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遗诗与先秦诗歌的发展_诗歌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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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中国古代产生最早的一种文学形式,而且在先秦时代已达到很高的艺术水平。由于中华民族热爱自然、热爱和平、重人伦、重感情和自强不息的精神,也由于汉语孤立语的特点和汉字以象形、指事、形声为基础,长于渲染,易于联想,又一义一字,一字一音,便于根据句式需要和声音效果进行安排布置。

以前学者们认为中国诗歌全部起源于歌舞,先是歌同舞分离,然后诗同曲调分离。其实,歌舞是主要源头,但不是唯一的源头。歌舞之外还有两个源头,即祭祀颂词和总结生活、生产经验的谣谚。当然,歌舞辞、祭祀颂辞和谣谚也一直保持着独立流传,但它们对诗歌的发展确实也都起了一定的作用。

今存较早的诗歌,有传为黄帝时的《弹歌》:

断竹,续竹。

飞土,逐宍实(肉)。

这首歌因为见于汉代人编成的《吴越春秋》,人们对它多有怀疑。但现在看来,《吴越春秋》中的有些记载是有来源的,是汉代人根据当时流传的先秦文献编成的。据李学勤先生《时分与〈吴越春秋〉》一文考证,《吴越春秋》关于一日之内时段的名称与《左传·昭公五年》鲁国卜楚丘一段杜预注所述十二时分相合;而以时与天干配,同《左传》卜楚丘一段文字中“日之数十,故有十时”相合,则更为罕见,其材料肯定有着较早的来源。(注:李学勤:《时分与〈吴越春秋〉》,见《简帛佚籍与学术史》,江西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61~166页。)又:载录《弹歌》的《勾践阴谋外传》篇所记陈音论及的楚先祖情况,西汉时人已不清楚,也应是依据先秦早期的文献记述的。(注:参赵逵夫《屈氏先世与句王熊伯庸——兼论三间大夫的职掌》,《文史》第二十九辑,中华书局1985年出版。)《弹歌》的内容反映了先民们用简单工具进行狩猎的情况,其形式是二言;从其文本来看,也应该是很古的。相传涂山氏女的《候人歌》也只一句二言诗(不计表泛声的语助词),《吕氏春秋·音初》载有sōng娀氏《燕歌》也是二言,《周易》中有一些早期歌谣,也是二言。远古时人们思维单纯,语法结构简单,歌唱中又有泛声的语助词,故歌辞起先并不长。又由于人的先天二节拍节奏感,所以远古的歌都是二言。(注:参见赵逵夫《本乎天籁,出乎性情》(待刊)。)后来两个二言句连起,便成为四言。由《周易》歌谣和《诗经》中的一些四言诗尚可以看出其由二言向四言转变的痕迹。随着词汇的丰富、语法结构的趋于复杂和曲调的趋于多变,歌诗中一言句、三言句也产生了。于是,歌诗由整齐的简单短句变得复杂,趋于灵活。

人类关于生产生活经验的总结,应该是很早的。先民们在文字发明以前,只靠简单整齐的语言把它们传下去。上面所举《弹歌》,实际上也是生产经验的总结,只是它是用来唱的,句子较短,而用来颂说的谣谚句子则相对长一点。我国的原始宗教产生很早,距今约1.9万年的山顶洞人在尸体上已撒有赤铁矿,说明已有某一种信仰。所以,祭辞的产生也应该是很早的。今存较早的有相传为伊耆氏的《蜡辞》: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勿作,草木归其泽。(《礼记·郊特牲》)

这首祭辞中已包括四项(土、水、草、虫)我国在20世纪50年代总结的所谓“八字宪法”,且体现着今日全世界都议论着的生态环境问题。可以说,它反映了我们祖先在农业生产上理论总结的水平。这首祭辞也是产生于传说时代,四句之中,三句四言,一句五言。由此可以看出,四言句、五言句在颂辞中是出现得很早的。《荀子·大略》所载汤的《祷雨辞》云:

政不节与?使民疾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

宫室荣与?妇谒盛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

苞苴行与?谗夫兴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

四言句同带语助词的三言句掺杂使用。《仪礼·士冠礼》所载《士冠辞》八首、《仪礼·祭礼》所载《嘏辞》、《大戴礼·公符》所载《成王冠辞》、《孝昭冠辞》和《祭辞》三首,皆属此类。祭祀辞是由宗教首领或巫师,或有一定文化修养的人所作,因而句子较长,也不是用重章叠句的形式。这些作品对后代文人诗的创作有一定影响。如《士冠辞》第一首: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屈原的《橘颂》显然受其影响。只是屈原采用了比喻的手法,借橘树以自喻。

当然,祭祀颂辞同文人诗作也相互影响。比如,祭祀颂辞本来是诵说的,但后来在宗庙祭祀中变为唱,因而有《商颂》产生。只是它仍保持着讲述历史、歌颂功德的题材特征和严肃质朴的风格。直至《周颂》仍是如此。

我国早期的诗歌发展中,谣谚同民歌结合的情况也有。《诗经·豳风》中的《七月》,其中相当一部分内容也是对生活知识及劳动过程的总结,是谣谚同民歌结合的典型。一年十二个月的生活、生产方面的要点全说到了。《周礼·籥章》云:

中春,昼击土鼓,吹《豳风》以逆暑。……凡国祈年于田祖,吹《豳雅》,击土鼓以乐田峻。国祭蜡,则吹《豳颂》,击土鼓以息老物。

郑玄注:“《豳诗》,《豳风·七月》也。《豳雅》亦《七月》也。”胡承珙《毛诗后笺》云:“《箭章》言《豳诗》者,正谓《豳风》,以其诗固风体也。其谓《豳雅》、《豳颂》者,则又以诗入乐,各歌其类,合乎《雅》、《颂》故也。”这首诗应该有很长的流传历史。明代何楷以《豳风·七月》,《小雅》中《甫田》、《大田》,《大雅·公刘》、《周颂》中《丰年》、《良耜》、《载芟》、《行苇》等八篇为夏初少康时代作品,证据不足。他以这些诗为公刘时作品,又以后稷为帝尧时人而公刘为后稷之重孙,因而推断公刘当少康时,从而定《公刘》、《七月》等为少康时作品。据《国语·周语下》载周灵王时太子晋之语:“自后稷之始基靖民,十五王而文(按指文王)始平之,十八王而康(按指康王)克安之。”又载敬王十年卫彪侯云:“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兴。”所载周先公世数同《史记》所载一致。十五世不可能经历从帝尧至商末这样长的时间。《国语·鲁语上》载柳下惠语:“夏之兴也,周弃继之,故祀以为稷。”《礼记·祭法》述此事,“夏之兴”作“夏之衰”。以文意度之,当指夏衰而周兴以继之。故王玉哲先生认为《鲁语上》“夏之兴”的“兴”当为“衰”字之讹。(注:王玉哲:《中华远古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据此推算,公对为商代初年之人,而仍承复制,敌主要用夏历,杂以周历,服色以黑为尚(“载玄载黄”),以寅月为岁首,称年为“岁”(《七月》“何以卒岁”,“曰为改岁”。《尔雅·释天》:“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则《七月》应为商代初年所传(流传中容有改动),反映了一部分夏代遗留的风俗。

