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古话进化论初探_黎锦熙论文

毛泽东古话进化论初探_黎锦熙论文

毛泽东文言白话进化观初探,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文言论文,白话论文,毛泽东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毛泽东同志的语言理论博大精深。纵观毛泽东语言思想的发生、形成和发展,可以发现毛泽东的语言思想有一个由浅而深的发展轨迹。笔者试就毛泽东早期的语言理论——文言白话进化观谈一点粗浅的看法,以纪念这位伟人对中国语言理论的巨大贡献。

一、国文是认识世界追求真理的工具

毛泽东同志自幼即入私塾,受过良好的文言文教育。他在湖南长沙第一师范学校读书期间,仍然以阅读、写作文言文为主要课程,当时的师范生虽然课程繁多,“学校当局和教师却认为,他们最大的责任就是教学生读文章,写文章。一个学生只要国文好,能写出一手好文章,学校就认为是上上乘,达到‘培养’的目的了。”[①]毛泽东从小就喜爱文言文,在长沙第一师范学校读书时,更多地注重文言文的学习,博览新旧各家文集,对古文大家的作品,无不披览。“除以《韩昌黎全集》和《昭明文选》中许多文章读得最熟外,也喜好孔融、陈同甫、叶水心等人的文集。”[②]现在保存下来的黎锦熙先生的日记中,记录了毛泽东曾多次和黎锦熙先生谈论“读书方法”,“在校研究科学之术”,“说读史法”,“问小学(旧时称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等为小学)功夫做法,余谓宜读段注《说文》”[③]等内容。毛泽东不仅喜读古文大家的作品,而且擅长用文言文写作。“评述一类的文章尤其当行出色,内容充实,自出机杼,议论纵横,气势磅礴,而且文字生动,引人入胜,为师友所叹服。他的文章常被老师批上‘传观’,贴在‘成绩展览处’。”[④]他用文言文写作的《心之力》文章,为他的老师杨昌济大加称赞,打了一百分。毛泽东与斯诺谈话时曾说,他的国文教员袁仲谦不赞成他学梁启超的文体,他便转而钻研韩愈的文体,学会了古文文体。正因为如此,毛泽东对国文有一种深深的喜爱之情。早在1915年9月6日毛泽东《致萧子升信》中转引黎锦熙的话,阐述了他对国文的重要性的认识。信中说:“国文者,具清切之艺能,述通常之言事,曲曲写之,能尽其妙,一也。得文章之意味,观古今之群籍,各审其美而靡所阂,二也。”[⑤]这一段话反映了毛泽东对语言特别是书面语的交际作用的认识,这一认识符合现代语言学理论对语言作用的论述。现代语言学理论认为,语言交际的基本内容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说话人运用语言这个工具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即“国文者,具清切之艺能,述通常之言事。”另一方面,是听话人运用语言这个交际工具来理解对方所表达的思想,即“得文章之意味,观古今之群籍,各审其美而靡所阂”。用信息学的术语来说,前者是进行编码、发送信息的过程,后者则是接收信息、进行解码的过程。正是基于对国文有了这种正确的认识,毛泽东十分强调国文的重要性。

“国文者,具清切之艺能,述通常之言事,曲曲写之,能尽其妙。”就国文的特点而言,国文不但能够用来抒发胸臆,廓论古今,指点江山,而且也能用来叙述家常琐屑,描绘平凡的人和事。作为重要的交际工具之一,国文能够表达人们心中所想的,嘴里所说的,身边所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甚至上下五千年,纵横几千里都可以尽情挥洒,描绘得淋漓尽致。毛泽东在这里是从写作国文的角度,也即从表达思想的角度阐述了国文的重要性。

“得文章之意味,观古今之群籍,各审其美而靡所阂”。这是就阅读国文的重要性来说的。古人的思想精华,科学发明都是用国文作为载体流传下来的。只有能够阅读国文,研究古人文章的风格,才能把握古人的思想,汲取其精华;也只有能够阅读国文,才能继承古人优秀的文化遗产,了解古代中国的社会风貌、人物风情、政治制度、文化传统各个方面。

尤其应该指出的是,毛泽东强调国文的重要性,不仅仅停留在语言交际上,而是从改革社会,寻求治国之路的目的出发,希冀通过掌握国文,达到通识,从而实现变革社会的目的。毛泽东甚至把国文的重要性提高到治国平天下的高度,强调作为一个伟人,不仅要有专门之学,而且要有通识。在毛泽东看来,俾斯麦、袁世凯都是通而不专,王安石虽然注《周礼》,作《字说》,文章也傲睨汉唐,但却专而不通。而要达到既通又专的境界,只有努力学好国文。因此,毛泽东“翻然塞其妄想,系其心于学校,惟通识之是求也。”[⑥]

