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迎臣”与“送老”新探_宋书论文

南朝“迎臣”与“送老”新探_宋书论文

南朝“迎吏”“送故吏”新探,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南朝论文,迎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两汉魏晋南朝,地方政府有“迎新送故”之目,尤其“送故”成了地方官吏的一种待遇与重要收入。与之相适应的,出现了“迎吏”与“送故吏”。降自梁、陈,“迎吏”、“送故吏”已见诸官志。历来治魏晋南北朝史者于此不乏论列,近人周一良、高敏先生尤对此有系统论述(注:参见周一良《魏晋南北朝史札记》“送故”条,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82页;高敏《魏晋南朝“送故”制度考略》,《历史研究》2000年第6期。)。然南朝的“迎吏”、“送故吏”尚有深意未发焉,以下试论探之。

先讨论迎吏。南朝的迎吏有二个类型,一为实际去新长官旧任所或半途迎接的属吏,如《通典·凶礼三十一》有所谓“陈留迎吏”之称;一为新官到来之前、更多为到来之初任命的标以迎衔的州、郡大吏,如迎主簿、迎西曹、迎西曹行事、迎从事,等等,其中有深意未发焉,以下详论之。

关于州迎主簿。有关南朝正史中迎主簿之例不是很多,下面逐例分析之。

《南史》卷一九《谢述传》:

(东晋末)述字景先,小字道儿。少有至行,随(叔父)纯在江陵,纯遇害,述奉纯丧还都,至西塞遇暴风,纯丧舫流飘不知所在……因冒浪而进,见纯丧几没,述号叫呼天,幸而获免。咸以为精诚所致。武帝闻而嘉之。及临豫州,讽中正以为迎主簿,甚被器遇……为太尉参军。

以上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谢述之父谢景仁为豫州陈郡阳夏人,故谢述得以以本地人士任豫州迎主簿。(注:《宋书》卷五二《谢景仁传》;《宋书》卷三六《州郡二》。)(二)谢述出身陈郡阳夏谢氏高门,本人“少有志行”,以纯孝闻名。(三)谢述系以白衣任州迎主簿。(四)宋高祖刘裕东晋末任豫州刺史时,已是太尉、中书监,且作为权臣实际控制了东晋朝廷。(五)此处“讽中正以为”,“九品中正”之中正职位并非正式官职,其所品评确定的“品第”只是一种资格(注:参见拙作《魏晋南北朝选官体制研究》,福建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95页。),故此“州迎主簿”似只能是一种资格。

又《南史》卷七三《许昭先传》:

(刘宋时)许昭先,义兴人也……宗党嘉其孝行。雍州刺史刘真道板为征虏参军,昭先以亲老不就。补迎主簿,昭先以叔未仕,又固辞。

又《宋书》卷九一《许昭先传》:

(刘宋时)许昭先,义兴人也……宗党嘉其孝行。雍州刺史刘真道板为征虏参军,昭先以亲老不就。本邑补主簿,昭先以叔未仕,又固辞。

这里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义兴属扬州(注:《宋书》卷三五《州郡一》。)。许昭先为扬州籍人士,故雍州刺史刘真道只能将其“板为征虏参军”,不能辟为州属吏。(二)许昭先有孝行。(三)一称“补迎主簿”,一称“本邑补主簿”,未知孰是?然均应以本地人氏任该州或该郡之主簿或迎主簿,且均是白衣任主簿或迎主簿。

又《南齐书》卷二四《柳世隆传》云:

(刘宋时)柳世隆字彦绪,河东解人也……世隆少有风器,伯父元景,宋大明中为尚书令,独赏爱之,异于诸子。言于孝武帝,得召见。帝曰:“三公一人,是将来事也。”海陵王休茂为雍州,辟世隆为迎主簿。除西阳王抚军法曹行参军。

而《南史》卷三八《柳世隆传》:

世隆幼孤,挺然自立,不与众同。虽门势子弟,独修布衣之业。及长,好读书,折节弹琴,涉猎文史,音吐温润。元景爱赏,异于诸子,言于宋孝武,得召见。帝谓元景曰:“此儿将来复是三公一人。”为西阳王抚军法曹行参军。

