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音和声类型学_元音论文

元音和谐的类型学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元音论文,和谐论文,类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元音和谐的类型学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注:本文所说的元音和谐(vowel harmony)是狭义的,不包括曲音(umlaut)和词内元音变化(metaphony)现象。)其复杂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是分类的理论目标问题。跨语言观察表明,元音和谐具有谱系性、区域性和结构性3个特点。据此,元音和谐可以分成谱系类型、区域类型和结构类型。研究者一般根据各自的目标采用不同的分类标准。历史语言学注重谱系类型,社会语言学注重区域类型,而音系学则强调结构类型。从语言共性和语言类型学关系的角度看,元音和谐结构类型研究的实质是探索元音和谐的共性。从这个意义上说,结构类型应当是在更高层次上对元音和谐现象的概括。其次,仅就结构类型而言,和谐类型存在着分类基础的抽象程度问题。具体语言的研究者倾向于在观察或语音层次上建立和谐类型,而音系学理论研究者则倾向于在分析或更为抽象的(往往在音段结构层次)基础上对和谐类型进行概括。分类基础抽象程度的不同往往导致对同一和谐系统在类型概括上认识不同。第三,从获得元音和谐类型概括性并以此获得元音和谐共性的角度看,在音段结构层次上对类型特点进行描写不失为一种可能的方法。

然而,对音段结构成分在范畴和特征值方面的不同认识对元音和谐的音系特征(即和谐特征)的定性带来一定的困难。例如,音系特征(包括和谐特征)的范畴有哪些?音系特征是偶值的还是单值的?音段内部音系特征之间的结构关系是什么样的?这些问题直接影响了对和谐类型的识别和定性。

根据现有文献,元音和谐有9种类型:腭和谐、舌根位置和谐、舌位高度和谐、唇状和谐、鼻化和谐、咽化和谐、松紧和谐、卷舌和谐、完全和谐。其中比较常见的是前5种;完全和谐出现的频率较低,卷舌和谐比较罕见,咽化和谐和松紧和谐是争议最大的两种类型。(注:此外,元音和谐还可以分成单一系统和混合系统。单一系统由一个子系统构成;混合系统一般由两个子系统构成,例如腭和谐和唇状和谐两个子系统共同构成了某种语言的元音和谐系统。)本文从这些在观察层次上建立起来的和谐类型入手,首先介绍各种和谐类型的语音学基础及其主要表现形式,然后从音系学的角度分析各家的观点并提出个人的看法。

一 腭和谐

腭和谐是最早被注意到的一种元音和谐类型。腭和谐语言主要分布在乌拉尔语系芬兰-乌戈尔语支,例如芬兰语和匈牙利语;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例如柯尔克孜语和土耳其语,以及该语系蒙古语族某些西部语言;高加索语系东北部达吉斯坦(Daghestan)语群,例如希纳鲁格语(Hinalug)和伯支达语(Bezhta)。此外某些南岛语系语言也有腭和谐。典型的腭和谐系统里,根据在词内出现和词缀中的交替,元音分成前元音和后元音两组(语音上的央元音在和谐中具有后元音的功能)。以哈萨克语为例,哈萨克语的元音系统如下:

词内的元音或者都是前元音,或者都是后元音;词缀元音在词干元音的作用下表现为前后元音的交替。元音和谐的这一特点叫做对称性。如下所示(引自耿世民、李增祥1985):

例如南岛语系的查莫罗语(Chamorro)(见Poser1982)的腭和谐系统属于此类。有的腭和谐系统有中性元音。中性元音指在受元音和谐作用的语音环境中能够和两类元音中任何一类同现的元音。从功能上讲,中性元音可以充当两类元音的成员。在腭和谐系统中,中性元音一般包括前高展唇元音i。例如:

语言

中性元音

 语言 中性元音

西部裕固语

 i

爱沙尼亚语

 i

维吾尔语i,e 撒拉语 i,e

匈牙利语i,e 芬兰语 i,e

几乎所有腭和谐系统的中性元音以展唇前元音为多,而且中性元音一般都要包括i。中性元音同词内其他元音的关系可以分成4类。以维吾尔语为例,在词干内,i既可以和前元音同现,也可以和后元音同现(引自赵相如、朱志宁1985):

