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黔书》中的“俗字”“川字”“字”考述论文

《续黔书》中的“俗字”“川字”“ 字”考述

苌丽娟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北京 100875)

摘 要: 《续黔书》为清代张澍任贵州省玉屏县知县时所撰,共八卷,考证了贵州省的星野、沿革、历史人物、神话传说、特产工艺、花木禽魚等。其中卷五收文16篇,学者多以“异闻奇事、石刻古碑、俗字方音”来概括本卷内容。通过对该卷“俗字”“川字”“字”三篇内容的梳理得出:“俗字”“川字”“字”并非完全囿于文字,实涉文字、音韵、训诂等乾嘉小学之不同门类。可见方志中保存了不少宝贵的地域方言及民族语言文字材料,因而对贵州省各县府志丛书中收录的汉语方言及少数民族语言、文字材料的收集整理,可以为汉字传播及跨文化汉字研究提供材料支撑。

关键词: 《续黔书》;俗字;川字;

张澍(1776-1847年),字百瀹,号介侯。清嘉庆四年(1799年)中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嘉庆六年(1801年)任贵州省玉屏县知县。壬戌(1802年)初秋,代理遵义县知县。癸亥(1803年)二月,代理广顺州(今长顺县)知州,于此年冬辞官离开贵州。张澍在贵州的两年里,积极投身贵州,深入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并辛勤搜集记录,《续黔书》应运而生。《续黔书》原名《黔中纪闻》,因作者受前人田雯《黔书》影响,遂更名为《续黔书》。

《续黔书》首次刊印于嘉庆九年(1804年),原稿2册,现藏法国国家图书馆,现存版本有:《粤雅堂丛书》本,即《丛书集成初编》所据之本;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贵阳书局刻本;贵阳交通局代印之《黔南丛书》本等。各版本之间有细微差别,如“字”一篇中“犹貍名不来,为反切之音”一句,嘉庆九年本、贵阳交通局代印之《黔南丛书》本及1897年贵阳书局刻本皆同,但《丛书集成初编》本却作“独貍名不来,为反切之音”,盖“犹”误写作“独”。此外,嘉庆九年本于卷五末尾“雷击六人”一篇后附录有“方言”一节,其他版本皆无,盖传抄刊刻过程中删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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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黔书》点校本较少,目前仅有二本,一为1936年由商务印书馆据《粤雅堂丛书》本排印并加句读发行的《续黔书·黔游记》,后收入《丛书集成初编》中;二为1992年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由罗书勤等点校的《黔书·续黔书·黔记·黔语》。前者仅以点号标示断句;后者将文本繁转简后加上完整标点,少许缺漏之处在注释中标出,而对部分疑难词句却无详细注解。但两个点校本都存在明显错误。如《丛书集成初编》本将“不可为叵奈何为那何莫为盍者与为讲之焉为旃”点为“不可为叵/奈何为那/何莫为盍者/与为讲之焉为旃”。联系上下文,此处为作者列举反切之例,格式为四字结构,“何莫为盍者”五字划为一句实为不妥。罗书勤点校本将“淮南子说林训土胜水非一圤塞江”点为 “《淮南子·说林》训‘土胜水,非一圤塞江’”。按:《淮南子》又名《淮南鸿烈》,是在西汉宗室刘安主持下招致宾客集体创作而成。据《汉书·艺文志》,“《淮南》内二十一篇,外三十三篇”,《说林训》是《淮南子》中的第十七卷,此处点校者将“训”字点在书名与篇名之外,乃不通文献典籍之误。同时,两个点校本对部分语句的点校也存在差异,如在“俗字”一篇中对“土胜水非一圤塞江又普木切音攴义亦同”与“黔之古城南有孖江车溶两水将合处”这两句两个点校本有些许差池,此处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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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南各郡,民苗訟牒中多俗字,亦有字書所載而音迥不類者,詢之亦有解,如:,讀爲卞,言掯勒不也;,讀爲擺,言行止動搖也;,讀爲戀,言婦女善淫也;又,讀爲紐,言以蟲置火上狀紐動也(《集韻》:,逵貝切,音權,蟲入火貌。);,讀爲刁,言人形短矮也(《廣韻》有字,音爵,與雀同,《說文》:,依人小鳥也);,讀爲綹,言甽畮之斜側者也(《集韻》:圤,音墣,塊也,《淮南子·說林訓》“土勝水,非一圤塞江”。又善木切,音攴,義亦同);,讀爲鴉,言水之分流者也(孖,《廣韻》《集韻》《類篇》音滋,《玉篇》云“雙生子也”。黔之古城南有孖江,車溶兩水將合處,形如八字,有寨焉,亦名曰八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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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俗字