此有数点可注意者:(一)河东郡原属司州(注:《晋书》卷一四《地理上》。),入南朝侨居郡县时又改属荆州(注:《宋书》卷三七《州郡三》。)。《宋书》卷七七《柳元景传》云:“柳元景字孝仁,河东解人也。曾祖卓,自本郡迁于襄阳。”至柳世隆时,居襄阳凡五代矣,故亦可以襄阳人士自居。刘宋时,襄阳属雍州(注:《宋书》卷三七《州郡三》。)。故柳世隆以准雍州人士被选为州迎主簿。(二)其出自高门,又娴文史,自是一时之选。(三)其以白衣任州迎主簿。(四)雍州为一大州,每以重人居之。时由宋太祖第十四子海陵王刘休茂为使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随二郡诸军事、北中郎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注:《宋书》卷七九《刘休茂传》。)(五)《南史》本传之行文,以惯例视之,柳世隆似以白衣任西阳王抚军法曹行参军。如此,则《南齐书》本传之最初任“州迎主簿”似当还未入仕。

又《南齐书》卷四三《江敩传》:

(刘宋时)江敩字叔文,济阳考城人也。祖湛, 宋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父恁,著作郎,为太(祖)[初]所杀。敩母文帝女淮阳公主。幼以戚属召见。孝武谓谢庄曰:“此小儿方当为名器。”少有美誉。桂阳王休范临州,辟迎主簿,不就。尚孝武女临汝公主,拜驸马都尉。除著作郎。

似可注意者数点:(一)江敩出自南徐州济阳考城江氏高门(注:《宋书》卷七九《桂阳王休范传》。)、本人为皇帝戚属、少有美誉、受宋孝武帝褒奖,因之被选为州迎主簿。(二)其以白衣被辟为州迎主簿,然不就。(三)桂阳王刘休范为文帝第十八子,以皇子亲王临州。史称:“太宗定乱,以(刘休范)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徐南兗兗四州诸军事、镇北将军、南徐州刺史。”(注:《宋书》卷七九《桂阳王休范传》。)(四)后因其尚主,以驸马都尉起家。

又《南齐书》卷三四《王谌传》:

王谌字仲和,东海郯人也。祖万庆,员外常侍。父元闵,护军司马。宋大明中,沈昙庆为徐州,辟谌为迎主簿,又为州迎从事,湘东王国常侍,镇北行参军,州、国、府主皆宋明帝也。除义阳王征北行参军,又除度明帝卫军府。谌有学义,累为帝蕃佐。

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刘宋时,徐州下有东海郡(注:《宋书》卷三五《州郡一》。),其以本地人氏被选为州迎主簿、州迎从事。(二)其以白衣被辟为州迎主簿、州迎从事。(三)为一般士族,仅云“有学义”,似门第、社会声望较之其他迎吏稍减。(四)上点原因似与州刺史地位有关。据《宋书》卷五四《沈昙庆传》,其为一般士族,“大明元年,督徐兗二州及梁郡诸军事、辅国将军、徐州刺史。”亦见较之其他重号将军、都督,甚至皇子、亲王、权臣临州为轻。

又《梁书》卷五三《庾荜传》:

(南齐武帝时)庾荜字休野,新野人也。父深之,宋雍州刺史。荜年十岁,遭父忧,居丧毁瘠,为州党所称。弱冠,为州迎主簿,举秀才,累迁安西王主簿。

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新野属雍州,刘宋以降雍州为大镇(注:《南齐书》卷一五《州郡下》。)。其所任当为雍州迎主簿。(二)其以白衣被辟为州迎主簿。(三)后举秀才,秀才亦为一种选官之资格。(四)其出自一般士族,本人以孝称。(五)其时任雍州刺史者情况不详。

又《梁书》卷三三《张率传》:

(南齐明帝时)张率字士简,吴郡吴人。祖永,宋右光禄大夫。父瓌,齐世显贵,归老乡邑。天监初,授右光禄,加给事中。率年十二,能属文,常日限为诗一篇,稍进作赋颂,至年十六,向二千许首。齐始安王萧遥光为扬州,召迎主簿,不就。起家著作佐郎。

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吴郡吴县属扬州(注:《南齐书》卷一四《州郡上》。),其以本地人氏被召为扬州迎主簿,然不就。(二)以白衣被召为州迎主簿。(三)出身高门,本人能属文。(四)后以著作佐郎这一清官起家,为当时最优入仕途径之一。(五)萧遥光以皇侄、始安王、南齐明帝心腹而临扬州。