在词干含有中性元音和非中性元音的情况下,后缀交替元音的性质取决于词干内非中性元音,与中性元音无关。中性元音i既不受和谐过程的作用,也不对后续元音产生任何影响。中性元音的这种特点叫作可透性(transparency)。例如位格后缀-tε/-ta/-dε/-da:

混合词干 tεlεppuzi-da

语音

adεmlεr-dε

人们

中性词干(元音都是中性元音的词干)的词缀元音具有不可测性的特点,即有些中性词干后接前元音词缀,有的则接后元音词缀。例如:

siz-lεr

你们(复数) biz-gε 我们(与格)

bir-lε 合并

jil-lar

年(复数)

it-qa   狗(与格)

ti-la

中性元音往往是历史上元音音位合并的结果。中性元音在和谐过程中的表现,特别是其可透性特点是元音和谐研究的重点和难点之一。(注:在有些腭和谐系统里非中性元音也可以是可透的。据报导,芬兰语的非中性元音y和o也是可透性元音(Campbell 1980;Demirdache 1988)。)

在腭和谐系统里,元音和谐可能导致不同部位的辅音产生交替。例如,在突厥语言里软腭辅音与前元音同现,小舌辅音与后元音同现。在希纳鲁格语里,硬腭辅音与前元音同现,而其他辅音和后元音同现。

在音系学分析中,争议最大的是腭和谐的和谐特征范畴及特征值问题。可能的特征范畴包括[±前舌位]和[±后舌位],但问题的关键在于采用哪个特征和相应的值才能将中性元音的可透性、中性词干后缀的不可测性以及由元音和谐引起的辅音交替和音段标记性之间的关系给予统一的解释。考虑到特征范畴和值之间的关系以及央元音在和谐中具有后元音的功能,两个特征范畴和各自的两个值之间存在下述关系:

[+前舌位]=[-后舌位]

[+后舌位]=[-前舌位]

如果接受相关范畴特征不同值之间存在蕴涵关系的假设,那么特征的负值则是羡余的。这样一来,综合各家的观点看,有些腭和谐系统的和谐特征是[前舌位],有些是[后舌位],而有些系统则有两个和谐特征,即[前舌位]和[后舌位]。如果上述不同的观点都能成立的话,那么在分析的层次上,腭和谐可能包括三种不同的音系类型:单和谐特征类型(1)[前舌位]和谐、(2)[后舌位]和谐;双和谐特征类型(3)[前舌位]/[后舌位]。如此分类的结果是,只有属于双和谐特征类型的腭和谐系统具有对称性特点,而属于单和谐特征类型的腭和谐系统则是非对称的。从观察的角度看,腭和谐可以作为一种独立和谐类型。至于能否分成几种独立的类型或次类,主要是分析方面的问题了。但是双和谐特征类型是最值得怀疑的。这是因为,根据元音和谐理论,一个和谐系统只能有一个和谐特征。

二 舌根位置和谐

舌根位置的变化是元音发音机制之一。根据元音在词内的同现和在词缀中的交替,元音可以分成两组。典型的舌根位置型和谐语言,如非洲语系尼日尔-刚果语支的阿布安语(Abuan)和通古斯语族的拉穆特语,都有下面的元音系统:

舌根后缩可以导致舌位下降,开口度增大,所以B组元音比A组元音相对地舌位稍低一些,开口度稍大一些。此外,舌根后缩还可以引起舌根部和咽腔壁肌肉紧张,所以B组元音,特别是高元音I和U具有紧张性特征。文献中通常把A组叫做ATR元音,把B组叫做RTR元音。(注:ATR和RTR分别是英文Advanced Tongue Root和Retracted Tongue Root的缩写。)由于ATR元音表现出舌位稍高,开口度稍小,声道肌肉相对松弛,而RTR元音表现出舌位稍低,开口度稍大,声道肌肉相对紧张,所以最初这种类型的元音和谐被称作相对“高度和谐”,“斜跨和谐”或“紧张性和谐”等。产生如此繁杂术语的原因在于不同的研究者分别认为舌位前后、舌位高低、开口度大小及肌肉松紧是和谐特征。直至1967年,J.M.Stewart证实了阿坎语(Akan)元音和谐的语音学基础是舌根位置的变化。此后许多研究者从发音语音学,实验语音学和音系学等不同角度进一步论证了舌根位置在元音发音中的作用,同时认为ATR和RTR元音在舌位前后、舌位高低、开口度大小以及股肉松紧方面的差别则是舌根前伸后缩这一发音机制造成的附带现象。