“俗字”为文字学术语,一般与“正字”相对,有相对具体的指称范围。《续黔书》第五卷共收录十六个条目,其中第五个条目乃为“俗字”篇。那么《续黔书》中的“俗字”与文字学中的“俗字”所指是否相同呢?首先兹录《续黔书》“俗字”篇于下:

《续黔书》共八卷,每卷之下悉录数十词条别为一篇,如卷一下列“星野”“地界”“捍水议”等;卷二下列“三闾大夫”“竹王”“庄豪”等;卷三下列“黔中”“夜郎”“龙标”等,卷四下列“游紫气山记”“游东山记”“重游东山记”等。与大多囊括“天文志”“地理志”“营建志”“食货志”“学校志”“武备志”“秩官志”“人物志”“风土志”“艺文志”等分类明晰、条例清楚的方志相比,《续黔书》稍显随意,每卷之首无主题词指明所属类别。但经仔细比勘,每卷之下所列条目又不无共同之处。如卷五所列“多雨”“歧舌”“医方刻石”“石刻”“俗字”“川字”“字”“生六男”“化虎”“咒尸为鸟”“石棺”“人疴”“风鬼”“钟斗”“马化石”“雷击六人”这十六个条目,皆为张澍对黔地奇闻逸事的考证。

“俗字”篇所谓“俗字”即字书中有收录,借用来记录少数民族语言时语音、语义发生变化者。篇中所列7例俗字,除“”与“”两字现存字书没有收录外,其他5字在字书中都能查阅到相关释义。“”字在字书以及俗字谱中均未查到。“”字字书中没有收录,疑与姕字同,姕有女子善舞之义,与文中所谓“妇女善淫也”意义似乎有所关联。两字声符“齿”与“此”音近,故作者将姕字声符换为“齿”。

(2)乌伦古河流域植被覆盖度在空间分布上,上游河段劣盖度植被面积和低盖度植被面积相互转化较为明显。1989—1998年,上中游河段劣盖度植被面积减少最为明显,而低盖度植被面积增加较为明显;1998—2002年,上、中游河段劣盖度低盖度植被面积均有所减少;2002—2006年,上游河段低盖度植被面积明显减少,而劣盖度植被面积明显增加;2006—2011年,上、中游河段低盖度、中盖度植被面积均呈上升趋势,而劣盖度植被面积明显减少;2011—2015年,上游河段低盖度植被面积明显减少,而劣盖度植被面积明显增加;中、下游河段植被覆盖面积变化较小。

”字,《广东舆地图说·录例》:“粤地俗字最夥,若大步为。”清·徐珂《清稗类钞·方言类·黔苗方言》:“鸡为”。未在其他与作者同时代或更早的字书中发现该字。《汉语大字典》第585页:“,qi,方言,跨;四川少数民族部族或人名用字;方言,贵州苗族‘鸡’的译音。”

”字,《集韵》《类篇》《正字通》《字汇》都有收录,但为“逵员切”,此处“员”疑误写为“贝”。

”字,字书没有收录,但字书有上“小”下“鸟”之字“”,《说文》:“依人小鸟也。”《正字通》:“俗雀字,因六书古文雀篆作而误。”《广韵》《集韵》并即约切,音爵,与雀同。“”字左“忄”旁与“小”相混,且部件移位而成“”字。

从城市土地利用集约程度的角度出发,设计各种情景仿真方案的土地利用面积变化率水平,且设定某类用地面积变化率以其用地转入率和转出率之差为准。情景方案设计结果如表1所示,基准利用方案以SD模型初始模拟结果为主,其余两种情景模拟方案的参数值增减量均是以基准利用方案相关用地面积变量值和《城乡用地分类与规划建设用地标准》(GB50137-2011)中各种人均用地量指标为参照标准进行。