又《南史》卷六○《徐勉传》:

(萧梁武帝时)徐勉字修仁,东海郯人也。祖长宗,宋武帝霸府行参军。父融,南昌相。勉幼孤贫,早励清节……后为左卫将军,领太子中庶子,侍东宫。昭明太子尚幼,敕知宫事,太子礼之甚重,每事询谋。尝于殿讲《孝经》,临川王宏、尚书令沈约备二傅,勉与国子祭酒张充为执经,王莹、张稷、柳憕、王暕为侍讲。时选极亲贤,妙尽人誉……旧扬、徐首迎主簿,尽选国华中正,取勉子崧充南徐选首。帝敕之曰:“卿寒士,而子与王志子同迎,偃王以来未之有也。”勉恥以其先为戏,答旨不恭,由是左迁散骑常侍,领游击将军。

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南齐时,南东海郡郯属南徐州,南琅邪郡临沂亦属南徐州(注:《南齐书》卷一四《州郡上》。),萧梁因之。徐崧、王志之子俱以本地人氏任南徐州迎主簿(注:《梁书》卷二一《王志传》。)。(二)徐崧、王志之子俱以白衣任州迎主簿。(三)似一州可有两位迎主簿。(四)王志出自琅邪王氏第一流高门,入南朝又以“时人号马蕃诸王为长者”著称(注:《梁书》卷二一《王志传》。),历官清显。徐崧门地一般,惟其父徐勉“时选极亲贤,妙尽人誉”而得选,梁武帝因之戏称其父为“寒士”。(五)“迎主簿”一职似为选官而备的一种资格,故谓“尽选国华中正”。

又《梁书》卷四一《王规传》:

(萧梁武帝时)王规字威明,琅邪临沂人。祖俭,齐大尉南昌文宪公。父骞,金紫光禄大夫南昌安侯。规八岁,以丁所生母忧,居丧有至性……年十二,《五经》大义,并略能通。既长,好学有口辩。州举秀才,郡迎主簿。起家秘书郎。

又《南史》卷二二《王规传》:

为本州迎主簿。起家秘书郎。

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梁书》称为“郡迎主簿”、《南史》称为“州迎主簿”,不知孰是?窃以为当为“州迎主簿”。因梁陈时一般郡迎吏已不属入仕资格。容下面详述。(二)王规出自琅邪临沂王氏第一流高门,为本地人氏,本人有至性、才学,故被选为该州迎主簿。(三)其以白衣任州迎主簿。(四)其任州迎主簿之后,才“起家秘书郎”,足见任州迎主簿尚未“起家”,即未入仕,亦见“州迎主簿”不是正式官职,仅仅是一种入仕的资格。

又《梁书》卷四七《江紑传》:

(萧梁武帝时)江紑字含洁,济阳考城人也。父蒨,光禄大夫。紑幼有孝性……南康王为南徐州,召为迎主簿。紑性静,好老、庄玄言,尤善佛义,不乐仕进。

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南齐时南徐州下有南济阳考城县(注:《南齐书》卷一四《州郡上》。),萧梁因之,故其以本地人氏被召为州迎主簿。(二)其出自济阳考城江氏第一流高门。(三)其以白衣被选为州迎主簿。(四)其不乐仕进,后未入仕。(五)南康王萧绩为梁高祖第四子,其以皇子、郡王临州。(注:《梁书》卷二九《萧绩传》。)

又《梁书》卷四一《刘孺传》:

(萧梁武帝时)刘孺字孝稚,彭城安上里人也。祖勔,宋司空忠昭公。父悛,齐太常敬子。孺幼聪敏,七岁能属文。年十四,居父丧,毁瘠骨立,宗党咸异之……本州召迎主簿。起家中军法曹行参军。

