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焦然的“诗风”与“功用”_诗式论文

论焦然的“诗风”与“功用”_诗式论文

皎然《诗式》“作用”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作用论文,皎然论文,诗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6.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194(2003)04-0420-05

皎然《诗式》向来以语言简奥、版本杂错、文字讹夺而著称,近世以来,一些学者从文献资料方面进行了大力整理,成果是丰硕的。但从研究的大体来看,相对于资料整理的切实有成,思想理论的阐发则显得贫乏、僵硬、多歧而未惬人意。

20多年前,当时在香港的徐复观写过一篇文章《皎然诗式“明作用”试释》,[1]对大陆郭绍虞关于《诗式》“作用”一词的注解提出异议,试图进行新的解释。“明作用”一节的原文是:“明作用——作者措意,虽有声律,不妨作用,如壶公瓢中自有天地日月。时时抛针掷线,似断而复续,此为诗中之仙。拘忌之徒,非可企及矣。”徐复观认为,《诗式》“明作用”一节难以索解,郭绍虞将“作用”释为“艺术构思”,[2]不妥当。因为皎然在文中已用了“思”、“苦思”的字眼,都是概括“艺术构思”的意思,他不会再以“作用”表示同一种意涵。不过,徐复观在很长时间里也找不出更妥当的解释。现在看来,郭绍虞的解释从表层来看没有多大的原则性错误,但其解释却导向人们对《诗式》的一些误解,致使一些流行的出版物,如《汉语大词典》、《中国诗学大辞典》、《中国文学批评通史》,对《诗式》及“作用”的评述出现淆乱:第一,“艺术构思”之“艺术”二字,郭绍虞是有特指的,他将唐诗理论分为两派,“其一是重视诗歌的现实内容与社会意义,由陈子昂发展到白居易、元稹,一直到皮日休;其一则比较重于诗歌艺术,……由皎然的《诗式》到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2]将“思想内容”与“艺术形式”两分相对,是中国大陆二十世纪后半期最流行的理论思维方式,厚此薄彼,厚彼薄此,很难融和在一起,更有甚者将“艺术形式”和“形式主义”联系在一起,有一定贬斥的意味。沿着这种思路,有人就将“作用”就理解为“着意加工刻画”,[3](P1247)李壮鹰在注解为“创造性思维”的同时,又具体理解为“用意构思”,与“天籁自成”相对应,[4](P80)并最后归结《诗式》是“脱离现实,不重视思想内容”,是“唯心主义”的,“比起刘勰和钟嵘来,皎然显然是倒退了”等等。第二,“艺术构思”之“构思”太宽泛了,将诗人创作过程所有思维活动都包容进去,无定指。虽前加“艺术”的限定,仍然表达不出《诗式》理论的内涵。沿着这种思路,有人将“作用”的对象包括“内容”和“形式”两大方面,包括“体势、声律、对偶、用事”等一系列项目,真正的“作用”意指便似迷失在一片汪洋之中。[5]因“作用事第二格”不得解,“作用事第二格”与“直用事第三格”的内涵与界限便不易分辨清楚,“有事无事第四格”与“有事无事情格俱下第五格”便更不好理解。有人因此认为《诗式》“持论不甚周密”,五格评诗无关用事,而主要是从情、格来品第的等等,[6](P911)这样的论断显然不能令人满意。当然,《诗式》因年久失修,文字错讹无可解处肯定是有的,但是,并不能因此而放弃探究的努力,也不能师心强解。

徐复观虽然引出了问题,却并没有真正解决问题。他引《诗人玉屑》卷十“体用”项中的材料作“明作用”的注脚,以“言用勿言体”、“用事不用其名”来解释“作用”,具体解释壶公的故事说:“‘瓢’的自身是体,以喻诗的题材。瓢中的天地日月,是由瓢体所显出的作用。”“作用”就是显出题材的意味、情态、精神、功效,并进而解释为绘画的形神理论,“言体勿言用”就是“遗形传神”。徐复观误将“作用”二字等同于宋人讲事物之“体用”关系的一个“用”字,又将此“用”的本体理解为客观的题材,离开了诗人的心体,显然与《诗式》“诗人作用”的意涵不合。有人沿着徐复观的说法作纵深的推断,说《诗式》论作用“则至宋代形成‘体用’说”,就更是无根游谈了。

