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诗派与儿童文学_朱自清论文

湖畔诗派与儿童文学_朱自清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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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有人将“湖畔”诗派与儿童文学相联系,自然也就少了这方面的评价。即使在现代的成人文学领域,“湖畔”诗派也算不上是光彩夺目的一支。“湖畔”诗社成立于1922年,先后仅存三年。其成员多为涉世未深的学生,以杭州第一师范的冯雪峰、潘漠华、汪静之为主,而后又加入了魏金枝、谢旦如。此外便是与文人团体并不接近的店员——应修人。他们的诗作不多,较有特色的仅有《湖畔》、《春的歌集》(以上为合集)和汪静之的《蕙的风》、《寂寞的国》。“他们颂扬母爱,但感情不如冰心纤细;他们礼赞自然,但设色不如康白情奇妙;他们描写人生,但影响不如《新青年》、《新潮》诗人群那么深广……。”(注:林明华:《试谈“湖畔诗人”的爱情诗》,《东北师大学报》1987年第6期。)但是,他们是一群20岁上下的青年,有着一腔热情, 勃勃生机。受“五四”精神的感召,西子秀色的润泽,他们或低声吟咏,或放声歌唱,呈现出一派天真、自然之气,让人时时感到“灼灼童心”的跳动,以真挚的“童心”写出稚气、清新的诗歌,正是“湖畔”诗社对于儿童诗的贡献。他们正如一株淡雅的雏菊,没有诱人的芬芳,没有艳丽的花姿,但却能自由成长,清香怡人,以纯朴、稚趣的风格悦人心目。

从严格的意义上说,“湖畔”派的诗人并不算真正的儿童诗人。至少在创作上,他们缺乏一种自觉。其作品以“童心”著称,却又不专注于儿童读者。只是在“五四”这一动荡的时代,审美观念的突变,文学大师的倡导及诗人们天生的气质,才促成了他们真率清纯的风格。

“童心”美是作为对封建虚假矫饰的美学观的反拨而出现的。中国这一伟大而古老的民族也有过无忧无虑、天真美丽的童年,但是它很少在古典文学中得到表现。即便是大谈“专气致弱如婴儿”的老子,提倡“童心”的李贽,在为文时也并不天真,时时闪耀的是他们成熟睿智的思想光芒。延至近代,那种僵化腐朽的文学观更是严重扼杀了人性,束缚着人们的思想。随着“五四”的到来,文学革命的先驱者们一面扫荡着那种虚假浮夸、雕琢晦涩的没落美学观;一面将“平易、抒情”,“新鲜、立诚”,“明了,通俗”(注:陈独秀:《文学革命论》,节引自《中国现代文学史新编》(王嘉良、李标晶主编),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0年2月版。)作为美的最高境界, 甚至将“美”等同于“真”。同时,由于“人的觉醒”伴随着对于儿童独立人格的确认及大量外国作品的引入,如泰戈尔的《新月集》(郑振铎译)、日本江马修的《小小的一个人》(周作人译)、《爱罗先珂童话集》(鲁迅译),“童心美”这个令习惯于“文以载道”的中国人耳目一新的美学境界,凭借其独特的魅力深深吸引着新文学的作者们。它已被赋予了“单纯、明净、真挚、率直”等内涵。不但在“五四”之前的漫长岁月里,而且在“五四”之后几十年间,都找不出另外一个时期,有如此多的文坛巨匠向纯洁的童心世界倾注如此普遍、巨大的热情。他们追忆童年、描绘童年,也不遗余力地赞美明净的童心。郭沫若写道:“小孩子比我神圣得恒河沙数倍”,冰心则赞叹“除了宇宙最可爱的只有孩子”,在鲁迅的《故乡》与《社戏》中,一个个纯朴、憨厚的少年形象应运而生,在文学史上留有光辉的一页。可以说这一时期,新文学的作家们几乎无一例外地追寻着返朴归真的“童真”之美。

值得一提的是朱自清和叶圣陶。自1920年后的五年时间,朱自清一直任教于浙江,1921年10月,又与叶圣陶有了共同执教于浙江省立第一师范的经历,并受邀于湖畔诗社的前身晨光社,成为其顾问。两位先生对“湖畔”是颇有影响的。同为文学研究会成员的朱自清、叶圣陶都是“儿童文学运动”的响应者。早在1920年1月, 朱自清就翻译了德国一位通俗作家的童话《胜者》,发表于《学生周刊》;而叶圣陶则在《晨报》副刊发表的《文艺谈》中就大声呼吁:新文学战士应当“为最可宝爱的后来者着想,为将来的世界着想,赶紧创作适于儿童的文艺品”。表现在作品上,则是《小白船》、《稻草人》等一系列童话作品的问世。其中《小白船》写得清新而富有诗意,充满着对“爱”与“善”的热烈向往,与“湖畔”诗风相似。当然,于“湖畔”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朱自清。从任教于一师至介绍诗集《湖畔》,为《蕙的风》作序,朱自清一直与“湖畔”保持密切联系,时有书信往来。在这期间,朱自清、周作人、叶圣陶、俞平伯、徐玉诺、郑振铎的诗集《雪朝》印行。郑振铎在《短序》里写道:“虽然我们八个人在此所发表的诗,自己知道是很不成熟的,但总算是我们‘真率’的情绪的表现;虽不能表现时代精神,但也可以说是各个人的人格或个性的反映”。而这一特色恰与湖畔诗社“真率、大胆”,“对时代反映并不深广”这一特色相仿。此外,朱先生对于具“童心”美的作品异常关注。“冬天到了,这些树叶全冻死了。”(一小学生的作品《冬天》)短短的诗句引起朱先生极大欣喜,认为“只有儿童纯洁柔美的小心里,才有这样轻妙的句子流露。”(注:见《诗》第1卷第1号。)