二、语言要纯洁

“五·四”运动前夕,胡适、陈独秀、鲁迅、李大钊等人倡导新文化运动,主张废除文言文,使用白话文,遂成为一种声势浩大的新潮流,掀起了国语运动的高潮。另一方面,以林琴南等人为代表,尊崇文言文,反对白话文,视白话文为洪水猛兽。两种力量旗鼓相当,势均力敌,这就给那些学习语言的人带来了不便。学文言文不到家,学白话文又不够纯熟,出现了文白夹杂的混乱局面。作为国语运动的倡导人之一的黎锦熙就曾这样说过:“凡是大家看得懂而富有俗文学价值的语体文,尽管其中有些‘文不文’、‘白不白’、‘南不南’、‘北不北’的话,都是标准语。”[⑦]理论上的偏差,更增加了使用上的混乱。

从现代语言学理论的角度说,一种高度有效的语言,必须具有准确性、简约性。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语言的交际作用,必须保持语言的纯洁性。毛泽东没有参加文言文与白话文的论争,但从使用上,毛泽东感觉到文言文和白话文必须纯洁,使用文言,就要符合文言作法,写出纯正地道的文言文来;使用白话文,就要符合白话文的作法,写出标准规范的白话文来,不能文白不分,相互杂糅。毛泽东的这种语言观,体现在他对《伦理学原理》一书的批注中。

《伦理学原理》是德国哲学家、伦理学家泡尔生(1846—1908)的代表作《伦理学体系》的一部分。1909年,蔡元培把日译本《伦理学原理》译成中文,杨昌济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讲修身课时,就以此书为教材。毛泽东在阅读该书时作了大量批注,“文白不清有碍文意”就是毛泽东对中译本《伦理学原理》在一些地方使用语言不当的诚恳批评,也是毛泽东语言要纯洁的初步思想。在批注中,毛泽东写道:“按此段细玩之,当是文白不清之咎,泡氏之意未必即如此也。”[⑧]毛泽东的《〈伦理学原理〉批注》大约写于1917年下半年至1918年上半年,正值文言文与白话文的激烈论争时期。面对文白混用,毛泽东能够冷静思索,苦苦探求,他的要求语言要纯洁,反对“文白不清”就是对文白混用的深刻反思,反映了毛泽东敏锐的语言思想。

反对文白杂糅,是毛泽东的一贯主张。在《农业合作化的一场辩论和当前的阶级斗争》一文中毛泽东再一次批评了“文白不清”的语言现象,指出:“现在许多同志的文章,空话连篇的也有,但比较少;重要缺点就是古文多,半文半白的味道很大。”强调:“一个合逻辑,一个合文法,一个较好的修辞,这三点请你们在写文章的时候注意。”[⑨]在《〈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的按语》第二十七条中,毛泽东又一次批评了文白混杂的语言现象,把文白混杂看成是不合文法,不讲修辞的语言表现:“我们的许多同志,在写文章的时候,十分爱好党八股,不生动,不形象,使人看了头痛。也不讲究文法和修辞,爱好一种半文言半白话的体裁,有时废话连篇,有时又尽量简古,好象他们是立志要让读者受苦似的。”[⑩]毛泽东主张语言要纯洁,反对文白夹杂的语言思想,不论在当时,还是在今天,都有其深刻的意义。在当时,大名鼎鼎的蔡元培的著作中尚且存在“文白不清有碍文意”的问题,更何况那些初学者了。在今天,仍然有那么一些人,喜好用一些文言不像文言,白话不像白话的文章借以装腔作势,卖弄玄虚,妨碍了人们之间的正常交际。文白夹杂的后患就是“有碍文意”。

三、国语必然代替国文

1915年,黎锦熙先生等人倡导国文科改为国语科,引发了文言文与白话文的论争。1916年语文界的有志之士组成了“中华民国国语研究会”,推蔡元培先生为会长。黎锦熙和钱玄同在会上提出了国民学校国文课改为国语课,并发表了论文《论教育之根本问题》一文。白话文的教学,从此取得了合法地位。这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转折点,它对于现代汉语的形成和发展,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和文言文相比,白话文通俗易懂,明白晓畅,更加贴近语言事实,更加大众化。黎锦熙等人极力倡导国语运动的历史功绩不可泯灭,但对文言文的拒斥太过,视文言文为“桐城妖孽”,没有能够正确处理好白话与文言之间的继承与被继承的辩证关系。这就导致了国语运动在开始还不能一下子为人所接受,招致了很多非议。有人就这样说道:“中国几千年来的文明精神,存于文言。假使把语体文(白话文)来教授儿童,那便是没有人来保持中国固有的文化。文献无征,岂非一场大祸?”[(11)]因此,在白话文必然代替文言文这个发展趋势尚没有形成之前,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认识到这一点。毛泽东也不例外,对白话文代替文言文也有一个由商榷向赞成的转变过程。