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南齐南徐州下有彭城郡彭城县(注:《南齐书》卷一四《州郡上》。),萧梁因之。故其以本地人氏被辟为州迎主簿。(二)其系以白衣任州迎主簿。(三)其出身南彭城刘氏士族门第,本人有文采、孝行。(四)值得指出的是,此段史料可证明“迎主簿”一职并非正式官职,仅仅是一种身份或入仕的资格,刘孺“本州召迎主簿”后,方才“起家中军法曹行参军”。此“起家”为入仕后的第一个官职,亦可见前任“州迎主簿”时并未起家,亦即并未入仕。查《隋书》卷二六《百官志上》,南徐州主簿为位登二品以上之第二班,同为此班的还有秘书郎、著作佐郎、太学博士等国家正式官吏,故南徐州主簿当为已入仕之国家正式官吏。这样,“南徐州主簿”与“南徐州迎主簿”是两个职务,一为国家正式官吏,一为非国家正式官吏,仅为某种资格。“中军法曹行参军”全称为“中军将军府法曹行参军”。此职班位不详。萧梁之际,军府属吏之班位,不仅取决于府主将军号之班位,更取决于府主是否是皇弟皇子。据《隋书》卷二六《百官志上》,嗣王府行参军为二班,皇弟皇子之庶子府、蕃王府行参军为一班。可知,此中军将军又为嗣王时,其行参军为二班;此中军将军又为皇弟皇子之庶子或蕃王时,其行参军为一班;若此中军将军为庶姓,则其行参军当又降一等,另入“位不登二品者,又为七班”之列。如此可以看出,若“南徐州迎主簿”性质、官位等同“南徐州主簿”,则其已届二班,不可能再以同为二班之嗣王府行参军为起家官,更不可能降级以一班之皇弟皇子之庶子府或蕃王府行参军或其他“位不登二品”之行参军为起家官。此益证,“南徐州迎主簿”本身还不是国家的正式官职,仅为一种选官的资格。

又《陈书》卷二九《蔡徵传》:

(萧梁元帝时)蔡徵字希祥,侍中、中抚军将军景历子也。幼聪敏,精识彊记。年六岁,诣梁吏部尚书河南褚翔,翔字仲举,嗟其颖悟。七岁丁母忧,居丧如成人礼……梁承圣初,高祖为南徐州刺史,召补迎主簿,寻授太学博士。天嘉初迁始兴王府法曹行参军。

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蔡徵出自济阳考城,其地属南徐州,故其以本地人氏任南徐州迎主簿。(二)似以白衣被召补为州迎主簿。(三)蔡徵出身士族,本人精识强记,有孝行。(四)当时的权臣亦即后来的陈高祖任南徐州刺史。(注:参见《陈书》卷一《高祖纪上》。)

以下再论州迎从事、州迎西曹行事等职。此二职性质似与州迎主簿相类。

关于州迎从事。《南齐书》卷五二《祖冲之传》:

(刘宋孝武帝时)祖冲之字文远,范阳蓟人也。祖昌,宋大匠卿。父朔之,奉朝请。冲之少稽古,有机思。宋孝武使直华林学省,赐宅宇车服。解褐南徐州迎从事,公府参军。

又《南史》卷七二《祖冲之传》:

解褐南徐州从事,公府参军。

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西晋幽州下有范阳国遒县(注:《晋书》卷一四《地理上》。),入南朝侨置郡县时有所整合,《宋书》卷三五《州郡一》:“安帝义熙七年(公元406年),始分淮北为北徐,淮南犹为徐州。后又以幽、冀合徐,青、并合兗。武帝永初二年(公元421年),加徐州曰徐南,而淮北但曰徐。”亦侨置郡县时将幽州并入南徐州,故祖冲之以本地人氏为南徐州迎从事。(二)其以白衣为州迎从事。(三)其出身一般士族,“有机思”,为宋孝武帝所赏识。(四)《南齐书》本传称“解褐南徐州迎从事”,《南史》作“解褐南徐州从事”,未知孰是?其实两种都有可能。若是后者,则于制度无误;若是前者,可能有笔误。亦见《南史》更为严谨。关于这一点似可再举一例。《梁书》卷二五《徐勉传》:“起家国子生……射策高第,补西阳王国侍郎。”又《南史》卷六○《徐勉传》:“年十八,召为国子生……射策甲科,起家王国侍郎。”这里,一“起家国子生”,一“起家王国侍郎”,未知孰是?然南齐、萧梁之际国子生一职尚不入官品、官班(注:参见《隋书》卷二六《百官上》。)。且任国子生并非“起家”之例甚众。如《梁书》卷四一《到洽传》:“齐永明中,为国子生,举明经,起家著作佐郎。”《梁书》卷四○《司马褧传》:南齐末,“初为国子生,起家奉朝请。”《梁书》卷四八《卞华传》:南齐末,“年十四,召补国子生……起家齐豫章王国侍郎。”《梁书》卷三四《张缅传》:萧梁武帝时,“召补国子生,起家秘书郎。”等等。起家、释褐,其意一也。