“圤”字,《集韵》《宋本广韵》《篆隶万象名义》《类篇》《正字通》等各字书均有收录,《汉语大字典》《中华字海》《汉语大词典》释义多参考《说文》“墣,或从卜”。《康熙字典》:“《集韵》‘匹角切,音墣,块也’,《淮南子·说林训》‘土胜水非一圤塞江,一作墣’又普木切,音攴,义同。”

“孖”字,《广韵·之韵》:“孖,双生子也。”《集韵·之韵》:“孖,一产二子,通作孳。”《玉篇》:“子辞切,亦作滋,蕃长也。”《汉语大字典》解释较为全面,补充方言用例,读mā,谓相连成对。”按,“孖”字多出现在贵州省的地名中[1],如《黎平县地名志》载有“高孖”(侗语称因住地位于高山又系河水源头)、“摆孖”(侗语称小河为孖,坡塝为摆)等。

字”篇亦别于“俗字”篇与“川字”篇,论及乾嘉小学之重要内容,我们在录文点校的基础上作细致分析。

从指称范围上来看,“俗字”篇所谓“俗字”即字书中借用来记录少数民族语言的字。仔细比较文中所列7例“俗字”,可以发现,这7例“俗字”实包含两种类型。一为借用来记录少数民族语言的汉字本为汉语俗字。如“”字原为方言俗字被汉语吸收后又被少数民族借用,我们猜测“”可能也属此类。“”字本为“雀”之俗字。二为借用来记录少数民族语言的汉字本非俗字,如“”“圤”“孖”等字。

除去第一类所借汉字本为汉语俗字外,第二类借用来记录少数民族语言的汉字是否应该看作汉语俗字呢?学界对此似乎没有明确界定,存在汉语俗字与少数民族文字两种观点,部分学者看法也存在变化。如张明等人2013年《清水江文书侗字释例》[2]一文,将《清水江文书·天柱卷》中用汉字记侗音的单字和词汇称为侗字,并举出10个侗字为例,如:“圭”,侗语为guis,侗音为kui323,是“小溪”的意思,引申为小溪和小溪两侧的地区;“登”,侗语为daengc,侗音为ta11,是“水塘”的意思;“德”,侗语为dees,侗音为te323,为“下面”之意; “亚”,侗语为yav,侗音为ja53,为“田”之意;“梭”,侗语为sot,侗音so323,为“干”意等。但在2014年《从贵州地方志看清水江地区的汉字记录侗语情况》[3]一文,又未将记录侗语的汉字称为侗字。由此可见,他们对这类记录侗语的汉字是否为侗字的看法也有改变。此外杨庭硕、朱晴晴在《清水江林契中所见汉字译写苗语地名的解读》[4]一文中并未将译写苗语地名的汉字称为苗字。

黔之人侪辈相呼其偶,不往赴则唉曰。质问之,则者不来也。案,古字,本有来音。刘向引《诗》“来牟”作“麰”。郭显卿《字指》:“字从,徐仙民读与来同。”郑康成《仪礼》注曰:“貍之言不来也。”徐广云:“貍,一名不来,天子设貍侯,所以射诸侯之不来者,取此意也。”是黔人之言不来为,犹貍名不来,为反切之音。如并夹为籋,终葵为椎,邾娄为邹,勃勒为披,举矩为莒,勃苏为胥,寿梦为椉,舌职为殖,颛孙为申,蒺藜为茨,茅蒐为,扶胥为辅,于莬为虎,不聿为笔,轩辕为韩,侠累为傀,瓠卢为壶,鞠躬为芎,丁宁为钲,僻倪为陴,和同为降,句读为谷,明旌为铭,大祭为禘,薞无为须,于居为邾,窓笼为聪,蠾蝓为蛛,卒便为倩,令丁为铃,鹘鸼为鸠,瘯蠡为疾,(3) “窓笼为聪蠾蝓为蛛卒便为倩令丁为铃鹘鸼为鸠瘯蠡为疾”一句,《黔南丛书》本,和1897年贵阳书局刻本及《丛书集成初编》本中,都作“窓笼为聪蠾蝓为鸠瘯蠡为疾”,漏掉中间3句。罗书勤点校本据初印本指出了缺漏,此处我们采纳并补出原文。 蔽膝为韠,侧理为纸,扶淇为潍,狻猊为狮,不可为叵,奈何为那,何莫为盍,者为诸,之焉为旃,徒格为斥,如是为尔之类,皆双声合为一字。其学起于涿郡高诱,其注《吕氏春秋》《淮南子》,往往详其音读。而韦宏嗣注《国语》亦有音切。今人相承为始乐安孙叔然者,误也。

