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蓝皮书与项志柱先生商榷_牡丹亭论文

“牡丹亭”蓝皮书与项志柱先生商榷_牡丹亭论文

《牡丹亭》蓝本问题辨疑——兼与向志柱先生商榷,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蓝本论文,牡丹亭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学界一般认为,何大抡本《燕居笔记》①所收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是汤显祖《牡丹亭》的蓝本,不过也有不同看法。刘辉先生认为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比《牡丹亭》晚出且参照因袭了《牡丹亭》②;向志柱先生肯定并补充发展了刘辉的说法,他认为“传奇体文言小说”《杜丽娘记》是《牡丹亭》的蓝本,而“话本体白话小说”《杜丽娘慕色还魂》则是在《杜丽娘记》的文字基础上扩编演绎而成③。向文论证传奇《杜丽娘记》较《牡丹亭》早出的理由殊为充足可信,但推论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扩编自传奇《杜丽娘记》且可能晚出于《牡丹亭》的说法则不能成立。笔者以为,不是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扩编自传奇《杜丽娘记》,而是《杜丽娘记》删削缩编自话本;话本不仅是《杜丽娘记》的渊源所自,更是汤显祖《牡丹亭》的创作蓝本。本文即对《牡丹亭》与同题材小说的关系进行辨疑。

一、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成书应早于《牡丹亭》

何大抡本《燕居笔记》共收小说三十一篇,上层收文言小说五篇,下层收话本、传奇二十六篇,姜志雄先生1963年曾考订出《金凤钗记》、《联芳楼记》、《滕穆醉游聚景园记》、《牡丹灯记》、《渭塘奇遇记》、《爱卿传》六篇见于瞿佑《剪灯新话》,《江庙泥神记》、《田珠遇薛涛联句记》、《凤尾草记》、《芙蓉屏记》、《吴媚娘传》、《琼奴传》六篇见于李昌祺《剪灯余话》(《吴媚娘传》在《剪灯余话》中作《胡媚娘传》),另举出六篇认为就是《宝文堂书目》里著录的作品。由于“《新话》成书于洪武十一年(一三七八)”,“《余话》成书于明永乐十八年(一四二○)”,晁瑮是“比汤显祖在世约早半个世纪的嘉靖二十年(一五四一)进士”,又由于“涉及嘉靖十九年以后的作品,书中连一篇也找不到”,于是姜志雄推测“何本《燕居笔记》成书年代上限在嘉靖十九年,而所收作品则肯定不后于嘉靖年间”④。姜志雄撰写该文时,有些资料尚未被发现或他尚未寓目,因此并未对三十一篇小说作全部考查。下面将何本《燕居笔记》中见于《剪灯新话》、《剪灯余话》之外的其他十九篇小说单刻或另见他书情况作一考查。

《牡丹亭》创作完成于万历戊戌(二十六年,1598),何本《燕居笔记》所收小说此年之前被他书收录或单刻的有:

《周秦行记》:唐传奇小说,见北宋李昉等编《太平广记》卷四八九,《太平广记》今存残宋本、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谈恺刻本等多种抄本、刻本。

《雕传》:录自元陶宗仪撰《南村辍耕录》卷二六,《南村辍耕录》今存元刻本、明成化十年(1474)刻本等多种刻本。

《续东窗事犯传》:见明赵弼撰《效颦集》卷中,《效颦集》今存明宣德年间(1426-1435)原刻本;另被《国色天香》(详情见后)收录。

《钟情丽集》:现存明弘治癸亥(十六年,1503)单刻本;另被《国色天香》(详情见后)收录。

《心坚金石传》、《节义双全传》、《刘方三义传》:见明陶辅撰《花影集》,《花影集》刊刻于明嘉靖二年(1523)。

《柳耆卿玩江楼记》:见明洪楩编刻《清平山堂话本》(在《清平山堂话本》中题作《柳耆卿诗酒玩江楼记》),《清平山堂话本》刊刻时间约在明嘉靖二十年至三十年(1541-1551)。

《拥炉娇红》:元宋远撰,今存明建安书林郑云竹刻本(题作《申王奇遘拥炉娇红记》);另见题明王世贞编《艳异编》卷一九“幽期部三”(在《艳异编》中题作《娇红记》),《艳异编》今存明嘉靖年间刻本等多种刻本。

《天缘奇遇》、《三妙摘锦》、《蛤蟆牡丹记》、《古杭红梅记》、《张于湖宿女真观》:见明吴敬所编《国色天香》(其中《三妙摘锦》在《国色天香》中题作《花神三妙传》,《张于湖宿女真观》在《国色天香》中题作《张于湖传》),《国色天香》初刊本编成于明万历丁亥(十五年,1587),今存万历丁酉(二十五年,1597)金陵书林周氏万卷楼重刻本,卷首有万历丁亥(十五年,1587)谢友可序。