又前引《南齐书》卷三四《王谌传》甚详。其中有云:

宋大明中,沈昙庆为徐州,辟谌为迎主簿。又为州迎从事,湘东王国常侍,镇北行参军,州、国、府主皆宋明帝也。

除前面已分析的数点之外,尚有二点可资注意者:(一)沈昙庆于“大明元年(公元457年),督徐兗二州及梁郡诸军事、辅国将军、徐州刺史”时(注:《宋书》卷五四《沈昙庆传》。),辟王谌为州迎主簿。后宋湘东王刘彧于大明“八年(公元464年),出为使持节,都督徐兗二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镇北将军、徐州刺史”时(注:《宋书》卷八《明帝纪》。),任其为州迎从事,继而又入仕为“湘东王国常侍、镇北行参军”,后刘彧为宋明帝,故称:“州、国、府主皆宋明帝也。”可见其以白衣任“州迎主簿”,后不知何故,并未入仕。越七年,其又任“州迎从事”,当亦以白衣任此职,并随即入仕。(二)刘彧以皇子、亲王临徐州,而王谌为一般士族,之所以以其为“州迎从事”,似其已先任过“州迎主簿”,具有一定的资格,又似作为一种资格“州迎从事”较“州迎主簿”为高。

关于州迎西曹、州迎西曹行事。《宋书》卷九三《龚祈传》:

(刘宋初)龚祈字孟道,武陵汉寿人也……祈年十四,乡党举为州迎西曹,不行。谢晦临州,命为主簿,彭城王义康举秀才,除奉朝请,临川王义庆平西参军,皆不就。

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此为“乡党举为州迎西曹”,乡党者民间也,可知“州迎主簿”并非正式官职,仅为一资格。(二)其以白衣被举为“州迎西曹”,然终不就,且一生未仕。

又有州迎西曹行事。《梁书》卷二七《到洽传》:

(齐梁之际)到洽字茂沿,彭城武原人也。宋骠骑将军彦之曾孙。祖仲度,骡骑江夏王从事中郎。父坦,齐中书郎。洽年十八,为南徐州迎西曹行事。洽少知名,清警有才学士行。谢朓文章盛于一时,见洽深相赏好,日引与谈论……朓后为吏部,洽去职,朓欲荐之,洽睹世方乱,深相拒绝。除晋安王国左常侍,不就……(萧梁武帝时)即召为太子舍人。

而《南史》卷二五《到洽传》:

朓后为吏部,欲荐之,洽睹时方乱,深相拒绝……(萧梁武帝时)即召为太子舍人。

似有数点可注意者:(一)南齐时,南徐州下有南彭城郡,其下又有武原县(注:《南齐书》卷一四《州郡上》。)。到洽以本地人氏为南徐州迎西曹行事。(二)其以白衣任南徐州迎西曹行事。(三)南朝州属吏有西曹书佐、西曹主簿,西曹行事一职殆鲜。所谓“行事”者,为无此正式官职而行此官职之事。一般是指低职行高职之事。如《南齐书》卷四三《江敩传》:南齐武帝时,“出为辅国将军、东海太守,加秩中二千石,行南徐州事。”其中更多的情况是皇子皇弟属官代行皇子皇弟之州、郡、府、某官之事。如《南齐书》卷四六《蔡约传》:南齐武帝时,“出为宜都王冠军长史、淮南太守,行府、州事。”有简称“行事”的。如《梁书》卷四○《到溉传》:梁武帝时,“湘东王绎为会稽太守,以溉为轻车长史,行府、郡事。高祖敕王曰:‘到溉非直为汝行事,足为汝师,间有进止,每须询访。’”甚至有以白衣行某官职事者。如《南齐书》卷四八《袁彖传》:南齐明帝时,“出为冠军将军、监吴兴郡事……彖到郡,坐逆用禄钱,免官付东冶……释之。寻白衣行徐州事。”如此,“迎西曹行事”既是“迎”,又是“行事”,且由白衣担任,故其本身不是一种官职,而仅是一种入仕资格。