本文在厘清张澍其人以及《续黔书》版本、点校的基础上,以1987年贵阳书局刻本为原本,悉录卷五所收“俗字”“川字”“字”三篇(为保存原貌,暂不繁转简)重新点校,并对“俗字”“川字”“字”具体所指进行论述,兼论及贵州省方志丛书中的汉语方言及少数民族语言、文字材料。

何红一在《美国国会图书馆馆藏瑶族文献研究》[5]一文中将美馆藏瑶用俗字的类型分为10类,其中第9类为“汉字瑶音”,即“似是汉字、汉音而瑶义”。何先生指出:“汉字注本民族读音,是以往汉字俗字界所归纳的俗字构成类型中所没能包括的,却在瑶族等民族中生动地存在着。”文章中所举例子如汉字“苗”,瑶音[miu],瑶义为“我”;“邓”瑶音为[da],瑶义为“和”;“比能”,瑶音[pei-na],瑶义为“好比”;“阳鸟”瑶音[ja-piou],为仙鶴、凤凰之意等。何先生将这类借用来记录音近瑶语的汉字称为“汉字俗字”。

少数民族经常借用音近汉字来记录少数民族地名。在现存的地名志中,如贵州省《黎平县地名志》中收有“岑趸”一词,“趸”字音dui33,意为地处山界山脉绵延的山地半坡间的一块小丘陵平顶山。而“趸”字《康熙字典》《汉语大字典》《中华字海》等都有收录,《汉语大字典》:“音dun214,整、整数;整批地买进;囤积。”[1]dui33与dun214音不同盖为方音差异,此处借“趸”字来译写音近地名,意义发生变化。《贵州省天柱县地名志》(1) 天柱县人民政府编:《贵州省天柱县地名志》,内部资料,1987年。 中收有“身少冲坳”“身少房”“身少阳”“身少街”等词,“身少”音nè,意为小。“身少”为“身小”的俗写[6]。“身小”《龙龛手镜·身部》:“身小,鲁登反,身小貌也。”《正字通》:“俗字旧注,音愣,引〈玉篇〉,身小:身也泥。”《中华字海·身部》:“lāng〈方〉:瘦小。”“身小”为方言字,意为身体瘦小的样子。由于黔东南方言存在韵尾脱落的现象[7],nè与lāng为方音差异,“身小”字借用来表地名,意义上从表示身体瘦小,慢慢演变成不局限于身体,泛指小的意思,属于形音义全借。

我们认为,黔地苗族讼牒文献中此类被零星借用来记录少数民族语言的非汉语俗字,不管在音和义上与少数民族语言是否有联系,都应看作汉字而不是少数民族文字或汉字俗字。那么民族民间文献中的俗字除了有借自汉语的俗字外是否还存在其他类型,以及它们与汉语俗字的关系问题,我们将结合黔地苗族文献以及其他民族文献做进一步的说明。

黔地除讼牒文献外,还有大量契约文书存在。由于汉族与苗、侗族接触的程度有差异,加之写手对汉语的理解和掌握程度有限,因而文书中存在大量的土俗字及汉字记侗语苗语现象。虽然目前尚未有成型的清水江文书俗字字典来对清水江俗字的类型与特点做全面的总结,我们在现阶段已释读出的不超过150(2) 参考肖亚丽《清水江文书语言学研究综述》(《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2017年第9卷第4期)一文以及作者现阶段研究粗略估算出此数。 个俗字的基础上已见些许端倪:清水江文书中的俗字传世字书中已有记载者占大多数,如“”“”“”“”“”等字;一些俗字虽不见于传世字书,但在其他民间文书中出现,如“”“”等字也见于《徽州千年契约文书 》;少部分俗字传世字书及其他民间文书中尚未发现,如“”(廣)“”(事)“”(渭)等字,此类多为简笔俗字,且数量相对于传世字书中的俗字较少。