《游会稽山记》:见明胡文焕编《稗家粹编》卷六(在《稗家粹编》中题作《邹宗鲁游会稽山记》),《稗家粹编》为《胡氏粹编》之一种,编成于明万历二十一至二十二年(1593-1594)。

以上十五种作品,其单刻时间或另见他书的刊刻时间均早于《牡丹亭》完成时间,这十五种作品的成篇时间自然早于《牡丹亭》。

除《杜丽娘慕色还魂》外,其他三种作品被他书收录、著录情况为:

《怀春雅集》:见林近阳本《燕居笔记》等书,陈大康认为林本《燕居笔记》刊刻在明万历三十一年(1603)左右⑤。明高儒《百川书志》卷六《小史》、晁瑮《宝文堂书目》卷中“子杂”著录《怀春雅集》,《百川书志》、《宝文堂书目》均成书于明嘉靖年间;另欣欣子《金瓶梅词话序》提及“卢梅湖之《怀春雅集》”,将其列入“前代骚人”之作,《金瓶梅词话》曾引用此书中多首诗词。此篇成书应不晚于嘉靖年间。

《红莲女淫玉通禅师》:见明冯梦龙纂辑《古今小说》卷二九(在《古今小说》中题作《月明和尚度柳翠》),《清平山堂话本》所载《五戒禅师私红莲记》故事与此是两个不同的分支系统。《宝文堂书目》卷中《子杂》分别著录《红莲记》、《五戒禅师私红莲》,刘辉认为,《宝文堂书目》中的《五戒禅师私红莲》为《清平山堂话本》所载《五戒禅师私红莲记》,《红莲记》则指此《红莲女淫玉通禅师》⑥。此篇成书应不晚于《宝文堂书目》成书的嘉靖年间。

《绿珠坠楼记》:《宋四公大闹禁魂张》头回即此文,见《古今小说》卷三六。《宋四公大闹禁魂张》写宋四公、赵正、侯兴事,宋罗烨《醉翁谈录》⑦甲集卷一《小说开辟》载有《说赵正激恼京师》,元钟嗣成《录鬼簿》⑧卷上《前辈已死名公才人有所编传奇行于世者》中载有陆显之《好儿赵正话》,《宝文堂书目》卷中《子杂》著录《赵正侯兴》,为同一故事内容,故一般认为《宋四公大闹禁魂张》为宋元话本。《绿珠坠楼记》据宋乐史《绿珠传》演绎而成,胡士莹认为,何本《燕居笔记》所收《绿珠坠楼记》“文字风格甚拙朴,似为宋元旧本,后来被《宋四公大闹禁魂张》的作者采作头回,文字小有出入。”⑨《宝文堂书目》卷中《子杂》著录《绿珠记》,应即此篇,《绿珠坠楼记》成篇至少应早于《宝文堂书目》成书。以上三种作品也可认定成书不晚于嘉靖年间。

综上所考,何本《燕居笔记》所收三十一篇小说,《杜丽娘慕色还魂》之外的其他三十篇小说均可证知或推知成篇早于《牡丹亭》。这虽不能作为《杜丽娘慕色还魂》早于《牡丹亭》的铁证,但显而易见,《杜丽娘慕色还魂》成篇早于《牡丹亭》的可能性是远远大于晚于《牡丹亭》的可能性的,《杜丽娘慕色还魂》成为《牡丹亭》的蓝本在时间上应无问题。如果《宝文堂书目》中著录的《杜丽娘记》就是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则话本的成书时间就要提前。

二、《宝文堂书目》著录的《杜丽娘记》应指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

向志柱《〈牡丹亭〉蓝本问题考辨》认为,《宝文堂书目》著录了多种文言小说,而在著录《杜丽娘记》时并未注明是通俗话本还是文言传奇,他认为《宝文堂书目》著录的《杜丽娘记》应是文言传奇。要判断《宝文堂书目》著录的《杜丽娘记》是何种文体,还是应看《宝文堂书目》中所著录的《杜丽娘记》前后连续排列的若干同类型作品的文体。《宝文堂书目》中《杜丽娘记》前后连续排列、题名形式相同的十二种作品为:《绿珠记》、《贾岛破风诗》、《红莲记》、《冯玉梅记》、《郭大舍人记》、《杜丽娘记》、《萧回觅水记》、《柳耆卿记》、《孔淑芳记》、《李亚仙记》、《陶公还金述注解》、《合同记》,此十二种作品的相关信息如下:

《绿珠记》:宋传奇有乐史撰《绿珠传》,话本有《绿珠坠楼记》(见《古今小说》卷三六《宋四公大闹禁魂张》头回、何本《燕居笔记》卷一○),此目应为《绿珠坠楼记》之简称。

《红莲记》:《宝文堂书目》卷中《子杂》另著录《五戒禅师私红莲》,应指话本《五戒禅师私红莲记》(见《清平山堂话本》);此《红莲记》应指话本《红莲女淫玉通禅师》(见何本《燕居笔记》卷九下层),此话本与《柳府尹遣红莲计害禅师记》(见余本《燕居笔记》卷八,目录上题为《柳府尹遣红莲破月明和尚戒记》)、《月明和尚度柳翠》(见《古今小说》卷二九)实为一种;明代另有文言小说《法僧投胎》(见《轮回醒世》卷六),叙红莲淫玄能法师事,题名与《红莲记》相差很大,此目不可能指《法僧投胎》。

《冯玉梅记》:清钱曾《述古堂书目》⑩卷一○《宋人词话》著录有《冯玉梅团圆记》,钱曾《也是园藏书目》(11)卷一○《戏曲小说·宋人词话》、清姚燮《今乐考证》(12)中《缘起·说书·宋人说书本目》著录《冯玉梅团圆》;话本有《冯玉梅团圆》(见缪荃孙刊《京本通俗小说》卷一六)、《范鳅儿双镜重圆》(见冯梦龙《醒世恒言》卷一二),两者实为一种。此目应为据宋人作品改编的话本。

《杜丽娘记》:话本有《杜丽娘慕色还魂》,传奇有《杜丽娘记》、《杜丽娘传》(详情见后)。

《萧回觅水记》:已佚失。《述古堂书目》(13)卷一○《宋人词话》著录有《萧回觅水》,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14)卷一将其列为《宋元部·小说》,此目应为宋元话本。

《柳耆卿记》:话本有《柳耆卿诗酒玩江楼记》(见《清平山堂话本》)、《柳耆卿玩江楼记》(见何本《燕居笔记》卷一○下层)、《玩江楼记》(见余本《燕居笔记》卷七),三种实为一种,此目应为话本小说的简称。

《孔淑芳记》:话本有《孔淑芳双鱼扇坠传》(见《熊龙峰小说四种》),传奇有《孔淑芳记》(见《稗家粹编》卷六“鬼部”)。绿天馆主人《古今小说序》引有《双鱼坠记》(15),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卷二○引平话有《双鱼扇坠记》(16)。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17)、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18)、谭正璧《话本与古剧》(19)、石昌渝主编《中国古代小说总目(白话卷)》(20)认为此目是指话本《孔淑芳双鱼扇坠传》,向志柱认为此目指传奇《孔淑芳记》(21),向文论述依据与他认定《宝文堂书目》所著录《杜丽娘记》为传奇体相类,难以苟同。《熊龙峰小说四种》中四种话本除此篇被著录成简名外,《张生彩鸾灯》、《苏长公章台柳传》、《冯伯玉风月相思小说》在《宝文堂书目》中也分别被著录成简名《彩鸾灯记》、《失记章台柳》、《风月相思》,由此也可推知此目为话本简名。

《李亚仙记》:今存话本《李亚仙记》(见明万历刊本《小说传奇》)、《郑元和嫖遇李亚仙记》(见余本《燕居笔记》卷七)。宋罗烨《醉翁谈录》甲集卷一《舌耕叙引·小说开辟》著录话本《李亚仙》(22),癸集卷一录有话本《李亚仙不负郑元和》(23)。《宝文堂书目》另著录《李娃传》,应为唐传奇。此目为话本无疑。

《贾岛破风诗》、《郭大舍人记》、《陶公还金述注解》、《合同记》: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卷三《明清小说部甲》著录,言《宝文堂书目》著录的包括此四种小说在内的四十五种作品“本既不存,无从印证,仍难免有其他杂书在内。但大部分当为嘉隆以前元明旧话本,则可断言耳”(24),谭正璧《话本与古剧》认同孙楷第的说法,也将它们作为话本看待。

此外关于《合同记》,《宝文堂书目》卷中《子杂》另著录《合同文字记》,《述古堂书目》卷一○《宋人词话》也著录《合同文字记》。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卷三《明清小说部甲》著录《合同记》时,言“疑即《合同文字记》”(25),胡士莹也“疑为同一名称的两个故事”(26),谭正璧认为两目“疑为同篇异名,或题材相同,而不出一人之手”(27)。现存有话本《合同文字记》(见《清平山堂话本》)。《合同记》应为话本。

