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瑟姆“新批评”理论的本体意蕴与现代转型_本体论论文

兰瑟姆“新批评”理论的本体意蕴与现代转型_本体论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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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I0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291(2014)03-0139-06

       随着学者对于文学本体论研究的展开,“新批评”理论,尤其是美国“新批评”理论又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之中,从吴元迈到于茀、张瑜等学者都将“新批评”理论重新加以审视。作为美国“新批评”理论的主要缔造者,兰色姆(Ransom,J.C.)提出的“本体论批评”意义深远。学者们对于兰色姆的本体论有着不同的解读。如果将其理论还原至其发生的历史语境,我们会发现他的本体论不是单一维度的理论构建和批评实践,而是一种具有审美意蕴地超越了实体本体论和逻辑本体论的现代本体论。

       一、关于兰色姆“本体论”的理解纷争

       兰色姆的本体论是其诗学理论、美学思想和批评实践的基础。目前国内学界对兰色姆的本体论有不同的理解。总体看来,学者们的观点可以分为“矛盾论”和“非矛盾论”两种立场。赵毅衡认为兰色姆的本体就是文学作品,是将文学批评语境中的客观现实具体化为诗歌本身,而鉴于文学的特点,赵毅衡指出兰色姆的本体论主张“作品本身就是文学活动的本源”,但文学作品“描写的那个世界却是‘有可能存在,但不一定确实存在’”[1]。由此赵毅衡得出结论,认为兰色姆的本体论存在着两个相互矛盾的命题:“既说诗自身是本体存在,又说诗的本体性来自它能完美充实地‘复原’世界的存在状态。”按赵毅衡的理解,兰色姆主张诗既是本体,又是世界的“复原”,兰色姆本体论的这两个命题“互不相容、相互矛盾的,在同一篇文章中可以从一个意义滑进另一个意义”[2]。赵毅衡总结说:“兰色姆实际上是一只脚踩在形式主义船上,另一只脚羞羞答答地向亚里士多德‘模仿论’伸过去,这是一种我们常称为‘平行主义’的折中主义理论立场”,这种矛盾性实际上是“新批评”基本理论存在的模糊性和歧义性的具体体现[3]。

       这一结论影响了其后大批的“新批评”理论研究者。张德兴继承并发展了赵毅衡的观点,认为兰色姆所提出的“本体论”是由两个不同的“本体”概念构成[4]。第一个“本体”的概念是“诗”,即文学文本自身所具有的本体地位和存在方式,此概念源自于兰色姆在其《文学批评公司》一文中所给出的定义:“本体,即诗歌存在的现实”[5];另一个“本体”的概念是诗的功能性本体作用,即诗对世界的再现,正如兰色姆曾指出的:“诗歌的本体是一种本体的格的问题。……旨在复原那个我们通过散乱的感觉和记忆,了解那个复杂难制的本原世界。”[6]张德兴因此断定兰色姆的功能性本体就是亚里士多德所提出的“模仿说”的翻版,并指出此概念和第一个“本体”的概念相互矛盾。其原因在于如果文学作品具有本体地位,它就应该是自足之物,也就是“新批评”所提出的“文本自足”,那么文学作品就会独立于文学产生的文化、政治、经济等诸多语境。然而,如果文学作品具有功能性的本体作用,能使世界恢复原本状态,那么文学必须要涉及世界的文化政治等重要元素,因而也无法达到“自足”的状态。因此,兰色姆的本体论在根基上就存在着内在的矛盾。这就是“矛盾论”的主要观点。