根据文献,具有舌根位置和谐的语言主要有非洲语系的尼日尔-刚果语支、尼罗-撒哈拉语支、乍得语支、闪-含语系的语言、阿尔泰语系的通古斯语族和蒙古语族的东部语言以及东西伯利亚的一些语言。有人认为中古朝鲜语的元音和谐属于舌根位置型。在南岛语系的某些语言里(例如爪哇语)也能观察到这种类型的元音和谐。

在典型的舌根位置型和谐系统中,词干内或者都是ATR元音或者都是RTR元音,词缀元音的性质取决于词干元音的性质,在词干元音的作用下发生交替。例如在拉穆特语里(引自Novikowa 1960):

由于交替元音或者属于舌根前伸元音,如(a)和(b),或者属于舌根后缩元音(c)和(d),原来舌根位置方面的对立变成舌位高度方面的对立。这种退化和谐系统在类型识别和分析上都曾遇到困难。其主要原因在于,舌根位置变化和舌位高度变化往往交织在一起,而不同的分析对同一和谐系统表现出的舌根位置和舌位高度之间关系往往给予不同的解释。例如,对于上述元音交替,有人认为是舌根位置型和谐的表现形式之一,而有人则认为属于舌位高度型和谐,是舌根位置型和谐演变或退化的结果。

同腭和谐分析的情况类似,音系学分析对舌根位置型和谐的争议主要集中在和谐特征值上。由于咽腔体积是由舌根位置决定的,那么在特定的语言里,是舌根前伸还是舌根后缩具有音系学意义?文献中把前者称作ATR和谐,把后者称作RTR和谐。例如,多数非洲语言和某些南岛语系的舌根位置型和谐系统被认为属于ATR和谐;部分非洲语言,通古斯语言,蒙古语族东部语言以及东西伯利亚的楚克奇语(Chukchee)的舌根位置型和谐被认为属于RTR型。

除了分析方面的原因以外,ATR和RTR和谐在中性元音、中元音的稳定性以及元音和谐与辅音的关系等方面还表现出一定的差别。在中性元音方面,ATR和谐系统里低元音和a的对立在历时上不稳定,趋于合并;合并后a成为中性元音。a具有晦暗性(opacity)。晦暗中性元音具有两个特点:一是不受前一个和谐过程的作用,二是能够诱发新的和谐过程。例如在阿坎语(Akan)里(引自Stewart 1967):

在元音和谐同辅音的关系方面,某些RTR和谐语言里舌根音和小舌音在元音和谐的作用下交替。例如,通古斯语族的满语和那乃语表现出的交替;舌根音和[-RTR]元音同现。小舌音和[+RTR]元音同现。舌根位置和谐引起的舌根音-小舌音交替并不非常普遍,这种现象主要出现在部分通古斯语言里。同语族的其他语言,例如鄂伦春语、鄂温克语和奥罗克语,没有这种现象。在同语系的蒙古语族语言里,情况也不一致。在楚克奇语里,舌根音和小舌音似乎与元音和谐无关,可以不受限制地和两类元音同现。

多数舌根位置型和谐系统属于词根决定型和谐(root-controlharmony)。在词根决定型和谐系统里,两类元音都能够引起和谐过程,词根元音的性质决定词缀元音的性质,词缀元音在词根元音的作用下交替,而词根元音并不变化。例如通古斯语言的舌根位置型和谐属于词根决定型。有些舌根位置型和谐系统属于音段决定型和谐(dominantharmony)。在音段决定型系统里,只有某一类元音能够引起和谐过程,而另一类则不能。能够引起和谐过程的元音,如果出现在词根里,词缀元音产生交替;如果出现在词缀里,词根元音则发生变化。例如尼罗-撒哈拉语支的图尔卡那语(Turkana)、卡兰印语(Kalenjin)、奈兹坡斯语(Nez Perce)、班图语言里的土卡纳语(Tucana)和东西伯利亚的楚克奇语被认为属于音段决定型和谐。在图尔卡那语里(引自Hulst 1995),元音分成两组:

A组的[+ATR]元音能够引起和谐过程,而B组的[-ATR]元音则不能。例如:

不管在词根还是后缀里,[-ATR]元音都能使词内[+ATR]元音变成[-ATR]元音。

从分析的角度看,舌根位置型和谐可以分成两个独立的类型,即ATR型和RTR型。然而Lindau(1979)认为,ATR和RTR元音的根本区别在于咽腔体积的大小,因此可以用一个音系特征[+咽腔扩张]加以概括。这样一来ATR类型和RTR类型在分析上可以归成同一类型。但是,有些研究者反对这种做法。原因有二:首先,使用[+咽腔扩张]特征模糊了舌根前伸和后缩在不同舌根位置型和谐系统中所起到的不同的音系作用;其次,除了舌根位置变化外,其他发音机制,例如喉部位置在高度方面的变化也能导致咽腔体积的变化。

三 舌位高度和谐

在舌位高度和谐系统中,音系词内某些元音在另外一些元音的作用下在舌位高度方面发生交替或变化,例如高元音在非高元音的作用下变成中元音或低元音,或者,中元音或低元音在高元音的作用下舌位升高。元音的音系高度是确定舌位高度和谐的基础。

因为某些退化的舌根位置型和谐系统表现出不同音系高度的ATR或RTR元音的交替,所以有些研究者把这种和谐模式称作舌根位置-舌位高度混合型和谐。对于同一和谐系统,不同的研究者有时得出不同的分析结果。例如Carabrese(1986)和Sluyters(1988)认为意大利南部的佛兰卡委拉-芳达那语(Francavilla-Fontana)的阿普里安(Apulian)方言属于舌位高度和谐,而Durand(1991)则认为该和谐系统属于舌根位置型。这里除了对和谐特征的认识不同外,综合各家的观点可以看出,舌根位置型与舌位高度型之间不仅存在着音系特征方面的共时联系,而且在历时上还存在着从一种类型向另一类型演变的可能。

舌位高度和谐比较普遍。文献中常提到的语言主要包括某些班图语言、巴斯克语(Basque)、西班牙语的某些方言如帕西耶哥方言(Pasiego),以及某些美洲印第安语言如迈诺米尼语(Menomini)。此外根据已发表的描写材料,藏缅语族的拉萨藏语张琨,谢芙茨1968)和北部羌语(刘光坤1998)的元音交替似乎也可以从舌位高度和谐的角度进行分析。

文献中讨论较多的是班图语言的舌位高度和谐。例如,在该语族的吉库尤语(Kikuyu)里,元音系统是一个由四个高度构成的7-元音系统。(注:Clements(1991)认为高度4元音、i、u和高度3元音I、的对立在于高度或开口度的不同,而不是[ATR]特征值的差别。他认为,吉库尤语元音系统保留了原始班图语的特点,即元音系统分四个音系高度。)如下所示(引自Clements 1991):

高度4

i

u

高度3

I 

高度2

e

o

高度1

a

音系词内词干第一元音决定后续元音的舌位高度。例如:

tiy-Ir-a

为…停

 ker-er-a

为…砍

rut-Ir-a

为…干活

ror-er-a

朝…看

后缀元音在词干高度2元音的作用下从高度3降至高度2。a是中性元音,它既不能引起后续元音舌位下降,也不受前面高度2元音的作用。有些研究者提出了一套开口度特征,试图把舌位高度范畴和ATR范畴划归于开口度范畴。然而,不少人认为开口度作为一个独立于舌位高度的维向是值得怀疑的,而且这种做法模糊了舌根位置和舌位高度两个独立维向之间的界线。例如在鄂温克语里,与[-RTR]i相对应的[+RTR]I的舌位比[-RTR]e还要低一些(参见Svantesson 1985)。

有些舌位高度和谐系统同重读音节有关。例如在西班牙语帕西耶哥方言里,词干元音在后续重读音节元音作用下改变舌位高度。例如(引自McCarthy 1984):

根据McCarthy的分析,在该和谐系统里低元音a是可透性中性元音。

关于具体舌位高度型和谐系统,争议主要集中在和谐特征和特征值分析上。例如,关于西班牙语帕西耶哥方言,McCarthy认为和谐是一个[α高舌位]扩散的过程,而Vago(1988)则认为和谐特征是[+高舌位],与舌位降低规则无关。

四 唇状和谐

在唇状和谐中,构成和谐与元音的对立表现为音段是否具有[圆唇性]特征。唇状和谐在阿尔泰语言,乌拉尔语言以及美洲印第安语言里比较普遍。在一些语言里,唇状和谐是唯一的和谐系统,如印第安语言的亚韦尔玛尼语(Yawelmani)。元音系统为i、e、a、u、o(引自Kenstowics 1994)。唇状和谐的主要表现形式如下所示:

当诱发元音是非高元音o时,-sit里高元音i阻断和谐过程,后缀-hin和-al里的元音表现为展唇元音。很明显,同一舌位高度是唇状和谐的必要条件。据此,Archangeli(1985)提出了[圆唇性]特征依附于[舌位高度]特征的假设。唇状和谐可以视作是相邻的舌位高度相同元音舌位特征融合的结果。这就是说,在唇状和谐中真正起作用的并非是[圆唇性]特征,而是舌位高度特征。在锡伯语里,唇状和谐也是元音和谐的唯一形式。唇状和谐表现为后缀高后元音和u的交替。例如(引自Li 1996):

在Li的分析中后缀元音在底层表达中是空元音;如果词干最后一个元音具有[圆唇性]特征时,特征扩散导致空元音以u的形式出现;如果词干最后一个元音没有[圆唇性]特征,空元音通过缺省赋值表现为。锡伯语唇状和谐比较特殊。

在某些混合的元音和谐系统里,唇状和谐往往是两个子系统之一。例如,某些通古斯语言具有唇状和谐和RTR和谐,某些突厥语言具有唇状和谐和腭和谐。一般地说,虽然唇状和谐系统在历时和共时方面独立于另一系统,但它们的共同特点是对元音音系高度具有严格的程度不同的要求。例如在鄂伦春语里,唇状和谐独立于RTR和谐,但唇状和谐的诱发元音和靶元音必须是低后元音,而其他元音(包括高圆唇元音)不但不能诱发唇状和谐,而且对和谐过程起到阻断作用。例如(引自Li1996):

即使在唇状和谐比较发达的语言里,特定维向上的圆唇元音能否诱发和谐或受和谐过程的作用,也往往取决于它们的音系高度。例如在柯尔克孜语里(引自胡振华1986):

对于前元音来说,高元音和非高元音可以无条件地成为诱发元音和靶元音;但是对于后元音来说,成为和谐过程靶元音的条件是其音系高度必须高于或等于诱发元音的音系高度。跨语言观察表明,唇状和谐一般具有两个特点:(1)词干内的和谐过程具有明确的方向性;(2)和谐过程对舌位范畴的音系特征有着程度不同的要求。

从音系分析的角度看,唇状和谐往往是音段结构成分的融合或某些特殊音段(例如空音段)作用的结果。此外,研究者对唇状和谐的和谐特征的认识基本上是一致的,即和谐特征是[+圆唇性],而[-圆唇性]在和谐过程中不起作用,因此唇状和谐具有非对称性特点。

五 鼻化和谐

鼻化和谐指的是在音系词范围内某个鼻辅音或鼻化元音引起的元音在鼻音方面的同化。文献中讨论较多的鼻化和谐语言包括南岛语系的马来语(Malay)、苏门答腊语(Sundanese)、尼日尔-刚果语系的乌尔霍博语(Urhobo),班图语系基刚果语(Kikango),南美印第安语系的瓦老语(Warao)、瓜拉尼语(Guarani)、土卡诺语(Tucano)和巴拉萨诺语(Barasano)等语言。印欧语系盖尔语的阿培尔克劳斯方言(ApplecrossGaelic)也有鼻化和谐现象。

根据辅音在鼻化和谐过程中的作用,Piggot(1992)把鼻化和谐分成类型A和类型B。在类型A语言里,某些辅音能够阻塞鼻化和谐过程。起阻塞作用的辅音往往随语言的不同而不同。在苏门答腊语里,起阻塞作用的辅音是阻塞音、流音和半元音;在瓦老语里是阻塞音和流音;在乌尔霍博语里是阻塞音和颤音;在盖尔语里是塞音。例如在瓦老语(引自Kenstowicz 1994)和乌尔霍博语(引自Piggot 1995)里:

瓦老语(顺向鼻化)乌尔霍博语(逆向鼻化)

在类型B语言里,所有辅音对鼻化和谐过程是可透的。瓜拉尼语、土卡诺语和巴拉萨诺语等属于此类。例如在土卡诺语(引自Noske 1993)和巴拉萨诺语(引自Piggot 1995)里:

土卡诺语(顺向鼻化)巴拉萨诺语(顺向鼻化)

在某些语言里,词缀元音在随词干元音作用下表现出鼻化元音和口元音的交替。例如在巴拉萨诺语里(引自Kenstowicz 1994):