“作用”二字在《诗式》中究竟何所指?研究者虽没有解决,但在分歧中还是为理解其确切意涵提供了思路。首先,皎然是一位诗僧,“作用”一词为释典多用,其意涵当与释典中意思相关;其二,释典以外或相应的字译人之前,“作用”二字在汉语中当有来历,此为本原义,释典翻译当与之相关;其三,皎然以“作用”来论诗,之后其他人也有以之来论诗的,其所指或许受皎然的影响,可以比较参考。

追索“作用”一词早期运用者,并不在释典之中,比如,《太平御览》卷三百七十五引《说文》曰:“筋,体之力也,可以相连属作用也。”《初学记》卷二十一文部引蔡邕《笔赋》曰:“昔苍颉创业,翰墨作用,书契兴焉。”《魏书》卷七十八《孙绍传》:“治乖人理,虽合必离;作用失机,虽成必败。”细绎二字的组合,是以两个动词的基元组成一个新的动词,“作用”即作而用。第一句是说,筋,表现身体各部分的力(《说文解字段注》作“肉之力”),身体各部分可因之连在一起运作发挥其功能。第二句是说,自从苍颉造了字,笔墨开始制作运用,于是文书就产生了。第三句是说,运作行动失去先机始虽成终必败。在三句话里,作用二字都可以拆开来读,说明它们的关系还不太固定,特别是第二句将作用解为“制作运用”,还是两个独立的词。不过,“作用”一词为释典运用以后即大著,汉代以前的中国典籍里似乎还没有这个词,在后来翻译的释典里倒很常见:

1、若诸菩萨,唯观如幻,以佛力故,变化世界,种种作用,备行菩萨,清净妙行,于陀罗尼不失寂念,及诸智慧。(《圆觉经》第八章)

2、王怒而问曰;“何者是佛?”提曰:“见性是佛。”王曰“师见性否?”提曰:“我见佛性。”王曰:“性在何处?”提曰:“性在作用。”王曰:“是何作用?我今不见。”提曰:“今现作用,王自不见。”王曰:“于我有否?”提曰:“王若作用,无有不是。王若不用,体亦难见。”((五灯会元》卷一《东土祖师·达摩》)

2、释氏云:“作用是性。”或问:“如何是作用?”云:“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沙界,收摄在一微尘。”此是说其与兽同者耳。人之异于禽兽,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释氏元不曾存得。(《朱子语类》卷五十七《孟子七》)

4、上堂云:“上上之机,人法俱遣;中下之机,但除其问,犹有法在;下下之机,据问而行。若是出格道人,全体作用。诸上座尽是出格道人,老僧怎敢作用?”(《古尊宿语录》卷九)

上引第一项中,各路菩萨由“作用”不同而区别开,作用即对于世界发挥之效能。第二项中,波罗提指出“性在作用”的大命题,可见其概念在释典中的重要地位。第三项朱熹的话正好可作说明。在释家看来,眼、耳、鼻、口、手、足皆是作用,作是运作,用是显现其功能,作用也就是运作并显现它们的功能,运作显现就是它们本性的呈现。各种事物作用的过程,也就是内在诸因素合和外显的过程。第四段中“全体作用”,是相对于部分各体而言,指诸僧全身都是道,统一发挥效能。前讲三种情况,上等的徒众对心灵和法均有所领会,中等的徒众只能解除疑问,对法则不能领会,下等的人连疑问也解决不了,只能带着问题去行动摸索,而出格道人——最慧明的人会在身心整体意义上显示大道,即“全体作用”。“老僧怎敢作用”,即是说,既然诸位如此慧明,我怎么好意思在大家面前表现呢?概括地讲,释家的作用是指佛性在人身上——其实是人之自性的显现,如果放在现代社会科学的背景上来看,人的“全体作用”是离不开人的思维的。

