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易与后羿_后羿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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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207.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504(2003)06-0119-03

在研究我国古代羿射十日的神话时,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根据古籍记载,羿有两个。一个即称为羿,另一个则称为后羿。他们应视为一人,还是两人?为便于比较,我们先看有关资料。

关于羿的神话主要散见于《山海经》和《淮南子·本经训》。《山海经·海内经》中说:“帝俊赐羿彤弓素曾,以扶下国;羿是始支恤下地之百艰。”这里只把羿的故事列出了大纲,没有细节。但应当指出,这里的“以扶下国”可理解为“以扶人间”。那么帝俊和羿应当都是生活在与“下国”相对的“上国”,这样帝俊和羿都应是半人半神似的人物。这里说的“恤下地之百艰”,也就是让羿下来解除人间的各种灾难。这两句话给羿未来的行动定下了基调。羿的全部行动都在这一框架之内。在《山海经·海内南经》中记有“羿与凿齿战于畴华之野,羿射杀之,在昆仑虚东。羿持弓矢,凿齿持盾,一曰持戈。”在《山海经·大荒南经》中也写到同一故事,文字略有不同:“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融天,海水南入焉。有人曰凿齿,羿杀之。”成玄英给《庄子·秋水》篇做疏时曾引古本《山海经》云:“羿射九日,落为沃焦。”在现在的《山海经》中也写到了窫窳、巴蛇,但非被羿所杀。《淮南子,本经训》的作者似乎对上述资料做了综合,把各个故事做了逻辑上的安排,把时间放在了帝尧时代:“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邱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羿的这一系列的英雄行为当然也就是“恤下地之百艰”的具体内容。在这里派遣羿的已不是帝俊,而是尧。反映出羿神话的世俗化和历史化的倾向,但羿神话本身仍保持着它的自然神话本色。它给人一个强烈的感受,就是神话里没有任何社会斗争的内容,全部内容都是人与自然的斗争。这里的猰貐(即窫窳)是人面蛇身怪物,修蛇即长蛇,九婴是能喷火的凶龙[1](P12),大风即大风,又可解为大鹏,封豨为大野猪。至于凿齿,虽然在《山海经·大荒南经》中说:“有人曰凿齿。”郭璞注说:“齿如凿,长五六尺”。然而上述引文,把凿齿置于凶禽猛兽的系列中,似不应属于人类。总的说来,在羿神话中,羿是一位与自然展开斗争的开疆辟土的英雄。射日只是他的诸多英雄业绩之一,而射日的原因则是“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根据上面的分析,我们可得出以下的结论:第一,这是由母系社会进入父系社会的英雄神话。它反映的是人与自然的斗争。神话中尚无任何社会斗争的内容。正如恩格斯指出的那样:“下一步把我们引向野蛮时代高级阶段,一切文化民族都在这个时期经历了自己的英雄时代:铁剑时代,但同时也是铁犁和铁斧的时代。”[2](P159)。第二,神话英雄为文明发展廓清自然界的邪恶力量,特别是清除毒蛇猛兽,是英雄神话中具有相当普遍性的主题。在希腊神话中,佩耳修斯杀死了墨杜萨(以蛇为头发的女怪,她的目光可使人和神化为石头),阿波罗杀死巨蛇皮通,忒修斯杀死牛头人身怪物弥诺陶罗斯,在赫刺克勒斯所建立的十二大功中,被他剪除的凶禽猛兽有涅墨亚的狮子、九头巨蛇许德拉、厄律曼托斯山上的野猪、斯廷法洛斯湖上的食人怪鸟、食人凶马等等。古巴比伦的神话英雄马尔杜克战胜蛇怪提阿马特和它率领的十一支妖魔大军,古印度神话英雄因陀罗征服蛇怪弗栗多,北欧神话中奥丁战胜霜巨人伊米尔,另一英雄托尔东征巨人国,大战巨蛇等,大致上都具有同样的性质,即英雄出世,为文明发展廓清道路。在这里要特别指出,英雄神话不是历史,但又有丰富的历史内涵。它把原始社会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发展进步的成果,浓缩在一个或几个神话英雄的身上,或者从另一角度讲,英雄神话中的英雄业绩代表了千百年的历史进步。这就是常说的神话的象征性(符号性)。包括羿神话在内的英雄神话都具有这样的历史内涵。第三,在羿神话的时代,太阳还只是自然的太阳,还没有被崇拜的成分。贾兰坡先生认为,弓箭在三万年前已经出现[3](P408)。当然这不等于说羿射日神话一定出现在三万年之前,但是从太阳尚未神性化一点来看,此神话应产生在农业社会之前或之初,各国神话发展的历程表明,太阳的神化、神圣化只是在进入农业社会之后才会出现。第四,从《天问》中“羿焉日,乌焉解羽”来看,在屈子时代,射乌实为射太阳之象征。而乌应为玄鸟,按传统的解释为燕子,即东夷(殷商的先祖)集团的图腾。帝俊也是东夷人的先祖,因此羿射日应属于东夷集团的神话。还有一点应当指出,神话虽言羿射十日,但并未突出强调他的射箭技艺。在《淮南子》中用的是诛凿齿,杀九婴,缴大风,杀猰貐,断修蛇,只是对太阳用了“上射十日”,连“中其九”也未提,似乎只是把多余的太阳吓跑。羿在精神上,在事迹上,与希腊神话中的赫刺克勒斯有极大的相似之处,不妨说,羿就是中国的赫刺克勒斯。