鼻化和谐的主要特点在于词干内和谐过程具有明确的方向。关于鼻化和谐,讨论主要集中在两方面:首先,[+鼻音性]显然是和谐特征,但问题是,[-鼻音性]是否也具有和谐特征的地位?根据多数研究者的观点,[-鼻音性]不具和谐特征的地位。但也有人认为在某些语言里,[-鼻音性]和[+鼻音性]都是和谐特征。后一观点似乎能够从Ladefoged等人(1996)实验语音学研究中得到支持。根据Ladefoged等人的意见,有些语言,如Palantla Chinatec语,区分口元音,轻鼻化元音和重鼻化元音。其次,各类辅音在鼻化和谐过程中的作用,即为什么在有些语言的某类辅音是可透的,另外一些是晦暗的?为什么在另外一些语言里,所有的辅音都是可透的?

六 咽化和谐与松紧和谐

在实际分析中至今还没有一个元音和谐系统毫无争议地属于咽化类型。导致这种局面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对咽化语音基础认识的不同。在这方面又主要包括两个问题。第一,对咽化概念的语音内容理解有所不同。其中主要包括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对于元音来说,咽化指咽腔(包括喉腔)收缩,体积变小;另一种认为,除了咽腔收缩以外,咽化还表现为咽腔壁肌肉紧张(同时还伴随着舌根部肌肉紧张),咽腔壁表面阻尼降低。第二,对于造成咽腔收缩发音生理机制的理解有所不同。其中一种观点认为,舌根后缩和喉头上升共同作用导致咽腔体积缩小;舌根后缩和喉头上升是相互关联的机制:舌根后缩势必导致喉头上升,舌根前伸必然引起喉头下降。另外一种观点则认为,舌根后缩和喉头上升是两个相互独立的机制,二者在生理上没有必然联系。

导致难以确定咽化和谐类型另一方面的原因在于对和谐特征认识的不同。由于咽化表现为咽腔收缩、舌根后缩、喉头上升、咽腔壁肌肉和舌根部紧张等多种语音表征,加之舌根的前伸和后缩能够导致舌体上升前移和下降后退,因此,在多种语音表征中哪一项是决定性的发音机制,哪些是决定性发音机制运作时产生的附带生理现象则成为争论的焦点。Ladefoged等人(1996)把咽化解释为由舌根后缩导致的咽腔收缩。但据Trigo(1991)的观点,咽腔收缩可分别由舌根后缩和喉头上升来完成。实验语音学研究表明,被称作咽化类型的系统和舌根后缩类型的系统表现出相同或相似的元音共振峰模式。对此人们又有不同的解释:其中之一是咽化和舌根后缩类型实质上属同一和谐类型,确定和谐特征的关键在于音系分析;之二是咽化元音和舌根后缩元音的语音机制不同,但不同的语音机制有可能导致相同或相似的声学特征。

在确定和谐类型时,研究者除考虑和谐特征的语音基础之外,更多的是考虑选择一个能够充分解释和谐系统形式特点的语音特征作为和谐特征。由于不同研究者采用不同的分析方法和音系特征系统,并且期待达到不同的理论目标,故往往对同一和谐系统的类型有不同的认识。例如,对于奈兹坡斯语元音和谐,有人认为属咽化和谐型,有人则认为属舌根后缩型。

松紧类型所遇到的问题同咽化和谐相似。元音的紧张性是个含混的概念。紧张性主要有两种不同解释。第一种是,紧元音发音时声道肌肉,特别是咽部和舌根部肌肉呈一定程度的紧张状态,发音器官动程较大,声道相对于静止状态的变化较大;相应的松元音发音时肌肉相对松弛,发音器官动程较小,声道变化较小;除此之外,在有些语言里紧元音还表现出较长时量和较高舌位。第二种解释是,紧张性的特点在于喉头和声门紧缩,通过声门气流量减少以及声门下气压增强。根据第二种理解,元音的紧张性属于发声类型范畴,这种紧元音又叫做紧喉元音。目前还没有关于属于发声类型范畴的松紧和谐的研究成果。