除了苗族的民间文献存在字书中出现过的俗字外,瑶族的券牒文献中也有大量俗字是对敦煌俗字以及宋元以来俗字的继承。如“奛”字,美国国会图书馆藏瑶族文献《南(喃)灵科》(1904年)封面书有“平杨老劣李金奛”字样;“靝”字,美国国会图书馆藏瑶族文献《丧家字式·丧场十二愿》封面写有“书主邓演靝抄集”“羽士邓演靝抄集”字样[5]。这些在字书中出现的俗字同时出现在少数民族的民间文献中,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明这些少数民族历史上与汉族有密切的联系,由此类民间文献也可以窥见汉字在民族地区的传播情况。

综上,汉语俗字和少数民族地区土俗字存在三种关系。其一,少数民族地区俗字为汉语俗字的传承借用;其二,汉语俗字和少数民族地区土俗字字形偶合;其三,少数民族土俗字是少数民族区域特有的而汉语俗字所不存在的现象。

二、川字

“川字”为《续黔书》第五卷第六个条目,列于“俗字”篇之后,“川字”篇所载内容是否与“俗字”篇一脉相承呢?我们在录文点校的基础上做进一步说明。

“川字”篇中,黔之土俗方言称“牛马之窍”为“舂”,“舂”,《说文》“捣粟也。从廾,持杵临臼上。午,杵省也。古者雍父初作舂”。《广韵》“书容切,平钟书,东部”。《正字通·臼部》:“舂,又江韵音窗,八蛮之类。”“舂”又音“窗”,黔人读为“穿”,乃受苗、瑶语族音系语言影响韵尾脱落所致。在注疏材料中,“穿”可训“川”,“川”也可训“穿”,“穿”与“川”互训,而“窍”又可以用来训“川”,那么“窍”也可用来训“穿”,而黔地方言中“舂”与“穿”同,如此,“舂”便可用来指“窍”。

黔之人呼牛馬之竅爲舂,余莫知其解,或又曰穿,思之知當爲川。始信土俗方言果符訓詁之指歸也。案《山海北山經》:“倫山有獸,狀如麋,其川在尾上,其名曰羆九。”郭注云:“川,竅也。”而姚旅《露書》引《山海經》,川作穿。蓋穿可训川。故《釋名》曰:“川,穿也。” 颜師古《漢書·李尋傳》注云:“川者,水貫穿而流通也。”裴氏《廣州記》云:“南海龍川縣,本博羅縣之東海,有龍穿地而出,即穴流東泉,因爲号。”是川之訓穿,傳記多有之。又伯樂《相馬經》有馬“白州”,亦當是“川”字。畢中丞沅《山海經》校本,疑“川當爲州”,蓋据《尔疋》之“白州驠”,不知郭氏彼注亦爲竅,則州爲後人譌寫無疑也。張揖《廣雅》亦云“川,臀也”可證。

“川字”篇与“俗字”篇有明显不同,“俗字”篇专注于文字,“川字”篇则旨在讨论训诂。土俗方言符合训诂之指归这一结论对我们研究方言与训诂都有重要意义。而方志中保存了大量用汉字记录的土俗方言与民族语言文字材料,这些在方志中保存下来的材料对研究训诂学、方言地理学以及历史语言学提供了宝贵的语料。我们对《中国地方志集成·贵州府县志辑》[8]中用汉字记录的土俗方言及少数民族语言进行全面的收集,见表1。

表 1汉字记录土俗方言及少数民族语言

《安平县志· 苗语狆语合译》

《贵州通志》风土志六《方言》

《榕江乡土教材·土音歌》

《中国地方志集成·贵州府县志辑》共50册,收录不同时期贵州各府县方志120余本。其中收录了汉字记录的土俗方言及民族语言文字材料的方志共26本。包括汉字记方言、汉字记少数民族语言、少数民族文字三类。其中汉字记少数民族语言又包括汉字记苗语(黑苗语、青苗语、生苗语、白苗语)、土族语、水族语、罗罗语、硐家语等。所收录的少数民族文字有水书和彝文两类。还收录有汉字记录的蛮歌、土音歌等。方志中汉字记录少数民族语言一般按天文、地理、称呼等不同类别分门别类罗列。如《光绪古州厅志》“硐家语”条:“天谓闷,地谓堆,鸣雷谓岜,下雨谓夺聘,天晴谓闷向,下雪谓夺内,风大谓轮老,日谓向,月出谓孖闷,星出谓细闷,早晨谓闷恨,天晚谓闷邓。坡高谓岑胖,深山谓岑彦,大路谓困骂,小路谓困内,上坡谓卡岑,下坡谓彚岑,田谓亚,土谓堆,岩谓顶……”便是按天文、时令、地理来罗列。

