的戏剧形态当存在于人类戏剧的第一个伟大时期——上古时代的古希腊戏剧。

公元前六世纪,古希腊墨加拉地方有一种多里斯笑剧,很可能是演员随心所欲说笑聊天的即兴创作,表演幼稚简单、粗俗鄙俚;演员是业余的,在市场而不是在剧场演出。多里斯笑剧的情景可能在公元前六世纪科林斯的瓶画上有所描绘,一个陶瓶的一面画着四个贼正在为他们偷到的酒而高兴,失主则手提一根棍子吓唬他们。另一面是两贼被锁在木枷里,伸出手去取摆在一边的酒壶,但够不着[①]。

为多里斯笑剧所哺育,那个时代的西西里地方有个被称为古希腊第一个知名喜剧诗人的厄庇卡耳摩斯(公元前530?—440?),创作了五十余出滑稽幽默短剧,这些短剧可能由两三个人在僭主的饭堂里表演,没有布景,只需几件道具,冲突单一,情节简单,人物类型化。研究古希腊戏剧的学者认为,厄庇卡耳摩斯的戏剧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喜剧,而只是一些幽默小品。当然,这并不完全等同于我们现在所说的小品。

多里斯笑剧后来亦称模拟剧(Mimiambol,亦称 Mimoi,即英语中的 Mimtes,一译拟曲),是古希腊戏剧中除悲剧、喜剧、单人剧之外的又一剧种。对早期的多里斯笑剧,后人只能从瓶画窥其一斑,厄庇卡耳摩斯的短剧,也只知一些剧名以及看到一些真伪难辨的残篇,模拟剧却有赫罗达斯(约公元前300—?)的七部和狄奥克里图斯(约公元前310—256)的三部完整剧本流传至今。赫罗达斯所作模拟剧的第一出为《媒婆》,写一青年女子的丈夫去了埃及,她的奶娘劝她另嫁他人,遭拒绝,奶娘被她灌了一肚子酒。《农夫》和《相思》写的都是男人为恋人害相思病而无精打采。《妒妇》写一寡妇宠爱的男奴另有新欢,她醋意大发,下令惩罚家奴。最为生动的是《皮匠》,塑造了一个狡狯的制鞋匠,用他那如簧巧舌和女“导购”一唱一和,向顾客推销鞋子[②]。这些模拟剧只有一个场景,二三个角色,情节简单,是现存最早最完整的小品规模戏剧文学本。

在中古时代,许多国家的非宗教性质的小型戏剧中也能看到类似的身影。

如法国称为“愉快的说教”的独脚戏,有一出《巴纽莱的自由射手》,写一个气壮如牛却胆小如鼠的法王卫队弓箭手,自夸英勇无畏,遇见一个挂着白十字徽号的法国军人,他怕对方误伤自己,浑身直打哆嗦:“啊!老爷,看在上帝的面上,高抬贵手,留我一条活命。您胸前挂着白色的十字,显然我们属于同一阵营。”那个军人转过身去,背后挂的却是英军黑色十字徽号,他大惊失色,乞求饶命。对方突然倒地,这才发现原来是个稻草人。于是他勇气陡增,将对方活擒,并声称要继续建立功勋。

如德国民间世俗短闹剧戒斋节剧,在《驱魔记》中,一牧师与一农妇幽会,丈夫突然回到家中,牧师狼狈不堪,躲进炉灶,弄得满脸满身都是黑灰,被当作魔鬼驱赶出屋。

如日本的小型喜剧“狂言”,形式短小精悍,时空转换自由,角色一般为二至四人。现存狂言剧目二百六十余出,其中不乏短篇者,译成汉语,仅一千余字,有一出叫《雷公》的,雷公双手执鼓槌擂鼓,嘴里发出“咕咚!轰隆!轰隆!”声,作电闪雷鸣状,他不小心从云间跌落地上,挫伤了腰椎,被一个在京城难以谋生的庸医治好了伤痛,医师向雷公索取报酬:要求雷公管好人间“风调雨顺,灾害不生。”[③]还有我国古代的宋杂剧。中国戏剧以歌舞见长,谓之戏曲,但在其发展的雏形阶段,也有一些以对白性表演为主的表现形态,宋杂剧中有一种与唐代参军戏一脉相承的对白性滑稽短剧,没有曲名,由演员进行滑稽表演。《都城纪胜》中说这些在“瓦舍勾栏”中搬演的节目常表现一些“寻常熟事”,“全以故事世务为滑稽”。对宋杂剧,现已看不到它的全貌,但在宫廷中的演出,史料留下了不少记载,如一扮着上将军童贯家婢女的梳着满头的小发髻,说:“大王方用兵,此‘三十六髻’也。”用“三十六髻”谐“三十六计”之音,意指“走为上计”,讽刺朝廷抵御外侮不力,“童贯用兵燕蓟,败而窜”,等等[④]。宋·周密《武林旧事》卷十所记录的《官本杂剧段数》中有一些演出名目,如《黄丸儿》、《眼药酸》、《急慢酸》等,有人猜测,后者可能是两个对立性格秀才之间的闹剧,前两者可能是演卖假药的。内容和形式都容易使人联想起现在那些市井世态的戏剧小品。