如果将人的“作用”理解为思维的运作,在此一较高层面上将《诗式》中的“作用”理解为“构思”也没有什么大错,因此郭绍虞将作用注解为“艺术构思”,在基本方向上还是对的。但是,释家讲“作用”是相对于空静的心体来讲的,一经“作用”,就有了意之动与境之象,皎然诗曰:“诗情聊作用,空性唯寂静。”(《杼山集·答俞校书冬夜》)将诗情的作用与内心空静相对。心体在作用,事物也在作用,人的心体作用必涵摄事物的作用。这样,“作用”也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思维,而是意念与境象共同的活动;不是意念刻意的活动,而是诗人之个性创造力在不知不觉之中融入事物境象的活动。理解这一点,是理解《诗式》“作用”之确切意义的关键。

《诗式》所用“作用”一词,本释典语义而来,而拿来讲诗人的“作用”,乃是具体指立意取境及意与境的运作,其开篇云:“夫诗者,众妙之华实,六经之菁英。虽非圣功,妙均于圣。彼天地日月,元化之渊奥,鬼神之微冥,精思一搜,万象不能藏其巧。其作用也,放意须险,定句须难,虽取由我衷,而得若神表。至如天真秀拔之句,与造化争衡,可以意冥,难以言状,非作者不能知也。”

这是皎然论诗的基点,表明他对诗总体的看法。他认为,用佛家的话讲,诗是众多妙理的集中表现,用儒家的话说,诗是六经的精华外显,诗人的精思将宇宙万象的美聚摄于一起。当诗人“作用”的时候,立意要出乎常人的意表,用语也不能太随便,虽然是自己的内心表达,但又好像是神灵表达的一样。至于那些真切自然的警语名句,完全是造物主的杰作,不好评说,也许只有诗人自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作用”的要义在于以精思搜万象,也就是意运于物的问题。也许有人因为“定句须难”半句误会“作用”乃是“放言遣词”的问题,并由此推及构思中一系列问题。这几句话作系统来看,皎然的重点不在语言的问题,诗总要最后表现为语言,但他重点不是在讲纯语言层面上的构成问题,而是讲诗作为语句的效果问题。这一点在论谢灵运时讲得非常明显:

康乐公早岁能文,性情神彻。及通内典,心地更精。故所作诗发皆造极,得非空王之道助邪?夫文章,天下之公器,安敢私焉?曩者尝与诸公论康乐为文,真于情性,尚于作用,不顾词彩,而风流自然。

皎然称谢灵运“尚于作用”而“不顾词彩”,说明作用和词彩是两回事,不是互相包容的问题。前引“壶公瓢中自有天地日月”一段,可以与开篇序中“彼天地日月,元化之渊奥”一节对读。皎然以壶公的故事来说明“作用”的道理,壶公跳入壶中,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和他原来的世界有同处有不同处,壶公在其中自由自在地游动,也如刘勰所讲的“神与物游”了。这段话即诗人措意——立意的时候,虽然有声律等外在法则的束缚,但仍不妨作用——自由自在地立意取境,意在境中游动,如壶公在壶中游动,又像抛针引线一样,似断非断,似断实连,暗暗成为一个严密的整体,构成一个诗的境界。壶在这里是体,比喻诗人的心体,也是物境所在之体,壶公好像诗人的意,意在壶中的天地日月中的游动,那就是壶之用了。壶公与壶的共同作用,也就是诗人和他的世界的共同“作用”。这就非常接近后来“意境”的涵义了。皎然较为明显地讲到“作用”的意涵的还有:

诗有四深——气象氤氲,由深于体势;意度盘礴,由深于作用;用律不滞,由深于声对;用事不直,由深于义类。

夫诗人作用,势有通塞,意有盘礴。势有通塞者,谓一篇之中,后势特起,前势似断,如惊鸿背飞,却顾俦侣。……意度盘礴者,谓一篇之中,虽辞归一旨,而兴发多端,用识与才,蹂践理窟。……