三、

从借用类型上来分析,篇中所列7字存在细微差别。“”字,形和义都借自汉语,但是转读少数民族本民族语音,相当于训读式的汉语借词。“”“”“孖”三字,形和音都借自汉语,所表达的语义与汉语语义相关,属于使用范围的转移。如“孖”由表示一人产二子转为表示一水之分流;“”由表示依人小鸟也,转为形容人形短矮也等。而“”“圤”二字,只借汉字字形,语音和语义都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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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答与明廷达成隆庆和议,可以看作是蒙古方面的经济欲求力量和明朝的政治支配力量协调平衡的结果;是正确的民族政策将游牧、农业两种生产方式组织成互补型依存关系,也是双方调整边防策略的结果。和议达成后,双方在北方边界掀开了和平交往的新篇章。

字”篇中,黔之人以“”表示“不来”,与“貍”表示“不来”之义相同,“”与“貍”皆是“不”与“来”反切之音,并举43组例子来进行说明。同时提出反切并非始于孙叔然,高诱和韦宏嗣在他们的注解中早已使用。“字”篇以“双声合为一字”这一规则,并附以43组反切例子,来对“音切,也即反切”这一现象进行说明。这并非张澍独创,而是他对前人学术的继承。

古人的学术笔记中对“反切成词”这一现象多有论述。如《宋景文公笔记·释俗》:“孙炎作反切,语本出于俚俗常言,尚数百种,故谓秀为鲫溜,凡人不慧者即曰不鲫溜,谓团曰突栾,谓精曰鲫令,谓孔曰窟笼,不可胜举。而唐卢仝诗云:‘不鲫溜钝汉国朝。’林逋诗云:‘团栾空绕百千回。’是不晓俚人反语。逋虽突突为团,亦其谬也。”[9]《容斋随笔》:“世人语音有以切脚而称者,亦间见之于书史中。如以蓬为勃笼,盘为勃兰,铎为突落,叵为不可,团为突栾,钲为丁宁,顶为滴,角为矻落,蒲为勃卢,精为即零,螳为突郎,诸为之乎,旁为步廊,茨为蒺藜,圈为屈挛,锢为骨露,窠为窟驼是也。”[10]《菽园杂记》:“今以类推之,蜀人以笔为不律,吴人以孔为窟陇。又如古人以瓠为壶,《诗》‘八月断壶’是已。今人以为葫芦,疑亦诸字之反切耳。”[11]

在设计产品时,必须注意艺术性与实用性的结合。一般来说,在保证产品功能的基础上,它是否具有更好的美学形式,直接影响消费者的消费欲望。在设计产品时,设计师意识到形状的统一和变化功能,考虑模型的比例、规模和平衡,确保设计符合美学原则,为人们提供良好的视觉体验。比如设计水瓶的时候,都要考虑到盲人,要设计符合人手大小的水壶,也要设置盲文提醒,方便特殊人士也能够享受到同样的消费。