综上可见,十二种小说中,《贾岛破风诗》、《郭大舍人记》、《陶公还金述注解》三种无任何传本,也无其他著录信息,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谭正璧《话本与古剧》将其判断作话本;其他九种,或被明清人书目著作著录为话本,或有相同名称或相近名称的话本存本,这九种小说中,找不出一种只有文言传奇而无话本的情况来。因此这十二种小说为话本的可能性远大于其为文言传奇的可能性。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这十二种小说名称都很简短,以“记”字结尾的有十种,其中以“人名+记”为名的就有八种。《绿珠记》、《红莲记》、《冯玉梅记》、《杜丽娘记》、《柳耆卿记》、《孔淑芳记》、《合同记》,较之现有传本的话本小说名称,文字上显得简略,这种简单的题名方式虽然有可能是所著录的小说原名如此,但似乎也极具这样的可能性:晁瑮著录时将一些题名较长的小说简化著录成为此形式。《宝文堂书目》中简化著录题名的情形不少,除了上文已涉及的例子外,还可举出一些:如将唐传奇《南柯太守传》著录为《南柯记》,将《刘阮遇天台仙女》、《裴航遇蓝桥云英》、《张浩私通李莺莺》(均见宋皇都风月主人《绿窗新话》)分别著录为《刘阮仙记》、《蓝桥记》、《宿香亭记》,将《张古老种瓜娶文女》(见《古今小说》卷三三)著录为《种瓜张老》,将《万秀娘仇报山亭儿》(见《警世通言》卷三七)著录为《山亭儿》,等等。如果《杜丽娘记》是晁瑮简化著录所致,那就更可印证这几种小说为话本的结论。

由于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的准确成书时间难以确考,加之《宝文堂书目》著录的作品有目无文,没有交代版本与内容信息,因此以上所论只能说《宝文堂书目》著录的《杜丽娘记》为话本的可能性很大。要考察《牡丹亭》的蓝本究竟为何种小说,将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传奇《杜丽娘记》与《牡丹亭》进行文本比对显得必不可少。

三、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应是《牡丹亭》及传奇《杜丽娘记》的蓝本

向志柱《〈牡丹亭〉蓝本问题考辨》考论出传奇《杜丽娘记》成书早于《牡丹亭》(这由成书略早于《牡丹亭》的《稗家粹编》收录《杜丽娘记》可证),这确然可信;但他由林近阳本《燕居笔记》刊在万历三十一年(1603)前后,而何大抡本《燕居笔记》之出应在林本之后,因此得出结论认为何本所收的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的写作时间就有可能晚于1603年,其推论殊为无力。何本《燕居笔记》晚出,不代表它所收的作品就晚出,由本文第一部分所考可知,《杜丽娘慕色还魂》早于《牡丹亭》的可能性非常大。

向文不仅对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在时间上晚出于《牡丹亭》的可能性作了推测性的断言,他还以文本内证为据,比照两种杜丽娘还魂小说与《牡丹亭》的关系,从而得出传奇《杜丽娘记》→《牡丹亭》→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的创作先后顺序来。向文的结论是:“文本内证更支持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受到文言小说《杜丽娘记》和《牡丹亭》的影响,所以《牡丹亭》的蓝本应该就是文言小说《杜丽娘记》。”笔者也将杜丽娘题材的几种小说与《牡丹亭》进行了比照,明显感觉为传奇《杜丽娘记》是据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缩写改编而成,《杜丽娘慕色还魂》不仅是《牡丹亭》的创作蓝本,而且也是《杜丽娘记》之所从本。

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与传奇《杜丽娘记》,不仅情节内容几乎完全相同,而且文字上也有明显的因袭痕迹,《杜丽娘记》中大部分文字可见于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中,文字雷同程度非常之高。向文对两种小说作了若干比对,认为将话本中与传奇相对应的部分抽出,几乎就成了《杜丽娘记》。不过向文认为:“《杜丽娘记》结构清楚、文字流畅,而《杜丽娘慕色还魂》则或有顾此失彼甚至牵强之处。”他指出话本在时间、称谓、逻辑、衔接上存在的一些混乱或牵强之处,并将之归结为话本改编者的艺术水平不高。笔者以为,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确实存在粗糙、混乱之处,但这正是话本未加精雕细琢的原生态表现,尤其是《杜丽娘记》中不乱不误而话本中明显乱误之处,不应该是话本“改编者”艺术水平不高所致,合理的解释应是:话本产生在前,本来面目如此,后来的《杜丽娘记》修正了话本中的明显错讹。将杜丽娘题材的话本、传奇进行比较,并参以另一种同题材小说《杜丽娘传》及《牡丹亭》,更可印证话本在前、传奇《杜丽娘记》在后。