就在黎锦熙等人倡导发起“国语运动”之后,毛泽东立即给远在北京的黎锦熙写信,陈述自己对“以国语易国文”的意见。1916年12月9日毛泽东在给黎锦熙的信中写道:“今夏阅报,见兄‘以国语易国文’一文,私意不尽谓然,拟发所见,以资商榷。又念于此道并无研究,一隅之见,自以为是者,未必果是,为此而止。”[(12)]“私意不尽谓然”表明了毛泽东对“以国语易国文”并不完全赞成。在“以国语易国文”的问题上,毛泽东看到了二者之间的辩证关系,既认识到了白话文的有生力量,又对文言文存在的合理性有着足够的认识。从继承文化遗产的角度看,文言文保留了大量的传统文化的宝贵财富,如果完全抛弃文言文,就无法了解中国几千年光辉灿烂的文化,更无法继承其合理内核。从这种意义上说,“以国语易国文”有其局限性。毛泽东本想陈述自己对“以国语易国文”的看法,但考虑到自己的认识还不够成熟,深恐“自以为是者未必果是”。对这个问题的认识,直到1942年2月8日《反对党八股》一文的发表,才算彻底澄清。

在《反对党八股》中,毛泽东指出:“五四运动时期,一班新人物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这些都是很对的……但是他们对于现状,对于历史,对于外国事物,没有历史唯物主义的批判精神,所谓坏就是绝对的坏,一切皆坏;所谓好就是绝对的好,一切皆好。[(13)]因此,毛泽东倡导要“学习古人语言中有生命的东西”,要从古人的文章中汲取有丰富营养的东西。

对国语问题的探讨,毛泽东虽然没有阐发所见,但并不是就此撇开,而是时刻关注着这个问题讨论的展开和深入,不断钻研有关的理论和实践。1919年9月1日,毛泽东同志在湖南长沙发起成立了“问题研究会”,并拟定“问题研究会章程”。这个“章程”共十二条,第二条提出了所要研究的一百四十个问题,其中第一个大问题就是教育问题,在教育问题中的第六个小问题就是“国语教科书的编纂问题”。第三个大问题是“国语问题(白话文问题)。”在《章程》中,毛泽东提出了为什么要研究问题,研究些什么问题以及怎样研究问题,指出:“凡事或理之为现代人生所必需,或不必需,而均尚未得适当之解决,致影响于现代人生之进步者,成为问题”,“问题之研究,须以学理为根据。因此在各种问题研究之先,须为各种主义之研究。”[(14)]

毛泽东把“国语教科书编纂问题”列在第一个大问题中第六条,又把“国语问题”专门作为一个大问题提出来,表明了毛泽东对国语问题的重视。国语问题可以称得上是“为现代人所必需”,或者是“尚未得适当之解决,致影响于现代人生之进步”的大问题。当时,毛泽东认为,国语问题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因为国语问题实在是教育问题的核心。黎锦熙倡导的国语运动在教育界是一场革命,随着这个革命的深入就产生了一系列问题,这一系列问题的解决,对于国语地位的巩固是至关重要的,而在这一系列需要解决的国语问题中,编纂国语教科书就成了燃眉之急的大事。

就在毛泽东拟定了《问题研究会章程》之后的第四天,即1919年9月5日,毛泽东又给黎锦熙写信,进一步阐明了自己的观点,并提出了钻研“国语”的问题。信中说:“《民铎》六号所登大著《国语学之研究》,[(15)]读之益我不少,与同号《俄罗斯文学思潮之一瞥》同可谓近数年来不多见的大文章。国语这个问题,弟亦颇想研究。我是学教育的一个人,谈到教育,可便说非将国语教科书编成,没有办法。要想研究,难的又是材料搜集。关于‘国语’的材料,先生遇着,千万惠给一点。”[(16)]

从这封信和《问题研究会章程》可以看出,较之1916年12月9日对“以国语易国文”的“私意不尽谓然”,毛泽东在对待国语问题上有了很大改变,问题已不再是是否用白话文,而是如何研究它,给它以理论上的解释,以及如何发扬光大这种具有生命力的语体。在毛泽东看来,要想使国语大众化,普及化,真正深入人心,解决教育问题中的基本问题,必须首先编纂出国语教科书。如果没有国语教科书,就不能使国语具有理论上的系统性,运用上的可操作性,就不能普及国语,写说国语,也就无所依据。如果白话文自由发展,无所宗法,无所规范,也就不便于全民的学习和使用。

毛泽东不仅在理论上为中国语言理论作出了巨大贡献,而且在实践上身体力行,作出了光辉的典范,他的很多著作,已经成为现代汉语的典范之作。

注释:

①、②、④李锐《毛泽东早期革命活动》,见《毛泽东的哲学活动——回忆与评述》,第34—50页。

③李锐《毛泽东早年的读书生活》第100页,辽宁人民出版社1992年4月第1版。

⑤、⑥、⑧、(12)、(14)、(16)分别见《毛泽东早期文稿(1912.6—1920.11》第22页、479页、59页、第396—403页、第404页。湖南出版社1990年7月第1版。

⑦、(11)张鸿苓、李桐华编《黎锦熙论语文教育》第7页、第3页,河南教育出版社1990年6月第1版。

⑨、⑩、(13)《毛泽东选集》第5卷第217页、248页,第3卷第833页。

(15)《国语学之研究》是黎锦熙1918年10月和1919年1月分别在武昌、太原国语讲习班所编撰的讲稿,后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标签:;  ;  ;  ;  ;  ;  

毛泽东古话进化论初探_黎锦熙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