       朱刚等人持相反的观点,即“非矛盾论”。朱刚认为兰色姆的本体论并不存在赵毅衡等人理解的矛盾性,因为“文学所反映的并非是客观事实,而是‘本原世界’即客观世界的本体存在,文学的本体和世界的本体在本质上是一致的”。文学绝非客观现实的真实反映,文学借助与世界在本质上的一致性反映世界的本体存在,所谓的矛盾的两方面恰恰是文学具有本体地位的前提。同时朱刚也指出,以文学揭示世界的本体是“新批评家”的共同诉求,他们“既努力地维持文学的自足性和独立性,维持批评的单纯性,又怀有某种政治抱负,力图赋予兰色姆所说的‘形体世界’中的文学某种更大的社会责任。”[7]朱刚结合了“新批评”生成的历史语境,考察了兰色姆等人的政治、社会、文化主张,对兰色姆本体论中诗的本体地位进行了更为准确地阐释。方珊也持“非矛盾”观点,而且他对此所做出的阐释更为全面。方珊指出,“强调以文学作品为本体和主张文学与世界相关联二者并不矛盾,而且二者是结合在一起的,这正是兰色姆本体论的重要特点”。方珊指出了“新批评”的“文本中心论”深意所在:“兰色姆的本体论实际上是把作品的中心地位,与其对复杂世界的密切关联结合起来的。重视作品,关注世界,正是因为作品透视出纷繁复杂的世界,从而与科学把世界简易化相区别,而二者相辅相成,并不构成矛盾”[8]。将作品置于中心地位是由于文学的结构与世界的复杂性具有密切的同构关系。世界并非是科学所认识到的具有规律性、永恒性和一致性的门类结构,而是充满了偶然性、流动性的复杂存在,只有借助文学文本的复杂性才能揭示出世界的本真面貌。以赵毅衡为代表的学者所提出的“矛盾论”和以朱刚为代表的学者所提出的“非矛盾论”的观点截然不同,但双方学者争论的前提却是相同的,即,兰色姆的本体论存在两个意义,但作为争论焦点的“两个意义”是否真的存在这一问题并没有得到充分讨论,或者可以说,对于这“两个意义”的起源本身并未加以追问。因此,基于这并未得到充分验证的“两个意义”的争论并不一定存在真正的胜者。

       于茀跳出了“矛盾”与“非矛盾”的争论范畴,提出不应该将本体论局限于文学领域,并认为“文学本体论”的提法本身就是不恰当的。在于茀看来,本体论应外在于文学,成为研究文学、艺术,甚至是美学的方法论。实际上,于茀也恰恰认为兰色姆的本体论就是作为一种方法论贯穿于“新批评”的理论构建和批评实践中,其宗旨也即是从哲学的‘本体论’视角去研究文学,“就像认识论从认识的角度、伦理学从伦理角度、心理学从心理角度来研究诗歌一样。”因此,兰色姆的“本体”“仍然是在哲学意义上使用的,‘本体’的含义仍然是在世界的本原……兰色姆的本体论诗论是以哲学本体论为方法论,来最终规范诗歌的本质特征的一种诗歌理论”[9]。于茀忽略了兰色姆在《新批评》最后一章“呼唤:本体论批评家”中所强调的文学本体论批评应摆脱道德批评、历史批评和哲学批评的前提。只将本体论在哲学层面上加以理解、应用,毫无疑问地与这一主张相抵触。尽管于茀对于“文学本体论”这一提法的反对值得商榷,但是他对于兰色姆的本体论的阐释的确给我们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也的确值得学者们思考。

       二、传统哲学中的本体论问题

       本体论在哲学研究中有着久远的历史。传统的本体论实际上是实体本体论或逻辑本体论,即认为有实体的存在决定着世界的本原。康德及其之后的思想家对传统本体论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以伦理本体论取代处于统治地位的传统本体论。康德之后,以叔本华、尼采、柏格森为代表的哲学家提出了具有本体地位和作用的意志和生命,以取代传统本体论中的实体和逻辑。这标志着本体论现代转型过程的开始。

       在哲学传统中,本体的问题是人类可以思考的或能够思考的关于世界存在的最根本性问题之一。不同的文化背景和致思方式会生成不同的本体论,但都有相同的进路,即对本体的追问。纵观思想史中不同的本体论,我们能够发现一个现象:本体的生成是规定性的。世界的本体自古希腊起被规定为形式迥异的“始基”,从构成自然的“气”“火”“原子”等具体物质逐渐延伸至某些概念性的“数”“理式”“实体”等抽象之物[10]。笛卡尔则从不同的进路规定了本体,即:“我思故我在”,从此规定了“我”作为精神实体的合法性:“我既然认识了上帝,我就有办法取得关于无穷无尽事物的完满知识”[11]。精神和物质,在笛卡尔看来,是相对独立但共同构成世界本体的实体。叔本华和尼采认为意志就是“永恒生命”本身,具有本体的地位,因此将“生存意志”和“权力意志”规定为世界的本体,有如万物之母,“永远创造,永远求生,历永恒劫难而常青不朽”[12]。