明代卓发之也作过一篇传奇《杜丽娘传》(见卓氏《漉篱集》卷一二),此传文末卓发之“自评”曰:“此杜氏本传,未经临川更演者也,是余庚戌年所辑。少年著述,惟存此一篇。”(28)从此言可知,此传文为作者少年所作,内容未受汤显祖《牡丹亭》影响,辑成于万历庚戌年(三十八年,1610)。又卓发之《与汤海若先生》(见《漉篱集》卷二二)称他十岁时读汤显祖的经义著作,“又五年,而得读先生《牡丹亭记》”(29),表明他十五岁时就读过《牡丹亭》。其《杜丽娘传》文末“论曰”中有袭自汤显祖《牡丹亭记题词》之语,可见其《杜丽娘传》是在他十五岁读过《牡丹亭》以后所作。《礼记·曲礼上》曰:“二十曰弱冠。”二十岁以后为成人,不应再称为少年,卓发之既言是少年著述,成书应在他二十岁之前。据陈国军考定,卓发之生于万历丁亥年(十五年,1587)八月十八日,《杜丽娘传》的成篇时间是在万历二十八年至三十八年(1600-1610)(30)。卓发之十五岁应是万历二十九年(1601),二十岁为万历三十四年(1606),《杜丽娘传》创作时间可以进一步确定为1601-1606年之间,此时距离汤显祖完成《牡丹亭》创作只有短短几年时间。

将三种杜丽娘小说及《牡丹亭》进行比对,可以得出这样几个结论:

第一,《牡丹亭》是一个系统,三种小说是一个系统。三种小说中杜宝均为南雄府尹,柳梦梅之父柳思恩均为继任的南雄府尹,而《牡丹亭》中杜宝为南安太守,柳父早已故去,未在剧中出现;话本与卓《传》均言柳梦梅的起名缘由是其母梦见食梅而有孕,《牡丹亭》则是写柳梦梅梦见梅花树下立着个美人而改名;三种小说中杜宝离任南雄府尹后改授江西参知政事,《牡丹亭》中杜宝由南安太守改任淮扬安抚使;三种小说中均无杜宝收拷柳梦梅之事,而《牡丹亭》对收拷之事则着力渲染。《杜丽娘传》虽是卓发之读过《牡丹亭》之后所作,不过他并未依照《牡丹亭》而是依照小说改创而成。

第二,卓发之《杜丽娘传》与传奇《杜丽娘记》差异较大,卓《传》内容包括细节主要因袭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话本与卓《传》均交代杜宝为太原人,而《杜丽娘记》未涉及杜宝籍贯;话本与卓《传》中杜丽娘卒亡时间为八月十五日,而《杜丽娘记》未交代卒亡日期;话本与卓《传》均言柳思恩是成都人,柳梦梅的起名缘由是其母梦见食梅而有孕,而《杜丽娘记》没有交代柳思恩何方人氏和柳梦梅起名缘由;话本与卓《传》中杜丽娘还魂回生时均无口中吐出水银的叙写,而余本《燕居笔记》所收《杜丽娘记》中有吐出水银的文字;话本与卓《传》均无“方解同心结”、“唱且随,心甚悦”两首词,而《杜丽娘记》中有这两首词。由此可以看出,卓《传》与话本的因袭关系明显,与《杜丽娘记》关联不大,卓《传》明显是从话本改编而成。卓发之《杜丽娘传》创作于1601-1606年间,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成书不可能迟于此间,话本传播与发生影响要有一定的期限,话本晚出于《牡丹亭》在时间上可能性很小。