顾炎武在《音学五书》“反切之始”这一条中列举了大量的用例:“按反切之语自汉以上即已有之,宋沈括谓古语已有二声合为一字者,如不可为叵,何不为盍,如是为尔,而已为耳,之乎为诸。郑樵谓慢声为二,急声为一。慢声为者焉,急声为旃。慢声为者与,急声为诸。慢声为而已,急声为耳。慢声为之矣,急声为只是也。愚尝考之经传盖不止。如《诗·墙有茨》传:‘茨,蒺,藜也。’蒺藜正切茨字。‘八月断壶’,今人谓之‘胡卢’,《北史·后妃传》作‘瓠芦’,瓠芦正切壶字。《左传》有‘山鞠穷乎’,鞠穷是芎,鞠穷正切芎字。‘著于丁宁’,注:‘丁宁,钲也’,《广韵》:‘丁,中茎切’,丁宁正切钲字。‘守陴者皆哭’,注:‘陴,城上僻倪’,僻音避,僻倪正切陴字。‘弃甲则那’,那,何也,后人言奈何,奈何正切那字。‘六卿三族降听政’,注:‘降,和同也’,和同正切降字。《春秋》‘桓十二年,公及宋公、燕人盟于谷上’,《左传》作‘句滇之上’,句滇正切谷字。《公羊传》‘邾娄后名邹’,邾娄正切邹字。《礼记·檀弓》:‘铭,明旌也。’明旌正切铭字。《玉藻》:‘终葵,椎也。’《方言》:‘齐人谓椎为终葵。’,终葵正切椎字。《尔雅》:‘禘,大祭也。’大祭正切禘字。‘不律谓之笔’,不律正切笔字。须,蕵无,薞无正切须字。《列子》:‘杨朱南之沛。’《庄子》:‘杨子居南之沛。’子居正切朱字。古人谓耳为聪,《易传》:‘聪,不明也。’《灵枢经》:‘少阳根于窍阴,结于窗笼,窗笼者耳中也。’窗笼正切聪字。《方言》:‘蜘蛛或谓之蠾蝓。’蠾蝓正切蛛字。‘壻,谓之倩。’注:‘今俗呼女壻为卒便。’卒便正切倩字。《说文》:‘铃,令丁也。’令丁正切铃字。‘鸠,鹘,鸼也。’鹘鸼正切鸠字。‘痤,一曰族累。’徐铉以为即《左传》之‘瘯蠡’,瘯蠡正切痤字。《释名》:‘□,蔽膝也,所以蔽膝前也。’蔽膝正切□字。王子年《拾遗记》:‘晋武帝赐张华侧理纸。’侧理正切纸字。《水经注》晏谟、伏琛云:‘潍水即扶淇之水也。’扶淇正切潍字。《广韵》:‘狻猊,狮子。’狻猊正切狮字。以此推之,反语不始于汉末矣。”[12]

对比《音学五书》所举例子,我们可以发现,张澍于“字”篇中所列43组例子绝大多数出于此。顾炎武作为明末清初杰出的思想家、经学家、音韵学家,与黄宗羲、王夫之并称为清初“三大儒”,他在音韵、小学等方面都有深厚造诣。除《音学五书》之外,还著有《韵补正》《古音表》《唐韵正》等书,对清代乾嘉学派的音韵学也有启蒙作用。张澍作为清代乾嘉学派代表人物之一,对前代学者学术思想的继承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考察文中所列43组例子,我们发现它们并非属于同一类型,所谓的反切例子中实际上包含了合音词的存在。我们试比较“不聿为笔”与“奈何为那”这一组例子。顾炎武《日知录》卷三十二:“直言之曰那,长言之曰奈何,一也。”杨树达《词诠》:“那,疑问代名词,‘奈何’之合音。” “奈”属泥母月部,“何”属匣母歌部,“那”属泥母歌部。“那”即“奈”字脱落韵母、“何”字脱落声母后合音而成。《尔雅》:“不律谓之笔。”郭注:“蜀人呼笔为不律,语之变转。”反切注音在汉人应劭注《汉书》时便开始使用,前人用“不”注“笔”的声母,用“律”注“笔”的韵母,后来直接用“不律”注“笔”。在语言的形成机制中,这两类应该是互逆的。

2012年11月30日,由中国农业大学、北京市通州区人民政府联合主办的2012第二届中国县域现代农业发展高层会议暨北京国际农业科技交流会在中国农业大学召开。会议以“农业发展·国际合作·县域交流·科技创新”为主题,通过国际农业科技交流、特邀农业专家专题报告、特邀嘉宾论坛、县域农业专题研讨会、农业园区考察、产品展示等多种形式,围绕现代农业发展、县域农业交流、国际农业合作、品牌农业展示等农业发展热点问题,从农业政策、农业科技、农业发展等不同角度进行了交流和探讨。会议为县域现代农业发展探索出一些新思路,为加强农业科技交流合作提供了良好的平台,对促进我国县域农业的发展和农业领域的国际交流具有重要意义。