皎然说“意度盘礴”是作用的结果,也就是诗人的思想、品格、趣味、观念等内在精神转化为具体意念,在诗中作不同层面不同方式的表达,意度就是意态,也可表达为一个字,“意”;“盘礴”就是曲折回环,因层面多、线索多、转折多,诗的形象包涵的意思显得纡曲含蓄,丰富耐读。皎然还专门分析意的多重性问题,有“一重意、二重意、三重意、四重意”等等。盘礴的意度可在作用事之中,也可在情境的作用之中。皎然举例二端加以说明,一为刘越石《重赠卢谌》诗句:“邓生何感激,千里来相求。白登幸曲逆,鸿门赖留侯。重耳用五贤,小白相射钩。苟能隆二伯,安问党与仇!”这是事中见意。谢康乐《登池上楼》“池塘生春草”是在情境之中见意,皆是在铺陈复沓中见多端之“兴”——即皎然所解释的“象下之意”。至于说的“势有通塞”,即诗句文势的开通舒展与阻断积聚,这也是诗人“作用”的结果。这就不单是意的问题,而是意与境融为一体后诗表现的境界的运行变化。皎然举曹植《七哀》为解,“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绝望之极,文势似要阻断,但下“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似又绝处逢生,正是皎然所谓“后势特起,前势似断”。

势与体相关,势可以说是体的一种动态表现,而诗之体的创造,又以取境为基础,取境又是在意的带动下进行,意——境——体——势,正是皎然“作用”论的基本项目,他说:“夫诗人之思初发,取境偏高,则一首举体便高;取境偏逸,则一首举体便逸。”卷一第一条即“明势”:“高手述作,如登衡、巫,觌三湘、鄢、郢山川之盛,萦回盘礴,千变万态。”下注曰“文体开合作用之势”。从中可以约略可以概括出其作用论的内容。

皎然《诗式》以后,以“作用”论诗的人是很多的,如明陆时雍《诗镜总论》:“太白《古风》八十二首,发源于汉魏,而托体于阮公。然寄托犹苦不深,而作用间尚未尽委蛇盘礴之妙。”“少陵五古,材力作用,本之汉魏居多。第出手稍钝,苦雕细琢,降为唐音。”陆时雍论李白的诗,不但用了“作用”一词,也用了《诗式》多用的“盘礴”一词,说李白诗不如阮籍的诗寄托遥深,对意的涵容不够。论杜甫的五古的格局也是学习汉魏的,但语言太精雕细琢,就带上了唐诗的特点。陆对“作用”一词的用法与皎然《诗式》是相同的。

《诗式》五卷,以五格评诗为基本框架,卷一前半部分尚有总的理论,后半部分及下面的卷二、卷三、卷四、卷五各对应一格来品评举出的诗作,但五格的具体内容和区别的标准是很难理解的,颇有歧说。这里认为,五格评诗之标准,还是与“作用”、用事的问题有关,现尝试论之。

诗有五格——不用事第一;已见评中。作用事第二;亦见评中。其有不用事而措意不高者,黜入第二格。直用事第三;其中亦有不用事而格稍下,贬居第三。有事无事第四;比于第三格稍下,故入第四。有事无事,情格俱下第五。情格俱下可知也。