在近代,最主要的小型戏剧样式是流行于欧洲的幕间剧、开场戏和尾戏:幕间剧是一种在正剧演出中插演的短剧;开场戏是一种正剧开始前加演的短剧;尾戏是全剧演毕后加演的一出余兴短剧;其篇幅长短不一。起初,这类短剧都是作为主戏演出的附属物而存在,至16世纪后期起,观众对幕间剧等的欢迎程度已超过主戏,18、19世纪的戏目上已把这些短剧称之为独幕剧(One Act Play)。写独幕剧成为当时文人墨客的一种时尚。

19世纪末20世纪初,欧美剧坛的状况极其令人失望,充斥舞台的是脱离现实、内容空虚、思想贫乏、因循守旧的演出,用矫揉造作的情节、华彩绮丽的布景和演员精湛出色的演技所编织的外壳,包裹着一个病入膏肓沉沉死气的生命。一批不满现状的年轻人揭竿而起,反对戏剧的商业化倾向,摆脱旧的戏剧传统,探索新的表现方式,重视戏剧的艺术水准和社会作用。1897年3月30日夜,巴黎一煤气公司的小书记安图昂以自由剧场的名义上演了四出朴实的独幕剧,获得巨大成功。参照自由剧场的原则,欧洲相继涌现一大批小型、业余、实验性的剧场剧院,酝酿成欧洲戏剧史上的独立剧场运动。始于1911年的美国小剧场运动更为波澜壮阔,至1925年,全国各地小剧院竟多达一万九千余家。

这些演出团体上演最多的是独幕剧,一出或几出剧目便能组合一次完整的演出。由于独幕剧规模小,演员少,道具简单,创作和演出不为正规舞台和剧场所囿,题材又切合时代潮流,这类小型戏剧便应运而兴,显示出新的姿态,不再作为剧场演出的附庸品,而是名副其实地成为一种独立的戏剧样式。一大批享有世界声誉的名家大师,如契诃夫、斯特林堡、梅特林克、皮蓝德娄、奥尼尔等都为这个时代奉献出他们的独幕佳作。

独幕剧流行至今,剧目数不胜数。同称独幕剧,篇幅却长短不一,相比之下一批容量更为简短的作品,如契诃夫的《论烟草之有害》、奥尼尔的《早点前》等、以未来主义代表人物马里内蒂《他们来了》为代表的一批合成戏剧、布莱希特由二十四个短剧和片断组成的《第三帝国的恐惧和苦难》、以及相当数量的极短篇现代派戏剧,都具有戏剧小品的品相,但习惯上都称之为独幕剧。

本世纪末的几个年代,戏剧处于世界性的不景气状态,大型戏剧被冷落了,独幕剧仍时不时地出现在舞台上,但比起往昔曾经有过的风光和辉煌,毕竟给人一种冷寂之感。

尤其在中国,历史掀开新的一页,社会生活发生前所未有的深刻变化,戏剧却难以跟上时代步伐,因滞后而虚出一大片审美真空。这未尝不是一种机遇。似乎又出现了类似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情景:大型的规范的舞台演出趋向衰微,小型的非规范的非舞台的演出又一次应运而兴。人们更愿在各种文化的或准文化的场合,在不太长的时间内,观赏各种样式、各种流派、各种风格、各种构思奇崛信息量密集的小型戏剧演出。新时期初期,两出由各种样式小品组合而成的大型戏剧演出《笑的联想》和《魔方》所受到的热烈欢迎程度,已显示出观众审美需求的巨大变化。这一戏剧现象呈现两种走向两种形态:小品化——戏剧小品;小剧场化——小剧场戏剧。

小剧场戏剧常在正规的舞台甚至没有舞台的场所如排练厅、观众休息厅、会场、仓库等处演出;一些剧目本身就是独幕剧,更多的则幅度不同地扩大了独幕剧的常规容量,摆脱了一堂景的概念,内部构造变得活跃、流畅,演出时间一般在一小时至一个半小时左右。小剧场戏剧是一种最富现代色彩的戏剧样式,内容和形式的探索性,演出方式的实验性,意蕴的思辨性,使跌落低谷的戏剧仍居有引人注目的前卫地位。