       传统本体论即是以古希腊哲学为起点的西方本体论。自古希腊时期起,人们就开始以一种追根溯源的方式对于世界的本体进行不懈的追问。这种追问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世界本体由物质转向抽象概念。如果将这种追问方式盲目地进行下去,不仅会走入困境,还会误入歧途,最后迷失了本体追问的初衷所在。在这种传统的致思方式的引导下,人类对其自身的生命和人类生存的世界进行了抽象化、概念化和科学化的处理,其最终结果将是掏空、损毁人类生命的基础,以至于终结自身。我们不应忘记,人类生命赖以生存的根基才是本体论本该观照的对象。事实上,本体与其说是一种实体,不如说是一种承诺,它规定了与人无关的“终极”真理和“终极”存在都是毫无意义的。不幸的是,西方传统本体论执著于这种刨根问底的致思方式,无意中损毁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石,导致了“本体的遗忘”或“存在的遗忘”的后果。因此,我们必须对西方传统的本体论思维本身进行批判和反思。

       首先,传统的本体论将本体实体化、物体化、客体化,把本体视为冷漠之物,即“实体本体论”。实体本体论认为,“有物存在”,把本体预设为某样真实存在之物。较之普通的“物体存在”,此本体之物具有更高的本源地位,是一种更终极的存在。虽然在不断的刨根问底的过程中,对本体的规定逐渐由具体之物转向抽象之物,但依然抱着“有物存在”的信念。这即是“实体本体论”。其根本的问题在于,一旦将本体实体化,人们就必然要从一种纯粹客观的视角来审视本体问题。这样,“本体问题”便转化为“实体问题”,也就造成了本体即实体、实体即物体的演绎性逻辑等式,由此便衍生出以客观的自然科学的方式来追踪本体的模式化思维方式。然而,人类的情感世界、理想世界、心灵世界、艺术世界和文化世界都不应简单地当作一种物体性存在来处理。

       另一方面,传统本体论将本体概念化,以抽象的逻辑方法处理本体问题。传统本体论的前提假设是事物背后普遍地存在着一致性的本原基础或本质规律,由此引出对于事物的普遍概括以寻求本质规律的思维方式,认为通过思维逻辑可以把握本体。本体论问题实际上就变成了通过逻辑概念寻找抽象的、普遍的本质规律。因此,透过经验现象寻求隐匿于其后的超验的抽象的本质就成了西方传统本体论终极目的,而能够展现这个抽象的本质的话语言说就成了具有本体地位的“逻各斯”,从而也就成了具有实体性地位的普遍本质规律的符码。

       由此可见,传统本体论只是抽象地预设了“本质”“规律”等假设性实体概念,对此前提假设并未做任何考察便沿此进路追踪而去。这不仅导致了人们将本体追问替换为抽象的本质论问题,而且,盲目地沿着假定的方向一去不回。在这条追问本质论的道路上,人们只能借助逻辑、定义或概念来抽象地把握假设存在的本质规律,本体论也就成了一种抽象的“逻辑哲学”或“概念哲学”。总之,以“实体本体论”为特征的传统本体论已成为一种模式化的形而上的思维方式。

       三、现代语境中的本体论问题

       20世纪以来,传统本体论暴露出越来越大的弊端,由此而衍生的问题甚至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现代西方思想界批判传统实体本体论的呼声持续不断,传统本体论至此彻底走下神坛。本体论衰落的直接后果是“形而上学的终结”,甚至“哲学的终结”。从19世纪末起,尼采宣布了“上帝之死”,彻底毁灭了形而上学本体论的根基,同时也带来了建立在西方文明基石之上的价值体系的倾覆。传统本体论设置的具有普遍性、永恒性、同一性的终极真理和统一图景也随之崩溃瓦解,支离破碎。

       现代西方思想界批判并颠覆传统本体论的主要原因在于传统本体论所规定的本体隐含着同一性、普遍性、永恒性的本质命题,这将使世界陷入由同一性导致的独断论之中,承认世界遵守一个共同的逻辑规范,剥夺了多样化、差异化、偶然性存在的合法性,最终造成“形而上学的恐怖”。事实证明,传统本体论的极端思想确实造成了现实的灾难性后果,整个时代危机的理论反应也就是源于传统本体论及其所带来的危机。然而,真正解决哲学所面临的危机不能仅仅依靠宣布传统本体论的终结。人们不甘接受支离破碎的世界图景和现实命运;相反,人们还会不停地追寻一个具有普遍意义世界的本体。人们离不开某种意义上的本体论,因此还会不断探寻人及人存在的根本性问题。事实上,与人无关的本体论所规定的终极真理和永恒本源都是无效的,因此,现代本体论构建的主要任务是生存本体论的生成。