关于松紧类型,意见分歧集中在对松紧元音的第一种解释上。分歧的焦点在于声道肌肉紧张是否能够成为独立的发音机制。产生意见分歧的主要原因在于,在被认为有元音松紧对立的语言里,元音的松紧往往或者同舌根位置有关。(注:在某些语言里,元音的松紧与元音的舌位高低有关。但是根据Ladefoged(1996)的意见,元音松紧的变化仅仅是舌位高低变化的伴随现象,不能视为独立的发音机制。)元音的松紧与舌根位置的关系在不同语言里又有所不同。在有些语言里(例如阿坎语),ATR元音是紧元音;而在另外一些语言里RTR元音表现出紧张性,例如某些通古斯语言和蒙古族语言。从元音的松紧和舌根位置的关系看,元音的松紧不是独立的发音机制,而是舌根位置变化的附带生理现象。从这个意义上说,松紧和谐作为一种独立的和谐类型是值得怀疑的。传统上那些被称作松紧类型的元音和谐系统很可能或者属于ATR类型,或者属于RTR类型。

七 卷舌和谐

卷舌元音和谐比较少见。根据Smith等人(1988)提供的描写材料,北美印第安语言的尤鲁克语(Yurok)元音和谐属于这种类型。尤鲁克语元音为高元音i、u,非高元音e、、o、a(非高元音有相应的长元音)。

尤鲁克语卷舌和谐属于音段决定型。诱发元音是卷舌的。受和谐过程作用的元音是非高元音e、o、a;高元音i和u是晦暗的中性元音。例如在词干里:

卷舌词干

非卷舌词干

混合词干

在音系词内,接在卷舌词干上词缀(包括前缀,后缀和中缀)的非高元音是卷舌元音:

词缀高元音不受卷舌和谐过程的作用。例如:

词缀卷舌元音能够引起词干非高元音卷舌化。例如指动物的数词和形容词后缀

由于和谐过程是由非高元音引起的,而且只有非高元音才受和谐过程的作用,因此,舌位高度相同是和谐发生的必要条件。据此Smith等人认为尤鲁克语卷舌和谐是相邻的同一舌位高度元音融合的结果。在卷舌和谐过程中起作用的并非是[卷舌性]特征,而是舌位高度特征。从音系机制的角度看,尤鲁克语卷舌和谐和亚韦尔玛尼语唇状和谐极为相似。

八 完全和谐类型

在完全和谐里,词缀元音和词干最后一个元音完全相同。根据现有文献,完全和谐主要出现在一些澳大利亚土著语言里,例如德印吉利语(Djingili)、恩洋古玛尔达语(Nyangumarda)和瓦尔皮黎语(Warlpiri)。(注:据报导,某些德拉维达语系语言,例如泰卢古语(Telugu)也有完全和谐现象。)这些语言元音系统共同的特点是有一个仅由三个元音i、u、a构成的最小三角形元音系统。分析者认为,词缀元音在底层表达中是空元音,不含任何语音特征;词缀元音的实际音值被视作词缀对词干最后一个元音复制的结果。在恩洋古玛尔达语里,词缀可以复制任何一个词干末元音,例如(引自van der Hulst & Smith 1985):

第一人称单数现在时

第一人称单数未实现体

wirri-limi-rniwirri-rni-mi-rni

 擦

kalku-lumu-rnukalku-rnu-mu-rnu

 放置

由于完全和谐仅仅发生在只有i、u、a三个元音的语言里,而这三个元音恰恰是自然语言中最普遍和标记性最弱的元音,加之目前尚未发现在有比最小三角形更为复杂元音系统的语言也有完全和谐,因此有理由推测完全和谐是元音和谐强制性特点在最小三角形元音系统语言中的体现。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于完全和谐来说,词缀对词干末元音的复制实质上是对元音基本特征或部分特征的复制,而不是对元音全部特征的复制。

九 小结

我们讨论了9种类型的元音和谐。其中舌根位置、咽化和谐和松紧和谐很可能属于同一类型。我们用舌根位置型来表示这类和谐。舌位高度和谐和开口度和谐似乎可以归为同一类型。如果不考虑完全和谐的话,根据发音部位,和谐类型可以首先分成部位和谐和非部位和谐两大基本类型。部位和谐可以进一步分成腭和谐、舌根位置和谐、舌位高度和谐和唇状和谐。非部位和谐包括鼻化和谐和卷舌和谐。综合各家观点,和谐特征的可能性分别如下所示:(注:这里暂不考虑音系特征是单值的,偶值的,还是多值的问题。)

基本类型

 类型 和谐特征

部位和谐

 腭和谐[+前舌位]和[+后舌位]

 舌根位置和谐 [+ATR]和[+RTR]