关于“反切成词”“合音词”等概念,历代文献称说多含混不清,“字”一篇便是这一现象的反映。此外,还有章太炎“私鈚合音为鵕”、朱骏声“髑髅之合音为头字”等在讲“反切之语”时夹杂有合音词。对于这些训诂条目,我们要有分别地加以利用,而不能不恰当地去扩大合音词的范围。

除了贵州方言中以“不来”训“”外,反切成词现象在其他地区的方言中也存在。如内蒙古西部地区的方言中仍保留着一些反切的痕迹,类似于“圪梁”为“岗”“圪塄”为“埂”“圪搅”为“搞”“圪览”为“杆”“黑郎”为“巷”“不浪”为“棒”“不烂”为“绊”“不来”为“摆”“不拉”为“拨”“窟窿”为“孔”“特饹”为“套”等[13]

组间治疗前后神经功能缺损评分比较,治疗前两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观察神经功能缺损评分(11.5±2.9)明显比对照组(17.5±3.1)低,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作为张澍编修的第一部方志,《续黔书》虽“体例颇病错杂,尤近芜漫”[14],但单就卷五所列“俗字”“川字”“字”这三篇来看,“俗字”一篇指黔地苗族文献中存在特殊用字,“川字”一篇指明黔地之土俗方言符合训诂之指归,“字”一篇指明黔地语言中存在反切成词现象。“俗字”“川字”“字”虽都以“字”为缀,却并非只与文字相关,可谓文字、音韵、训诂,乾嘉之小学皆备矣。通过对方志材料的解读,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特定时间、特定区域的语言文字事实,为历史的语言文字研究提供史料支撑。

参考文献:

[1]詹莎莎.贵州地名用字研究[D].成都:四川外国语大学, 2017.

[2]张明,韦天亮,姚小云.清水江文书侗字释例[J].贵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3(7).

[3]张明,韦天亮,姚小云.从贵州地方志看清水江地区的汉字记录侗语情况[J].贵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4(11).

[4]杨庭硕,朱晴晴.清水江林契中所见汉字译写苗语地名的解读[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7(1).

[5]何红一.美国国会图书馆馆藏瑶族文献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7.

[6]陈婷婷.清水江文书“天柱卷”俗字考例释——以“□”“旺”为例[J].人文世界,2016(00).

[7]黔东南州地方志办公室.黔东南方言志:黔东南苗族侗族地区汉语方言调查研究[M].成都:巴蜀书社, 2007.

[8]巴蜀书社编选.中国地方志集成·贵州府县志辑[M].成都:巴蜀书社, 2006.

[9]宋祁.宋景文公笔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8.

[10]洪迈.容斋随笔[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8.

[11]陆容.菽园杂记[M].北京:中华书局, 1985.

[12]顾炎武.音学五书·音论卷六(影印本)[M].北京:中华书局, 1982.

[13]刘彪.方言中的反切踪迹探考[J].武汉教育学院学报, 1997(10).

[14]李慈铭,云龙辑虞云国.越缦堂读书记[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 2001.

A Study of Su ,Chuan and Li Items in Xuqianshu

CHANG Li-juan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 100875, China )

Abstract :《Xuqianshu 》 is written in Qing dynasty by Zhang Shu ,when he worked in Yuping town as a magistrate in Guizhou province. There are eight chapters in the book and different chapters have different contents , such as development, historical figures, fairy tales and so on .The items of Su, Chuan and Li are in Chapter Five. The item of Su is about character; the item of Chuan is about exegesis; the item of Li is about phonology. All the three are important contents in Qian-jia School. Through the study of local chronicles, we can find many historical facts which are important to the study of historical linguistics, provincialism, minority language and the spreading of Chinese character .

Key words :《Xuqianshu 》;Su;Chuan;Li

中图分类号: C95-05:H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621X(2019)06-0127-09

收稿日期: 2019-01-15

基金项目: 西南少数民族地区跨文化汉字研究中心项目“贵州少数民族汉文碑铭整理与研究”(2018khz003 )。

作者简介: 苌丽娟(1990- ),女,湖北十堰人,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汉语言文字学与比较文字学。

[责任编辑:刘兴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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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黔书》中的“俗字”“川字”“字”考述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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