第三,关于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与《牡丹亭》的关系,不应是话本改编因袭《牡丹亭》,而应是《牡丹亭》改编因袭话本。《牡丹亭》第十出《惊梦》中有这样几句话:“昔日韩夫人得遇于郎,张生偶逢崔氏,曾有《题红记》、《崔徽传》二书。”王骥德《题红记》传奇讲于祐与韩氏通过红叶题诗结为姻缘之事,《崔徽传》是写裴敬中与崔徽间情事的唐传奇,由于《崔徽传》和《西厢记》都是元稹所作,都是爱情题材,女主人公都姓崔,后世多有将其误为《西厢记》者。汤显祖此处显然也是将写张生与崔莺莺爱情的《西厢记》误指为《崔徽传》。不过汤显祖的误用渊源有自,在汤显祖之前之后,都有以崔徽代指崔莺莺或指崔莺莺为崔徽之人。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一七“崔丽人”条中提到一首诗,中有“并燕莺为字,联徽氏姓崔”(31)的字样,以崔徽来代崔莺莺。元末明初人张宪《题崔莺莺像见名贤诗选》中有“玉钗斜溜髻云松,不似崔徽镜里容”(32)之句,《吴骚合编》卷二[南吕·东瓯令]中有“空有行云赋、会真图,拟得崔徽旧日模”(33)之咏,都以崔徽代指崔莺莺。明杨淮《古艳乐府》“西厢月”条云:“莺莺姓崔,名徽,小字莺莺,号双文,博陵人也。”(34)更是将崔徽与崔莺莺归为一人。从文学习用方面讲,汤显祖不算运用错误。而话本中与此相对应的几句话为“昔日郭华偶逢月英,张生得遇崔氏,曾有《钟情丽集》、《娇红记》二书”,前两句实是指元杂剧《留鞋记》、《西厢记》,而话本小说作者却将它们混成了分写辜辂与表妹黎瑜、申纯与表妹王娇娘情事的《钟情丽集》、《娇红记》,刘辉就此指责话本作者道:“改编者缺乏基本的文学修养,竟然把《留鞋记》、《西厢记》等四部作品,含混地说成两种。”(35)如果汤显祖《牡丹亭》创作在前,那么即使话本作者水平再差,也不会易正为错、犯很低级的错误。明显是话本创作在前,汤显祖将话本中这几句话作了沿用和改进。另外《牡丹亭》第十四出《写真》中有杜丽娘作绝句一首:“近睹分明似俨然,远睹自在若飞仙。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第二十六出《玩真》中柳梦梅见到此诗后步韵和之云:“丹青妙处却天然,不是天仙即地仙。欲傍蟾宫人近远,恰些春在柳梅边。”和诗雅致贴切,尤其是以“傍蟾宫”为关捩点将两首诗紧密联结为完美整体。前一首诗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与传奇《杜丽娘记》中均有,话本文字与《牡丹亭》同,传奇中有一字之异,“得傍蟾宫客”之“傍”传奇中为“伴”,而小说中和诗文字与《牡丹亭》大不一样,话本中和诗为:“貌若嫦娥出自然,不是天仙是地仙。若得降临同一宿,海誓山盟在枕边。”传奇《杜丽娘记》中和诗惟易“嫦娥”为“姮娥”,其余文字全同话本。两相比较可以明显感觉到,小说中的和诗语言粗俗不雅,诗境难以望《牡丹亭》中和诗之项背。话本与《牡丹亭》中文字因袭之处甚多,如果是《牡丹亭》创作在前,此处和诗话本定不会只依传奇、不依《牡丹亭》、易雅为俗的。

第四,至于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和传奇《杜丽娘记》间的关系,笔者以为是话本创作在前,传奇创作在后,传奇是依话本缩编、改造而成。传奇中多数内容、情节、文字均可在话本中找到对应之笔,这只要对照两篇小说自然会看到两文的雷同程度。当然,也有几处传奇中有而话本中无的内容,经分析可知,那应是传奇《杜丽娘记》在删削为主的同时,有所增益加上去的。如余本《燕居笔记·杜丽娘记》中写杜丽娘还魂回生时,有“口内吐出水银数斤”八个字,《稗家粹编》本《杜丽娘记》无此八字,话本、卓《传》中也无此叙写。而《牡丹亭》第三十五出《回生》中有“旦作呕出水银介”的交代。向文认为,《杜丽娘记》本来有此交代,《稗家粹编》本“似嫌夸张和荒诞而删略”。笔者以为,向文说法站不住脚,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不仅话本、卓《传》,传奇《杜丽娘记》中本来也没有杜丽娘还魂时口吐水银的细节,应是后来余公仁将《杜丽娘记》收入《燕居笔记》时,参照《牡丹亭》将此写入,而不是传奇中先有后删。余本《燕居笔记》所收此篇小说,正方中题作《杜丽娘记》,目录上题为《杜丽娘牡丹亭还魂记》,带有“牡丹亭”字样,这也是编者受《牡丹亭》影响而作改动之一证。古人多有以水银防止尸体腐烂的做法,如果传奇《杜丽娘记》产生在前,虽口吐水银“数斤”之量显得夸张,但将死者口中灌以水银以防尸腐,这一做法本身在当时并不荒诞,《稗家粹编》本不应将此删略,话本、卓《传》也应承袭这一细节。《牡丹亭》写杜丽娘回生时呕出水银,表明这一做法在当时被认为是合理的,汤显祖对古人的这一做法持认同态度。另外《杜丽娘记》中,柳梦梅赴临安应举时,与丽娘离别赠词,有“方解同心结……”(“方解”在余公仁本《燕居笔记》中为“方绾”)、“唱且随,心甚悦……”两首词,此两首词话本、卓《传》中也没有。话本篇幅较传奇为长,叙写较传奇细致,如是话本扩编传奇,这种抒发男女主人公思念之情、颇具文学意味、能够增加小说艺术感染力的词作自不应被删除。这一切都说明,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较传奇《杜丽娘记》早出。