 舌位高度和谐 [+高舌位]和[+低舌位]

 唇状和谐

 [+圆唇性]

非部位和谐

鼻化和谐

 [+鼻音性]

 卷舌和谐

 [+卷舌性]

元音和谐的类型对元音描写和分类具有参考价值。腭和谐、舌位高度和谐、唇状和谐、鼻化和谐以及卷舌和谐类型的定性证实了传统语音学所使用的舌位的前后高低、唇状的展圆、是否鼻化和卷舌等语音学参数能够成为音系特征的基础;舌根位置型和谐提出了舌根位置这一新的元音描写和分类参数,对咽化和松紧作为描写和分类参数提出了质疑,同时也对舌根位置,咽化和松紧之间的关系提出新问题。此外,不同类型的和谐出现频率不同:腭和谐,舌位高度和谐,舌根位置及唇状和谐的频率较高,而鼻化和谐和卷舌和谐的频率较低。这从元音和谐的角度进一步证实了舌位前后、舌位高低、舌根位置以及唇状展圆是元音对立的基本维向,鼻化和卷舌是次要维向的假设。

元音和谐类型及形式的多样性有助于进一步认识这一现象的性质和本质。传统上,元音和谐曾被看成元音之间的(长距离)同化,或是一种韵律现象,或是元音排列和制约的模式等。但是,正如所看到的,导致元音和谐产生的音系机制是多种多样的。一般而言,多数腭和谐,舌根位置和谐,舌位高度和谐以及鼻化和谐系统的音系机制可能是特征扩散;(注:从和谐特征在词项底层表达中的状态来看,还可以进一步区分属于音段的和谐特征和属于特定词根的和谐特征。在前一种情况里,和谐特征在底层表达中和特定音段预先连接(prelinked feature),后一种情况里,和谐特征是浮动的(floating feature)。严格地讲,由预先连接的特征引起的音系过程称作扩(spreading),而音段同浮动特征的连接称作映射(mapping)。)但是对于卷舌和谐和某些唇状和谐系统来说,音系机制是音段融合;而对于另外一些唇状和谐系统和完全和谐来说,和谐过程产生的原因在于靶元音在底层表达中是空音段。显然,以往任何一种关于元音和谐现象本质的说法既不能在观察层次上也不能在分析层次上概括这种现象的复杂性和导致这一现象发生的音系机制的多样性。(注:当然,对于音系机制多样性,我们不能排除分析方面的因素。)

在不同类型的和谐系统里,元音和谐和辅音的相互作用方式不尽相同。在某些腭和谐和舌根位置系统中,元音和谐能够导致不同部位辅音交替,而辅音对元音和谐过程却没有任何作用。在鼻化和谐中,有些辅音在某些语言里晦暗的,而在另外一些语言里却是可透的。这些问题对认识元音和辅音音段成分的同一性以及不同范畴的音段在词项表达中音层问题的研究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结构类型,谱系类型和区域类型之间表现出复杂的交错关系。虽然某些属于同一谱系的语言或同一区域的某些语言可以具有同一结构类型的元音和谐,但事实上并非所有属于同一谱系的语言都有元音和谐或同一类型的元音和谐。例如,虽然有些突厥语言的元音和谐属于腭和谐型,但乌孜别克语没有元音和谐。更重要的事实是,同一结构类型的元音和谐可以出现在属于不同谱系的和非毗邻区域的语言里。例如舌根位置型和谐比较广泛地成为非洲语系,闪-含语系,阿尔泰语系和南岛语系某些语言的语音特点。这就是说,特定类型的元音和谐具有普遍性。这对于历史语言学具有特殊的意义:在对语言进行谱系分类时,元音和谐的有无或结构类型是否相同是一个值得考虑的因素,但不足以作为绝对的证据。元音和谐可以从一种类型演变成另外一种类型。例如,舌根位置型和谐退化的结果可以表现为舌位高度和谐。(注:舌根位置型和腭和谐之间也存在相互演变的可能。例如Svanteson(1985)和李兵(1998)都做过关于阿尔泰语言舌根位置型和腭和谐型之间历时关系的假设,尽管他们对演变方向的看法截然相反。)类型上的差异可以为建立关于发展方向和阶段方面的历时假设提供共时依据。此外,不同类型的元音和谐之间似乎没有标记性强弱的问题,也不存在蕴含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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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和声类型学_元音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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