关于郡迎吏。《南齐书》卷三二《王琨传》:

(宋齐之际)王琨,琅邪临沂人也……元徽中,迁金紫光禄,弘训太仆,常侍如故。本州中正,加特进……时王俭为宰相,属琨用东海郡迎吏。琨谓信人曰:“语郎,三台五省,皆是郎用人;外方小郡,当乞寒贱,省官何容复夺之”。遂不过其事。

似数点可注意者:(一)似郡亦有迎吏,当亦以白衣为之。(二)主要郡迎吏的具体名称不详。(三)郡迎吏作为一种入仕资格似在梁、陈时有更严格的规定。《隋书》卷二六《百官上》有云:“陈依梁制……其诸郡,唯正王任丹阳尹经迎得出身,庶姓尹则不得。”亦见梁、陈时,只有正王任丹阳尹时的丹阳郡迎吏为出身,即为入仕资格,其他郡包括非正王任丹阳尹的丹阳郡迎吏已不具备入仕资格。

综上所述似可得出如下结论。

(一)两晋、刘宋之际的州、郡迎吏似由州大中正推选。《通典》卷三二《总论州佐》:西晋时,“刘毅上表:‘刺史初临州,大中正选州里才业高者兼主簿、从事,迎刺史。’”可见西晋时州主要迎吏尚称兼主簿、兼从事,其职责主要为迎新刺史。入南朝,在东晋、刘宋时,州都亦即州大中正以及乡党似乎还有一定的权力。如《宋书》卷八五《王景文传》引其上疏有云:“比日忽得兖州都送迎西曹解季逊板云是臣属,既不识此人,即问郗颙,方知虚托。”此兖州都即兗州大中正,显然其参与了兖州迎西曹解季逊的任用事宜。然新任的州刺史也掌有一定的权力。入南齐、梁、陈,新任州刺史的权力愈大矣。

(二)选择州主要迎吏的标准为一州门第、德行、才学最佳者。

(三)州迎主簿、迎从事、迎西曹等已成为一种入仕资格。至梁、陈,这一规定经整合已写入官志。《隋书》卷二六《百官上》“陈官志”有云:“陈依梁制,年未满三十者,不得入仕。唯经学生策试得第,诸州光迎主簿,西曹左奏及经为挽郎得仕。其诸郡,唯正王任丹阳尹经迎得出身,庶姓尹则不得。”“西曹左奏”,宋本《册府元龟》卷六二九《铨选部·条制》作“西曹佐奏”,视其文意当以后者为是。南朝有“西曹佐”一称,《南齐书》卷五五《杜栖传》:“刺史豫章王闻其名,辟议曹从事,仍转西曹佐。”西曹佐又有称西曹、西曹书佐、西曹主簿者(注:其例如:(晋书)卷四三《郭舒传》:“刺史夏侯含辟为西曹,转主簿。”《宋书》卷六三《沈演之传》:“郡命主簿,州辟从事史,西曹主簿,举秀才。”《梁书》卷一三《范云传》:“起家郢州西曹书佐,转法曹行参军。”等等。)。南朝时州西曹掌选举。《宋书》卷四○《百官志下》:“别驾、西曹主吏及选举事……西曹即汉之功曹书佐也。”如此,可见梁、陈之际,经学生策试得第者、诸州光迎主簿、西曹佐奏请者、经为挽郎者、正王任丹阳尹经迎得出身者均可不满三十而入仕,即已获一种入仕的资格。

(四)州迎主簿等作为一种普遍的、一般性的入仕资格可以经过各种入仕途径入仕。易言之,其并非一定由州郡辟召入仕,即由州迎主簿转正为州主簿(注:任州郡主簿等大吏已属入仕。如《晋书》卷八九《桓雄传》:“少仕州郡。谯王承为湘州刺史,命为主簿。”《晋书)卷八○《王献之传》:“起家州主簿。”《宋书》卷一○○《沈警传》:“仕郡主簿。”《宋书》卷八一《顾琛传》:“起家州从事。”《册府元龟》卷二一○《闰位部·延赏》:刘宋“孝建三年(公元456年)文季起家辟州主簿。”《南齐书》卷五二《檀超传》:“解褐州西曹。”等等。)。相反,上举诸例中竟无一例由州郡辟入仕。在上举十五例中,有祖冲之、徐崧二人情况不详;江敩、张率、许昭先三人不就州迎主簿;江紑、龚祈二人分别任州迎主簿、州迎西曹后未入仕;余八人。这八人中,经中央政府直属官员入仕者有二人,即王规以秘书郎入仕、蔡徵以太学博士入仕;由王国常诗入仕者二人,即王谌以湘东王国常侍入仕、到洽以晋安王国常诗入仕;由举秀才后入仕者一人,即庾荜举秀才后“累迁安西王主簿”;由公府属吏入仕者一人,即谢述以太尉参军入仕;以将军属吏入仕者二人,即柳世隆以西阳王抚军法曹行参军入仕、刘孺以中军法曹行参军入仕。