从语气来看,五格评诗是以用事为标准并参之以情格加以区分的。有人因为“用事”一语在文中难以作贯通理解,或因为同时参用“情格”的标准,就认为五格评诗与“用事”无关,这种观点是不足取的,有人因此而批评皎然混乱了用事与不用事的界限,与钟嵘貌合神离,[7](P911-930)就更不足取。《诗式》专列有“用事”一条:“诗人皆以征古为用事,不必尽然也。今且于六义之中略论比兴。取象曰比,取义曰兴,义即象下之意。凡禽鱼、草木、人物、名数,万象之中义类同者,尽入比兴,《关雎》即其义也。如陶公以“孤云”比“贫士”,鲍照以“直”比“朱紫”,以“清”比“玉壶”,时人呼比为用事,呼用事为比。如陆机诗:“鄙哉牛山叹,未及至人情。爽鸠苟已徂,吾子安得停?”此规谏之忠,是用事,非比也。如康乐公诗:“偶与张、邴合,久欲归东山。”此叙志之忠,是比,非用事也。详味可知。”皎然认为,各种花草树木、人名地名,世间万象,其语词大都为前人用过,有它们特定的事件的历史情境,后人再说到,就是“征古”了,但征古不见得就是用事,如果只取征古中部分的象与意来点化当前诗人的意与境,那就不能算是用事,只能算是比。他举谢康乐的诗句,张是张良,邴是邴曼容,东山暗含谢安的故事,虽然令人联想到他们的某种历史映象,但在此时的诗中没有他们活动的完整事境,此时诗中的境象仍是谢康乐的活动,所以不是用事,只是比。陆机用齐景公在牛山悲叹而晏子独笑于旁的故事,晏子向齐侯讲述的爽鸠氏死、别人方得居此地的故事,来申述规谏之义。故事保留了一定的完整性,构成完整的境象存在于当前陆机的诗中,所以是用事。这两种“征古”,皆与“事”相关,五格评诗的“作用事第二格”与“直用事第三格”的区别殆由此得。“作用事第二格”引用了四十多家的诗,以晋宋之际至南朝的诗较为集中,谢灵运九例,陶潜九例,鲍照十例、谢朓十一例,江淹十例,吴均六例等。这些诗人是“尚于作用”的典型,所谓的“作用事”仍不是皎然特指的“用事”,而是以事为“作”的材料,取其一端,取其个别的物象,取其名号,然后诗人在己意的驱遣下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意与境的融合体,融成新的诗境,如上引谢灵运“偶与张、邴合”即“作用事”。又如谢惠连《七夕》诗句:“云汉有灵匹,弥年阙相从。遐川阻昵爱,修渚旷清容。”牛女双星的传说有典故,但在典故里只有梗概。至于“相从”、“昵爱”、“清容”,那是谢惠连自己的想象,以己意融成新的境象。《古诗十九首》中有一首是写类似题材的,“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那是古诗人在故事传说基础上的境象的创造,这里是谢惠连新的创造,所以皎然把这样的诗作为“作用事”的例子,不是“直用事”,也就是说,这只能算是征古,并不算是用事。

“作用事”之“作”与“直用事”之“直”构成了二者征古的区别,在更高的层次上,二者又都是诗人借前人材料运作己意的方式,可以说,又都包涵诗人的“作用”之功。作用事的诗例不必重言,直用事同样也可能包涵诗人的“作用”,前举陆机《齐讴行》直用“牛山叹”、“爽鸠徂”的典故,同样也是抒发己意,只不过诗人的“作用”是将己意涵容于现成的相对完整的古事的境象之中,没有再去创造新的境象,但不能说没有意与境的运作,不能说没有“作用”之功。

《诗式》虽将用事的范围规定得很狭,但对“事”、“古”的范围却定得很宽,凡是征古,用到了前人故事中用过的名物、细节,一个词,都可以说与“事”相关,但要定其“有事”还是“无事”并不是总是很清楚,所以出现了“有事无事”的说法。《诗式》里一些语词有矛盾辩证的意味,如“语似用事义非用事”、“对句不对”等,“有事无事”大概也属这种语词的类型,即“似有事而实无事”或“有事无事之间”,其涉及的核心的问题,乃是向前人学习的问题。第五格中曾专论“复古通变体”:

作者须知复、变之道,反古曰复,不滞曰变。若惟复不变,则陷于相似之格,其状如驽骥同厩,非造父不辨。能知复、变之手,亦诗人之造父也。

这里的复古,指的是向前代诗人学习,主要是从前代诗作里借鉴事典语词,变即是诗人“作用”下的创意。《诗式》不反对向前人学习,不反对“用事”,甚至不反对从前人那里“偷势”,但他反对从前人那里“偷语”、“偷意”,崇尚诗人在“作用”之下意与境的创造,其诗学理论复古通变的精神向下开启了宋明诗学的无限法门。

[收稿日期]2003-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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