向志柱文对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与传奇《杜丽娘记》文本多有比对,他认为传奇几无缺陷而话本则存在时间、称谓、逻辑混乱和衔接牵强的诸多不足。笔者也对两文进行了详细的对照,发现话本虽然粗糙,表述时有不妥,但内容详尽,大的情节脉络清楚,而传奇虽然较为精致,但存在删削不当、人为斧凿的痕迹。如:

夫妻恩爱,止生一子,年一十八岁,唤做柳梦梅。因母梦见食梅而有孕,故此为名。其子学问渊源,琴棋书画,下笔成文,随父来南雄府。上任之后,词清讼简。这柳衙内因收拾后房。(《杜丽娘慕色还魂》)

止生一子,名柳梦梅,随父同来上任。之后梦梅收拾后房。(《杜丽娘记》)

话本交代详尽,涉及柳梦梅起名缘由、学问才艺、随父上任、收拾后房等多方面内容,但行文不严密,“上任之后,词清讼简”的主语是柳梦梅之父,而前后两句的主语是柳梦梅,不过此段文字虽然逻辑上有疏漏,但“柳梦梅随父来到南雄府→柳父公务清简,柳梦梅也较为清闲→柳梦梅有时间收拾后房”的写作思路是清晰可辨的。而传奇中写柳梦梅随父上任,“之后梦梅收拾后房”,“之后”之词似乎不是原创之词,应是依据话本作了改削后的用词。再如:

答曰:“妾乃府西邻家女也,因慕衙内之丰采,故奔至此,愿与衙内成秦晋之欢,未知肯容纳否?”这衙内笑而言曰:“美人见爱,小生喜出望外,何敢却也?”遂与女子解衣灭烛,归于帐内,效夫妇之礼,尽鱼水之欢。(《杜丽娘慕色还魂》)

答曰:“妾乃府西邻家女也,慕君丰采,切欲成秦晋之交,未知肯容纳否?”柳遂与女解衣灭灯,效夫妇之礼,尽鱼水之欢。(《杜丽娘记》)

当夜间杜丽娘主动投怀入抱、询问柳梦梅“肯容纳否”后,话本中柳答后才有行动,合于情理,传奇中柳未应答而直接行动,显得唐突而缺少过渡,这完全是由于传奇作者生硬删削话本文字所致。还有,如向文所指出的,话本称谓混乱,“在短短的三千余字中,《杜丽娘慕色还魂》对杜丽娘就有小姐、女子、杜小姐、杜丽娘、这杜丽娘等多种称谓;对柳梦梅则有柳衙内、柳生、柳推官、柳梦梅等称谓。而《杜丽娘记》则以‘丽’、‘柳生’之称谓贯串始终,文气贯通。”笔者以为,称谓上话本随意、多样,这不仅不能作为话本作者“改编”水平低下的证明,恰恰相反,这应是话本为原生态创作的显现。传奇中称谓的规范、单一,则是传奇作者依据话本删削润饰的结果。《清平山堂话本》里《柳耆卿诗酒玩江楼记》中对柳永的称谓有柳耆卿、柳七官人、耆卿、柳县宰、柳解元等多种,此外小说竟把李煜《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词误为柳永所作,这种混乱与错误正与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相类。产生时期较早的话本在艺术上往往有这样那样的不足,话本原始面目如此,我们不能将这些不足归因为文人改编所致。

我国早有学者注意,《清平山堂话本》现已发现的二十九篇(包括残存两篇)小说中有二十四篇被《宝文堂书目》著录,日本学者中里见敬据之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他认为“晁氏宝文堂基本收购了洪氏清平山堂所刊刻的书籍,并把它们在《宝文堂书目》中著录下来。”(36)他力图重构《六十家小说》(即《清平山堂话本》)的原貌,推测《六十家小说》已经亡佚的篇目,他认为《宝文堂书目》里著录的包括《孔淑芳记》、《冯玉梅记》、《萧回觅水记》在内的许多作品可能即是《六十家小说》中的话本。中里见敬的推测极具可能性,既然《六十家小说》已被发现的小说多数被《宝文堂书目》著录,那么其未被发现的小说被《宝文堂书目》著录的可能性也很大。中里见敬之文虽然没有提到《宝文堂书目》中的《杜丽娘记》,但《杜丽娘记》与《孔淑芳记》等篇目情况应相同,它很可能是指《六十家小说》中已经佚失的话本。