       现代本体论作为一种新的致思方式,是一种与传统本体论存在明显差异的新的哲学本体论。尽管两者都属本体论范畴,其理论根基却有着重大的差异。首先,现代本体论承认本体及本体论的差异,主张以不同的本体论理论适应不同的本体状态,因此改变了传统本体论的排他性和独断性。其次,现代本体论颠覆了实体存在的预设,主张本体论应关注“说何物存在”非不是追究“何物存在”,从而消除了传统本体论所预设的纯粹、绝对、终极的实体。第三,现代本体论强调了人类生存的本体论前决条件,确立了人的生命存在对于本体论的重大意义,以“生存本体论”作为现代本体论的核心,消解了实体本体论所造成的“见物不见人”的弊端。第四,现代本体论强调人的存在的生成性原则和生命存在的敞开状态,以生命存在的历史维度,消解了传统本体论预设的普遍的、静止的、永恒的绝对本体,从而改变了传统本体论以绝对、静止的观点观照世界的哲学弊端。第五,现代本体论赋予了本体论探寻以价值维度,把意义追问与本体追问紧密结合,为价值本体论铺平了道路,弥补了传统本体论生存意义与价值追问的缺失。

       四、兰色姆本体论批评的现代本体论意蕴

       兰色姆所关注的“本体”是以异质性为特征的存在,正如韦勒克所说:“关于这个物之世界的认识,(兰色姆)谓之‘本体论’,含义根本不同于这一名词的历史意义……他理解的本体论,是指根据特定具体化身而形成的抽象概念的现实性研究,与宇宙论和心理学形成了对照。本体论注重的是一般形式上的特性或者范畴——这一概念几乎是(兰色姆)所注重的世界的质的特殊性的对立面。”韦勒克所谓的历史意义上的本体论即为传统本体论,而兰色姆的本体论则是与之相对的现代本体论。兰色姆的本体论是对世界的偶然性、差异性的观照,是不同于传统本体论的对于一般、普遍的绝对真理的探索。韦勒克认为兰色姆的本体论是对以某种形式存在的具体事物的观照[13]。

       现代本体论承认了本体论的差异性,也认可了不同的本体和本体论的存在,这就证明兰色姆的本体论的合法性。兰色姆的本体论以其文本自足的整体性观照世界本体,这与周宪对于现代艺术特征的总结如出一辙:“它把艺术存在的根据规定为艺术自身”[14]。艺术存在的根据即为世界的存在,而现代艺术将世界的存在规定为艺术自身的存在,也就是为以艺术为代表的多种本体的存在提供了合法性的证明。兰色姆的本体论对世界本体的追问不是指向其终极绝对的存在,或抽象的概念化的真理,而是将艺术的存在规定为世界的本体,借助诗歌的架构与肌质的结合而形成的有机生命体折射出世界的本体。兰色姆认为,诗歌“处理的是一种科学论文无法处理的存在状态,一种客观性的层次”[15]。诗的特征在于其差异性的不可复制的灵韵,这与恰恰是兰色姆所认为的世界的本质相同。