现在我们研究一下后羿与羿的关系。

关于后羿的论述最早见于《左传·襄公四年》:“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迁于穷石,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而淫于原兽。弃武罗、伯因、熊髡、尨圉而用寒浞,寒浞,伯明氏之谗子弟也。寒浞,伯明后寒弃之,夷羿收之,信而使之,以为己相。浞行媚于内而施贿于外,愚弄其民而虞羿于田,树之诈慝以取其国家,外内咸服。羿犹不悛,将归自田,家众杀享(烹)之,以食其子。其子不忍食诸,死于穷门,靡奔有鬲氏。浞因羿室,生浇及豷。恃其谗慝诈伪而不德于民。使浇用师,灭斟灌及斟寻氏。处浇于过,处豷于戈。靡自有鬲氏收二国之烬,以灭浞而立少康。少康灭浇于过,后杼灭豷于戈,有穷由是遂亡。”应当说这段文字相当详细,明确地记述了后羿的事迹、性格及其毁灭的过程,不应产生任何的疑义。后羿是一个箭术高明、但品质低下,又刚愎自用的氏族族长,他沉迷于游猎,不理政事,任用小人寒浞,受到愚弄而又不知改悔,终于被家众杀而烹亡,妻子被占,“国家”灭亡。文中提到少康,其背景当在夏初。这时大约是从部落向部落联盟转变的过渡时期,社会性质则是由氏族公社向奴隶制转变的过渡时期。

在宋人罗泌写的《路史·后记十三·夷羿传》中,对后羿箭术的高明又有所渲染。

我们把记述羿和后羿的文字两相比较,强烈地感到两个人物毫无共同之处。

首先,羿与后羿分别处于不同时代的坐标上。羿所处的是前阶级社会的氏族公社时代。羿神话反映的是人与自然的斗争,在羿神话中只有自然对人的利害取向,而没有人与人之间的道德取向,这一点与世界上的英雄神话是完全一致的,而后羿则是处于阶级已经出现的时代。后羿个人和他的家族命运反映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冲突。在这里只有人与人之间的道德价值(好与坏)取向,而没有任何人与自然之间的利害价值取向。把后羿杀而烹之的“家众”可能是家庭奴隶。奴隶制的形成就是从家庭奴隶开始的。

其次,羿的故事是自然神话,它具有神话的象征性。羿的背后是千百年的进化史。千百年的文化进步浓缩在羿的身上。而后羿的故事则是历史,他背后没有任何东西。

再次,羿是一个完美的熠熠生辉的英雄形象。在羿身上体现着中华民族的人格理想;而后羿则是一个愚昧、自私、刚愎自用的小人。对这一形象的否定反映了中华民族的是非观。

羿与后羿,从时代到形象,到本质如此不同,但让人不解的是,在我国历史上,从古至今,竞把二人混为一人,让羿背了几千年的黑锅。

首先是屈原。他在《天问》中写道:“羿焉日,乌焉解羽?”这显然是指上射十日的羿。但他在《离骚》中又说:“羿遥游以佚田兮,又好射夫封狐。固乱流其鲜终兮,浞又贪夫厥家。”这当然说的是后羿。可见屈子是把二者视为一人的。在《史记·夏本纪》正义引用《帝王世纪》的文字中,也同样把羿和后羿视为一人。其中说:“至喾赐以彤弓素矢”,这是指羿神话中“帝俊(与帝喾为一人)赐羿彤弓素矰”。接下来是“封之于鉏”,这又是指后羿了。在任继愈先生主编的《中国哲学发展史》中也做同样的处理,文中说:“后羿射日和毒蛇猛兽,为民除害,歌颂了勇于同自然做斗争的英雄。此神话以夏代有穷氏首领后羿为主,可能发源于夏代。”[4](P75)其实,如上所述,羿应属于东夷集团神话,帝俊也是东夷集团和殷商的祖先。羿不是夏人,后羿才是夏人。在《辞海》和《现代汉语词典》中也都释为一人,看起来把羿与后羿视为一人似乎已是历史的铁案,实际上则是一桩错案,改过来才好,还羿一个清白。

收稿日期:2003-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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