《诗经》中作品产生的地域,北自今河北,南至江汉流域,东自今山东,西至陇山以西,其所反映的地域范围极为广大。从内容题材上说,也反映了社会各个方面,有民族发展的历史,有国家败亡的记录,宫闱、行役、思妇、怨女、农桑、畜牧、田猎等等,无不涉及。有沉重压迫下的愤怒呼喊,也有内忧外患艰难局势下的互相勉励与抚慰;有同仇敌忾的誓词,也有长期辛劳、痛苦挣扎的呻吟;有恋爱中兴奋喜悦之情的流露,也有被遗弃的怨恨与伤叹;既有对重大政治事件的反映,也有对劳动人民平民生活的描述。可以说,《诗经》在题材上的广泛开拓为后世诗歌创作提供了典范,形成了中国诗歌关心国事、关心民众生活、反映社会、抒发真情、注重人伦的优良传统。从对生活的表现方式上说,有刺,有颂,有言志,有思慕,也有纪盛、赠人、悼亡、念故,丰富多彩;从体式上说有灵活多变的民歌体,有整齐的四言诗。前者从一言至八言都有,篇章结构上以重章叠句为特色;后者大部分为一诗数章,各章句数大体相同。大、小《雅》中的诵诗打破了重章叠句的结构格局,一首诗中每章句数相同,每句字数大体一致,容量增大,韵脚固定,增强了诵读时的音乐性,使歌诗在脱离曲调、向独立的语言艺术发展方面大大地推进了一步。这些作品可用于吟诵(《大雅·嵩高》:“吉甫作诵,其诗孔硕。”《烝民》:“吉甫作诵,穆如清风。”说明已是诵诗)。《诗经》中的作者,上自公卿大夫,下至走卒农妇,无所不有。西周和春秋一段代表性的诗人为芮良夫、召穆公、尹吉甫、卫武公、凡伯、卫在姜、许穆夫人,宣王时的张仲、南仲,稍迟的家父、苏公、寺人孟子等也都有作品可以考知。

有关《诗经》的论著很多,这里不必多说。先秦时代的诗歌,除《诗经》、《楚辞》中的330首之外,还有见于各种典籍的诗、歌、谣、颂、辞之类,约有三百余首,有些作品也颇有韵味。今先举春秋以前的一些例子作一说明。今文《尚书·皋陶谟》载舜同皋陶所唱:

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

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隋哉!

《尚书·汤誓》所载夏桀之时两句歌谣:

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时,同“是”,“是日”暗指夏桀。这两句歌谣表现了人民对夏桀暴虐统治的怨恨情绪,用比喻手法,语言含蓄而情感强烈。《易》卦爻辞成于商末,其中有不少自古相传的歌谣。如《离》:

突如,其来如。

焚如,死如,弃如。

出涕沱若,戚嗟若。

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

这首歌包括两段。上一段写战争的惨烈:敌人猛烈而至,燃起大火,很多人死去,尸横遍地。胜者同败者一样涕泪滂沱——因侥幸生存而激动,因死伤之多而嗟叹、痛哭。这同《中孚》:“得敌。或鼓,或罢(同疲),或泣,或歌”所表现的情景相似。第二段说,此次为王出征获赏,但所俘获并不多(亦以见战争死亡之多)。如果这是两首歌谣被接在一起,从形式上说,第一段产生的时间要更早一些。再如《渐》:

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

鸿渐于磐,饮食衎衎。

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

鸿渐于木,或得其桷。

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

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

其比兴手法及句子结构同《诗经》中作品无异。《易经》在周代经过整理加工,其中有的歌谣也可能产生在西周时代。大约收有商周以前歌谣八十余首(因为用于占卜之辞,很多并非完篇,有的也可能有所改动)。它使我们看到商代以前及商周之际民间歌谣的大体面貌。

因为周代距今时代稍近,留下的作品要多一些。如《论语·子罕》引佚诗: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

表现思慕之情,与二《南》、《陈风》中某些作品情调上极为相近。《礼记·檀弓下》原让登木曰:“久矣,予之不托于音也。”因而歌曰:

狸首之班然,执女手之卷然。

也是一往情深,含意不尽。《国语·晋语二》优施歌:

暇豫吾吾,吾不如鸟乌。

人皆集于苑,己独集于枯。

全使用比喻,又随口所歌,则当时人们诗歌的创作水平是不低的。《孟子·离娄上》引孔子到楚北境,听到楚小儿歌《沧浪歌》(又见于《楚辞·渔父》),而从不同的角度引出深刻的哲理。这首歌具有超越时空的永恒的启迪意义。《穆天子传》中的《黄泽谣》、《白云谣》、《穆天子谣》、《西王母吟》、《黄竹诗》等都有浓厚抒情韵味。它们不一定是周穆王时代的作品,但总是先秦时之诗歌。《白云谣》云:

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黄竹诗》之第三章:

有者鵅,翩翩其飞。嗟我公侯,口勿则迁。居乐甚寡,不如迁土,礼乐其民。

以此置之《诗经》中,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区别。《庄子·人间世》记孔子在楚所听到的《接舆歌》(又见于《论语·微子》,而较短),同孔子听到的《沧浪歌》一样,抒情味与哲理性都很强。

约作成于秦文公(前765—前716年在位)前后的《石鼓诗》十首,同《诗经·小雅》中的《车攻》、《吉日》不仅风格极为相似,有的句子也完全一样。

我们还可以举出见于《左传》的一些佚诗:

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庄公二十二年)

虽有丝麻,无弃菅蒯。虽有姬姜,无弃蕉萃。凡百君子,莫不代匮。(成公九年)

同样具有哲理,引人深思。

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兆云询多,职竟作罗。(襄公八年子驷引周诗)

与这一首诗相近的有《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孝伯回答叔孙豹的一段话:

人生几何,谁能无偷?朝不及夕,将安用树?

从形式上说,与上一首诗没有什么区别。

由此说,《诗经》虽称作“总集”,实际上只是春秋中期以前诗歌的一个选集,远非这一千多年中诗歌作品的全部。《史记·孔子世家》中说:“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仪,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孔子删诗之说虽不可靠,但这反映了汉代学者对春秋中期以前诗歌创作数量的一个估计。实际上三千首是不止的,就实际产生过的作品说三万首也是不止的。

有些祭辞也是很有诗情的。如见于今本《大戴礼·公符(冠)》的《祭辞》三首,其祭天一首云: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惟予某一人,敬拜皇天之祜!

再如《左传·襄公四年》所载《虞箴》:

芒芒禹迹,画为九州。经启九道,民有寝、庙,兽有茂草。各有攸处,德用不扰。在帝夷羿,冒于原兽。忘其国恤,而思其麀牡。武不可重,用不恢于夏家。兽臣司原,敢告仆夫。

王国维《两周金石文韵读》(注:《王国维遗书》,上海书店影印本1996年版,第4册。)、陈世辉《金文韵读续辑》(注:《古文字研究》第五辑。)等都辑出过不少周代铭文,其中如《宗周钟铭》、《虢季子白盘铭》、《蔡侯钟铭》、《妾子资圆壶铭》等亦均有韵,且颇有文采,不亚于《周颂》中的一些作品。《大戴礼》等典籍中收有一些先秦铭、颂之类,实亦诗之附庸。

综上所述,春秋以前的一千多年中,《诗经》之外,也还有一些诗歌作品,它们同《诗经》共同展示了我国春秋以前诗歌创作的成就,同时在诗体的演进、题材的开拓上起到催化和推动的作用。

战国之时诗歌创作上的成就首先是产生了伟大诗人屈原和《离骚》这样代表着当时世界抒情诗水平的作品。

屈原、宋玉的诗作从形式上说大体可分三类:

一、四言诗。代表作为《天问》。《橘颂》为三四言交错,而三言句末带语助词“兮”,从“目治”诗(诵诗)的角度说,也是四言,故也可归入此一类。

二、四五言相杂的楚歌体。有《九歌》十一首。

三、骚体。有《离骚》、《九辩》、《远游》、《惜誓》和《九章》中的八篇。

第一类是诗,第二类是歌,这两类无论从先秦时人、汉代人或今人之概念中,都是诗,没有什么问题。第三类,同一形式的作品,《汉书·艺文志》称之为“赋”,而屈、宋等作家自己是称作“诗”或“诵”的。如“惜诵以致愍兮,发愤以抒情”(《惜诵》)。“道思作颂,聊以自救兮”(《抽思》。此“颂”字,刘永济《屈赋通笺》言“本作诵。作颂者,古字通用也”)。又《悲回风》:“介眇志之所惑兮,窃赋诗之所明。”故汉代人以之同《卜居》、《渔父》及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等统称之为赋,严格说来是不妥当的。应该将它们归入诗一类。