       兰色姆的本体论反对实体存在的预设,概念之一是物性。他认为物性存在于具体的、个别的事物本身,而非远离事物的绝对本质,这个物性本身是异质性的差异化的物性,是世界本体的真实反映。兰色姆解释说:我们要想获得对这个世界真正的认知就必须接近具体的事物,就像“要取得一顿正式晚餐,一处风景,或一个心爱人儿的真正的‘事物性’,就得接近该事物本身,并且要恭谦地接近它;它就会展现出一种性质——种如果我们相信了那种企图代表它的简单概念就会感到意外的性质”,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认知这个不断生成的、流动性的世界[16]。同时,兰色姆认为“世界乃是一个客体的松散组合体,具有特殊性,个别性,具体性,密集性,不过也存在偶然性,异质参差,扩散性”[17]。这种差异化的物性和不断生成的变化就是兰色姆所追寻的世界本体,这个本体与传统的寻找绝对的、唯一的终极的真理式的存在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兰色姆的理论在很大程度上是以对柏拉图主义的批判为立论的基础,而传统本体论所规定的普遍的、必然的、终极的绝对存在,恰恰是建立在柏拉图哲学基础之上的:“柏拉图有两股百折不挠的巨大力量,即:对真理的热爱以及想改善人性的热忱。”[18]其后果是哲学家执著于对真理的追求而忽略了人们自身的感受,真理与科学成为考量事物的标准和框架,事物也就成了与人无关的对象物,这与“原来的知觉世界不相符合”[19]。兰色姆认为,世界是知觉世界,没有人的存在,这个知觉的世界也就不复存在。这就是兰色姆本体论的另一个现代属性,即有人存在的生存本体论。生存本体论将人的生命作为本体承诺,以“人生此在”为存在的前提。兰色姆认为“物”是构成世界的基本元素,但是只有人的存在才能使“物”在其观照下彰显出“物性”,而诗是对于这一结构的多重隐喻。正如麦格纳(Magner,J.E.)所说,兰色姆的“本体论不是超自然的‘他物’(otherness),而是具体的‘此性’(thisness)”[20],这里“此性”就是以此在在世观照感官世界所得的结果。因此,张瑜认为“兰色姆所谈的本体论不是传统、理性的本体论”,其“本体”是真实存在的人类的生活世界,“只有纷繁复杂、具体、感性的事物才是世界真正的本体,真正的存在”[21]。以此而论,兰色姆的本体论是以人类生存为前提,以人的生命生存为世界存在之根本意义的本体论,因此属于现代感性本体论。

       现代本体论强调人的存在的生成性原则和生命存在的敞开状态,改变了传统本体论以绝对、静止的观点观照世界的哲学弊端。兰色姆的本体论反对将本体理解为一个永恒的、普遍的绝对的存在。兰色姆认为,物质实体的稳定、静止的状态是相对的,世界是在历史中流变发展所形成,而在此过程中,偶然性和差异性无疑是事物最广泛的存在状态。正如韦勒克所说,兰色姆竭力维护“柏格森关于流动和自然不可战胜的偶然性的理念”[22]。兰色姆强调:“一个实在事物,具有一大堆相辅相成的品质,一个发掘不尽的特殊性。”[23]这种众多的品质和不尽的特性使世界呈现出生成性、流动性与偶然性的本质。

       现代本体论赋予了本体论探寻以价值维度,弥补了传统本体论生存意义与价值追问的缺失。现代本体论对意义与价值的追问在文学、艺术的本体探寻中得到了最好的说明。兰色姆的本体论是在人生存意义的探寻中完成价值判断,他在《诗歌:本体论札记》中以玄学诗为尺度批判了只重意象,不顾意义的唯美主义和意象派诗歌。实际上,一战后,饱经战争创伤的美国知识分子完全沉浸在危机感、失落感和价值虚无的氛围中。迷茫过后,他们努力探寻生命的价值和生存的意义。生成于此种语境下的新批评派以价值作为他们“考察一切问题的基本出发点”,因此,“坚信,文学批评的任务在于价值的批判,文学批评的对象是能够体现文学价值的对象,文学批评的标准是能够衡量文学价值的标准,文学批评的方法是能够揭示文学价值的方法”[24]。

       五、结语

       韦勒克在其与沃伦合著的《文学理论》中总结说,“新批评”理论主张“能够认识某种结构为‘艺术品’就意味着对价值的一种判断”,因此,价值判断是文学的艺术本质属性[25];另外,新批评家认为恢复真正的世界物性“是诗歌的宗旨所在和存在理由”[26]。这也就是说,以兰色姆为代表的新批评家重视人的生存意义和价值,试图改变资本主义社会中启蒙现代性和工具理性所带来的人的异化、价值体系的缺失和生存意义混乱的问题。他们对世界本体的追问更关注异质性个体之物性,试图从实体本体论所规定的普遍的、永恒的纯粹本体中拯救鲜活的、不断生成的、充满偶然性的世界存在方式。以诗为代表的文学艺术所包含的“逻辑架构”与“审美肌质”恰恰与兰色姆本体论所努力复原的世界有着同构关系。因此,兰色姆以其独特的本体论为文学批评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和哲学维度,以揭示蕴含于文学本体之中的世界存在方式。这也就注定了以本体批评为特征的“新批评”理论的复杂性与包容性。因此也可以说,“新批评”的艺术审美中蕴含着社会批评;其诗歌文本中蕴含着世界本体。总之,从“新批评”的本体论所强调的本体的差异性、生成性及其对生命存在的关注等方面出发,兰色姆的理论的确是一种现代意义上的本体论。

       收稿日期:2013-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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