戏剧的小品样式流行于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但都不及在中国的声势浩大。1983年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戏剧小品粉墨登场,自此一发而不可收,《虎妞、阿Q逛北京厂甸》(1983年)、《吃面条》(1984年)、《送礼》、《卖羊肉串》、《零点七》(1986年)、《恩爱夫妻》、《产房门前》(1987年)、《急诊》、《清官难断家务事》、《狗娃与黑妞》、《接妻》(1988年)、《英雄母亲的一天》、《招聘》、《懒汉相亲》(1989年)、《打麻将》、《相亲》、《主角与配角》(1990年)、《大米·红高粱》、《超生游击队》(1990年元旦)、《手拉手》、《小九老乐》、《警察与小偷》(1991年)、《我想有个家》、《妈妈的今天》、《姐夫和小舅子》(1992年)、《张三其人》、《照相》(1993年)、《越洋电话》、《打扑克》(1994)、《如此包装》、《有事您说话》、《牛大叔提干》、《纠察》(1995年)等……除了在一年一度的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和其他节庆场合挑大梁外,以1987年全国戏剧小品电视比赛(《芙蓉树下》、《雨巷》、《无题》等)为起点,戏剧小品的专门比赛、专场演出和电视现场直播此起彼伏,风靡全国,优秀剧目不计其数,创作、演出呈现持续高涨局面。一批小品表演明星脱颖而出,名满天下,其影响和号召力丝毫不逊色于当今大红大紫的影视明星们。戏剧小品的理论研究也蔚然成风,专论专著层见迭出。由量变而质变,由质变而量变,戏剧小品以其多姿多彩集团军的形态显示了雄厚的力量和独特的戏格,终于从从属于独幕剧的地位脱颖而出,成为独立的戏剧品种。在戏剧的发展史上,小型戏剧有两次“自我觉醒”—“自我完善”—“自成体系”的繁荣期,第一次是始于19世纪末,欧美独幕剧的兴盛,独幕剧不再附庸大型戏剧;第二次是始于20世纪末中国戏剧小品的崛起,戏剧小品不再从属独幕剧。

较之小剧场戏剧的“雅”,戏剧小品更具“俗”的文化气息。取材贴近生活,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均能登台,凡人小事社会百态皆可入戏,针砭时弊褒贬善恶,合时代脉搏,作同步反馈,与寻常百姓“现时性”的情感意愿息息相通。那些原本作为陪衬配搭、甚至不屑一顾的角色,那些素来习以为常、抑或熟视无睹的事物,堂而皇之有声有色地成为戏剧小品的表现对象。信实、趋实、务实,宁可牺牲形式也不牺牲真实,成为戏剧小品的价值取向和审美追求。正如有的评论者所指出的那样,演出戏剧小品,观赏戏剧小品,不是单纯地演戏和看戏,而是演员和观众一起兴趣盎然地共同感悟生活的美好和生活的苦涩。正是戏剧小品,使那不景气的戏剧仍拥有数量空前的观众群。

戏剧小品熔话剧、戏曲、曲艺、音乐、舞蹈、魔术、杂技、影视、甚至时装、体育表演等于一炉,巨大的综合性赋予其非凡的活力,却又保持着朴实无华、率真亲和的本性。对时间空间的占有和对道具、灯光、音响的需求减少到最低限度,无拘无束、灵活自由,与传统的演出大相径庭,以至有人认为,戏剧小品不是纯粹的戏剧,而是一种亚戏剧或准戏剧。这种说法不免有失偏颇,却也多少辨别出戏剧小品的与众不同:彻头彻尾的世俗化和非正规化。

戏剧小品的归宿主要不在剧场,而在民间,在厂矿、乡村、部队、学校,在街头、广场、会堂,在宾馆、酒吧、咖啡馆……成为各种晚会和文化娱乐的压轴节目。每当戏剧小品通过电视这一现代大众传媒播出时,电视台的演播厅便成一个区域性甚至全国性的大广场。广泛的群众参与性和非职业化演出是它的主流状态;深层的世俗性和普遍的喜剧性是它的主要品格。浪迹于民间,娱乐于百姓,戏剧小品似乎又回到了它久远以前的存在状态,一种群众自娱自乐的戏谑方式。“从戏剧史的角度来看,目前的小品热是一度疏远了大众的戏剧向人民群众的一次回归;从艺术生态学的角度看,则是被破坏了的戏剧的生态环境的一次重建。”[⑤]至此,我们可作如下归纳:

戏剧的小品形式古已有之,源远流长;

戏剧的小品形式从来是大众百姓自我娱乐的一种方式,一种绝对平民化的艺术;

中国当代戏剧小品波澜壮阔的涌现,使这一形式获得独立的品格,成为独立的剧种;

小品热是戏剧生命历程一次“季节性”的自我调整。注释:

注释:

①(英)凯瑟琳·勒维:《古希腊喜剧艺术》。

②周作人译:《希腊拟曲》。

③周作人译:《日本狂言选》。

④周密:《齐东野语》。

⑤高鉴:《魂归大地——戏剧小品热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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