《离骚》作为抒情诗不仅在篇幅上是空前绝后的,它奇特的想像,瑰丽的色彩,大开大阖的结构和高超的语言艺术,都成了后代抒情诗无可比拟的典范。同时,《离骚》和《九章》中的《惜诵》、《抽思》、《思美人》、《涉江》、《哀郢》等诗继承《诗经》中《雅》诗的形式并吸收南楚民歌的特点,四句为一节,偶句韵,单句之末的“兮”为泛声的虚字韵。这种形式开辟了我国诗歌发展的新纪元,完成了歌诗向诵诗的转变。

屈原之后,宋玉创作的《九辩》,唐勒等淮楚作家创作的《远游》、《惜往日》、《悲回风》、《惜誓》等作品,也应看作抒情诗。(注:关于《远游》、《惜往日》、《悲回风》、《惜誓》的作者问题,参赵逵夫《〈楚辞〉中提到的几个人物与班固、刘勰对屈原的批评》、《唐勒〈论义御〉与由楚辞向汉赋的转变》、《论〈惜誓〉的作者与作时》,并见《屈原与他的时代》,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10月第2版。)《九辩》、《悲回风》,在心理刻画、以自然景色烘托情绪、以多种修辞手法调动语言的抒情功能方面,继承《离骚》、《抽思》等的艺术经验,又有所发展和创新。

从存留到今天的作品来说,战国诗歌创作的主要成绩是楚辞。因为周王和诸侯国陈诗观政的制度已不存在,人(又曰遒人)收集民歌的事也早已寿终正寝,而士人的注意力全在著书立说和游说技巧的研究上,所以民间作品自生自灭,无人著之竹帛。按理说,当时中原地区战乱频仍,应该是有大量反映人民在战争的水深火热中挣扎的作品的。只可惜当时士人行文中很少引诗,即便引,也是以有助于游说论说为原则,所以存留的作品不多。《荀子·法行》所引诗:

涓涓源水,不雍不塞。毂已破碎,乃大其辐。事已败矣,乃重大息。

虽带有论理的成分,然用比兴手法,含蓄而深沉,颇有一唱三叹之妙。《说苑·指武》载田单守即墨之时为士卒唱:

无可往矣,宗庙亡矣。魂魄丧矣,归于何党矣!

辞又见于《战国策·齐策六》。慷慨激昂,既悲且壮,同《燕策》所载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二句一样,是那个时代抵御强暴、反对侵掠的正义之声。

《楚辞》中的《九歌》,是屈原的创作,但其歌舞词的题材和形式则是沅湘一带民间所固有的。我们由《九歌》可以看出,南方的楚国因为社会相对稳定,歌舞词反映了宗教祭祀的风俗,有很强的抒情性,同北方偏于论理的风格迥异。

总的说来,先秦时期是我国诗歌发展的黄金时期,《诗经》、《楚辞》不仅代表了两个时间阶段,也代表了两种风格,它们分别为我国诗歌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两种传统奠定了基础,而它们都同民歌有很深的关系,有的本身就是民歌或反映了民间歌舞的特征。尤其屈原,继承了《诗经》中《雅》诗的艺术经验,在南楚民歌的基础上创造了六言骚体诗形式,自刘安、司马迁、班固、王逸、刘勰等以来,学者们都给以极高的评价。宋代著名学者、词人宋祁所说:“《离骚》为辞赋祖,后人为之,如至方不能加矩,至圆不能过规。”鲁迅先生在《汉文学史纲要》中论《离骚》说:

逸响伟辞,卓绝一世。后人惊其文采,相率仿效。……较之于《诗》,则其言甚长,其思甚幻,其文甚丽,其旨甚明,凭心而言,不遵矩度。……其影响于后来之文学,乃甚或在《三百篇》以上。

1953年的《文艺报》社论《屈原和我们》中说,屈原“是登上世界文学史最高峰的人物之一”。屈原的成就是先秦诗歌创作水平的标志,而他的艺术经验也给后代的创作以极大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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