(五)在魏晋南朝有官员个人的选官途径,即州郡辟召、将军辟召、公府辟召;尚未见完全由官员个人行使的授予选官资格的途径。当时,授予选官资格的途径主要有岁举、诏举,虽由官员个人举荐,但完全要按中央政府的定时、定举荐官员类型、定标准、定对象类型来执行,且由中央政府考核与管理。“迎主簿”性质的发现,说明当时尚存在一种独特的、完全由某些大州长官授予选官资格的途径。其重要意义也正在于此。

继讨论送故吏。南朝的送故吏似亦可分为两类,一为仅仅为故长官送行的属吏、小吏,前已述及;一为送故主簿等大吏,亦有深意未发焉,以下详论之。

在南朝,州、郡属吏一般由本地人氏担任,不因州、郡长官的调动而随之调动;军府属吏可以由各地区的人氏担任,可随军府长官即将军的升迁而随之调动。关于后者史书上称为“随府转”。如《宋书》卷六九《范晔传》:东晋刘宋之际,其为“彭城王义康冠军参军,随府转右军参军。”又《宋书》卷六八《刘义康传》:东晋刘宋之际,“彭城王义康,年十二,宋台除督豫司雍并四州诸军事、冠军将军、豫州刺史……永初元年(公元420年),封彭城王,食邑三千户,进号右将军。”此为范晔先为彭城王冠军将军府属吏,后彭城王升为右将军,又“随府转”为右将军府之属吏。相类的例子甚夥(注:《宋书》卷六五《吉翰传》:东晋、刘宋之际,其“初为龙骧将军道怜参军,随府转征虏左军参军,员外散骑侍郎……转道怜骠骑中兵参军,从事中郎”。《宋书》卷八四《邓琬传》:刘宋时,其为“南谯王义宣征北行参军,转参军事,又随府转车骑参军,仍转府主簿。”《南齐书》卷三八《萧景先传》:刘宋末,“世祖为镇西长史,以景先为镇西长流参军,除宁朔将军,随府转抚军中兵参军”。《梁书》卷五○《臧严传》:刘宋时,其“迁冠军行参军、侍湘东王读,累迁王宣惠轻车府参军,兼记室……王迁荆州,随府转西中郎安西录事参军”。《陈书》卷三四《阮卓传》:陈“天康元年(公元566年),转云麾新安王府记室参军,仍随府转翊右记室,带撰史著士”,等等。)。

再讨论州送故主簿的问题。《宋书》卷五三《谢方明传》:

(东晋末)顷之,转从事中郎,仍为左将军道怜长史,高祖命府内众事皆谘决之。随府转中军长史。寻更加晋陵太守。复为骠骑长史、南郡相,委任如初。尝年终,江陵县狱囚事无轻重,悉散听归家,使过正三日还到。罪应入重者有二十余人,纲纪以下,莫不疑惧。时晋陵郡送故主簿弘季盛、徐寿之并随在西,固谏以为:“昔人虽有其事,或是记籍过言。且当今民情伪薄,不可以古义相许。”方明不纳,一时遣之。

这里谢方明先为晋陵太守,晋陵属南徐州(注:《宋书》卷三五《州郡一》。),后为南郡相,南郡属荆州,南郡下有江陵县(注:《宋书》卷三七《州郡三》。)。从晋陵调到南郡时,谢方明带走了晋陵的二位送故主簿弘季盛、徐寿之。后来这两人“并随在西”,“西”即指荆州之南郡。亦见谢方明是以送故主簿的名义将晋陵郡的属吏带至南郡的。

又《宋书》卷七七《颜师伯传》:

(刘宋文帝时)王景文时为(世祖)谘议参军,爱其(颜师伯)谐敏,进之世祖。师伯因求杖节,乃以为徐州主簿。善于附会,大被知遇。及去镇,师伯以主簿送故。世祖镇寻阳,启太祖请为南中郎府主簿。太祖不许,谓典签曰:“中郎府主簿那得用颜师伯。”世祖启为长流正佐,太祖又曰:“朝廷不能除之,郎可自板,亦不宜署长流。”世祖乃板为参军事,署刑狱。

这里,所谓的世祖系指后来为宋孝武帝的刘骏。《宋书》卷六《孝武帝纪》:宋元嘉“二十五年,改授都督南兗徐兗青冀幽六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安北将军、徐州刺史,持节如故,北镇彭城……二十八年,进督南兗州、南兗州刺史,当镇山阳。寻迁都督江州荆州之江夏豫州之西阳晋熙新蔡四郡诸军事、南中郎将、江州刺史,持节如故”。很显然,世祖在任徐州刺史时,辟颜师伯为州主簿,后去职,以送故主簿的名义将颜师伯带走,之后板为军府的“参军事,署刑狱”。

又《梁书》卷四九《庾于陵传》:

(南齐时)齐随王子隆为荆州,召为主簿……子隆代还,又以为送故主簿。子隆寻为明帝所害,僚吏畏避,莫有至者,唯于陵与夹独留,经理丧事。始安王遥光为抚军,引为行参军,兼记室。

这里有必要考察一下齐随郡王萧子隆这一段经历。《南齐书》卷四○《萧子隆传》:其于齐武帝永明“八年,代鱼复侯子响为使持节、都督荆雍梁宁南北秦六州、镇西将军、荆州刺史,给鼓吹一部……隆昌元年,为侍中、抚军将军,领兵置佐。延兴元年,转中军大将军,侍中如故……高宗辅政,谋害诸王,世祖诸子中,子隆最以才兒见惮,故与鄱阳王锵同夜先见杀”。很明显,萧子隆于永明八年(公元490年)至隆昌元年(公元494年)任荆州刺史,在这一段时间内辟召庾于陵为荆州主簿,其似于隆昌元年“代还”,先“为侍中、抚军将军”,后又“转中军大将军,侍中如故”。其又以庾于陵为送故主簿一同“代还”,回到京师。也就在这一年他被尚处辅政地位的刘鸾即后来的宋明帝杀害。留在京师的庾于陵参与经理丧事。值得注意的是,在萧子隆死后,庾于陵也没有返回荆州,而是“始安王遥光为抚军,引为行参军,兼记室”。

检南朝的有关史书,“送故主簿”仅得此三例。三例的性质完全相同。是否可以这样认为,当时的风气或惯例,每每州、郡长官调动时,以送故主簿的名义将州、郡的重要属吏——主簿等带走,而后另有任用。之所以以主簿送故,在于主簿系州、郡最重要的属吏,与州、郡长官的关系最为密切。《通典》卷三二《州郡上》:“主簿,一人,录门下众事,省署文书,汉制也。历代至隋皆有。”《北堂书钞》卷七二《主簿163》:“主簿书,普闻众事。”严耕望先生在深入考察魏晋南朝州、郡主簿的实例后,以为:州主簿,“据此诸条所示,主簿掌刺史之节杖文书,传令检校,为其喉舌耳目。故职殊亲近,为心腹之寄。盖有类于近代秘书之职。”(注:严耕望:《中国地方行政制度史》上编(三),中研院史语所专刊之四十五,第165页。)而郡主簿,“自汉以来,门下之任以主簿为首,有如今日之秘书长”(注:严耕望:《中国地方行政制度史》上编(三),中研院史语所专刊之四十五,第274页。)。如此,何以以主簿送故其意明矣。

综上所述,在两汉魏晋延至南朝的州、郡送故迎新过程中,在南朝时衍生出具有入仕资格的迎主簿、迎从事、迎西曹;具有调动州、郡大吏机制的送故主簿。这和原先意义上的迎吏与送故吏已大相径庭。这既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央政府权力与官员个人权力的消长变化,也表现出南朝选官体制与官僚体制中不易被人觉察的微妙变化。

收稿日期:2003年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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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迎臣”与“送老”新探_宋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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