向志柱《〈牡丹亭〉蓝本问题考辨》认为,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取得的《牡丹亭》蓝本地位,是“在文言小说《杜丽娘记》缺场和一些学者臆断的情况下”发生的,从上述考论可以知晓,传奇《杜丽娘记》的被发现、不缺场和卓发之《杜丽娘传》的被发现、用为佐证,不仅不能动摇、否定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是《牡丹亭》创作蓝本的结论,反而使这一结论更令人感到可信。

注释:

①《燕居笔记》今存三种:林近阳本、何大抡本、余公仁本,三本内容分别有较大不同,均被影印收入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古本小说集成》第一辑。何本《燕居笔记》卷九下层收录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约3500字;余本《燕居笔记》卷八收录传奇《杜丽娘记》(目录上题为《杜丽娘牡丹亭还魂记》,正文中题作《杜丽娘记》),约1500字。

②参见刘辉《题材内容的单向吸收与双向交融——中国小说与戏曲比较研究之二》,载《艺术百家》1988年第3期;刘世德主编《中国古代小说百科全书》(修订本)刘辉所撰《杜丽娘慕色还魂》条,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8年版。

③参见向志柱《〈牡丹亭〉蓝本问题考辨》,载《文艺研究》2007年第3期,此文被人大复印资料《中国古代、近代文学研究》2007年第7期全文转载,主要观点又见《新华文摘》2007年第11期“论点摘登”。传奇《杜丽娘记》有两种版本,一是余公仁本《燕居笔记》卷八所收本,一是明万历间《稗家粹编》卷二“幽期部”所收本。据向志柱比勘,两本仅十一处有文字差异,另外余本《燕居笔记》所收本在写杜丽娘还魂时有“口内吐出水银数斤”八个字,而《稗家粹编》本无此八字。向文将《杜丽娘慕色还魂》强调为话本体白话小说,将《杜丽娘记》强调为传奇体文言小说,其实两种小说的语言差别不大,两文均为浅近文言,两文间的文字因袭关系很明显,只是《杜丽娘慕色还魂》带有“话说”、“且说”等话本用语,本文只以话本体、传奇体来区别两篇小说。

④姜志雄:《一个有关〈牡丹亭〉传奇的话本》,载《北京大学学报》1963年第6期。

⑤陈大康:《明代小说史》,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第778—779页。

⑥刘辉:《题材内容的单向吸收与双向交融——中国小说与戏曲比较研究之二》,载《艺术百家》1988年第3期。

⑦(22)(23)罗烨:《醉翁谈录》,《续修四库全书》影印宋刻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子部第1266册第409页,第408页,第457—458页。

⑧钟嗣成:《录鬼簿》,《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第二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第116页。

⑨(18)(26)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349页,第496页,第210页。

⑩(13)钱曾:《述古堂书目》,《续修四库全书》影印清钱氏述古堂抄本,史部第920册第545页,第545页。

(11)钱曾:《也是园藏书目》,《丛书集成续编》影印清刻本,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8年版,第5册第88页。

(12)姚燮:《今乐考证》,《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第十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第44页。

(14)(17)(24)(25)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24页,第93页,第100页,第97页。

(15)丁锡根编著《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774页。

(16)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298页。

(19)(27)谭正璧:《话本与古剧》,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52页,第47页。

(20)石昌渝主编《中国古代小说总目(白话卷)》,山西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189页。

(21)向志柱:《论〈孙淑芳双鱼扇坠传〉的来源、成书及其著录》,载《明清小说研究》2006年第3期。

(28)(29)卓发之:《漉篱集》,《四库禁毁书丛刊》影印崇祯传经堂刻本,北京出版社2000年版,集部第107册第514页,第653页。

(30)陈国军:《新见传奇小说〈杜丽娘传〉考论》,《第七届明代文学年会暨湖南明代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湘潭大学文学院2009年印未刊本。

(31)陶宗仪:《南村辍耕录》,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12页。

(32)参见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秣陵继志斋陈邦泰重刊本《重校北西厢记》卷首。

(33)张琦、张旭初编订《吴骚合编》,《历代散曲汇纂》影印《四部丛刊续编》本,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665页。

(34)杨淮:《古艳乐府》,虫天子编、董乃斌等点校《香艳丛书》三集卷三,团结出版社2005年版。

(35)刘辉撰写《杜丽娘慕色还魂》条,刘世德主编《中国古代小说百科全书》(修订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8年版,第71页。

(36)中里见敬:《反思〈宝文堂书目〉所录的话本小说与清平山堂〈六十家小说〉之关系》,载《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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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亭”蓝皮书与项志柱先生商榷_牡丹亭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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