在这样广泛时代风气的熏染下,在导师们的指引及呵护下,《湖畔》诗集一经出版,便以其“天真、稚气、清新、自然”的风格获得普遍肯定。此后,“湖畔”派受到守旧派诋毁时,鲁迅、周作人立即撰文反击,也无疑促进、保护了“湖畔”派的成长。

诚然,外界的扶持不可或缺,而内在的气质也颇为重要。作为一门情感艺术,诗歌具有鲜明的主体性,“它通过抒发强烈的情感,以高度集中的艺术概括来反映生活”,“作为儿童诗则一定要抒发少年儿童的真情实感……,因此,在儿童诗的艺术构思中,诗人首先必须具备符合少年儿童心理运动规律的强烈情感,……成为儿童诗的情感基调,主旋律和诗魂。”(注:楼飞甫:《情感、想象、意境、形象——谈儿童诗创作的艺术构思》,《浙江师范大学学报(儿童文学研究专辑)》1986年11月版。)以一颗“童心”去写诗,去表达内心真实的感受,这对于许多成人作家而言,的确有些难以企及,而对“湖畔”诗人而言却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本来就是一群稚气未尽的少年,有着孩子般明净的心灵,无需强求,信笔所至,便是一派稚趣的天地,清新的气象。汪静之就曾坦言自己是“一个孩子”,他们可以毫不虚伪,毫不造作,尽情地袒露胸怀:“我爱小孩子、小狗、小鸟、小树、小草,/所以我也爱做小诗。/但我吃饭偏要大碗,/吃肉偏要大块啊!”(冯雪峰《小诗》)只有尚未领略生活艰辛的少年,只有与贪婪做作无缘的心灵,才会有如此自由的表白。诚如鲁迅在一封回寄汪静之诗稿的信中所言:汪氏的诗是“情感自然流露、天真而清新,不是硬作出来。”这也正是对“湖畔”总体风格的中肯评价。不是自觉的儿童诗人,却能创作出“童意盎然”的作品,“一颗童心”正是湖畔的奥妙所在。

“童心”美是一种质朴单纯的美。它清浅、明朗、率真自然、漫无拘束。以纯洁的光芒烛照万物,显示出孩子特有的善良、稚拙。它如早春待放的蓓蕾,领略着生命的新鲜。

“童心”是一种眼光,一种孩子才会有的清澈、澄明的眼光。诗人们用孩子的眼去观察生活,用孩子的心去体验生活。能入他们诗作的,能引起诗人欣喜的,不是气象深宏的山川,也不是悲郁迷离的情感,而多是一些活泼、稚气的事物。田间淡然的豆花(应修人《豆花》)叫诗人动情,河边的柳浪、黄莺(应修人《歌》)令诗人欢快。这是一群童心未泯的青年,他们阅历有限、思想单纯,复杂的世事难以吸引他们的注意,而晶莹的目光则更留恋绿树、浮云、小狗、飞鸟,尽显童心的自然状态。

于是,诗人妙笔所及之处,万物都变得生动有情,时时洋溢着童稚情趣。其中以描绘自然景物或借景抒情的诗句最有代表性。诗人们往往对偶然闯入他们眼帘和感情世界的富有诗意的事物,赋予孩子式的想象,将之与孩子特有的生活相联系,从中生发开去,用孩子的思维将之拟人化。潘漠华为悼念亡父所写的《呵》颇具特色。全诗情感虽然凄苦,可想象却极有稚趣;他将父亲的逝去视作孩子们常玩的“躲藏”游戏;遍寻不到父亲时,便哭着求其现身,尽是一副小儿情态。应修人《温静的绿情》最有意味:在鸟儿曼吟,小猫瞌睡的恬静环境中,“蒲花架上绿叶里一闪一闪的,/原来是偷露水吃的/红红的小蜻蜓。”仿佛是一个永不知疲倦的、顽皮的孩子,以他稚气的身影打破了午后的宁静,为之增添了一点跃荡、一点新鲜。只有保持着自己特有的生活情趣的孩子,才有这样天机活泼的眼光。

在一般人眼中,“湖畔”诗派是凭借爱情诗而闻名诗坛的。可即便是在这儿童文学极少涉及的题材领域,也不乏表现少年人情窦初开时心绪缠绵的作品。在爱情诗中展示了少年人冲决一切的勇气。

少年的爱炽热真纯,却难掩一股小儿情态。不自觉地,诗人们就流露出他们惯有的孩子式的想象。当诗人对“伊”的情感关不住时,就将那代表心中爱意的信“由我的左眼寄给右眼看,/这右眼就是代替伊了。”(汪静之《月夜》)情书的欲寄还留固然真切,而以右眼来代替佳人的自我安慰却更令人拍案叫绝,怕也只有一个童心未泯的天真少年才有这种孩子式的自言自语。

少年的爱也纯净高洁,如空谷幽兰,不染纤尘:“有水下山来,/道经你家田里,/它必留下浮来的红叶,/然后它流去。/有人下山来,/道经你们家里,/他必赠送你一把山花,/然后他归去。”(冯雪峰《有人下山来》)这首诗意境典雅,前文起兴,后文歌赋,将少年的心事写得含蓄之至。没有空泛的告白,没有对爱实际的求索,少年人只是以他淡然的方式与意中人共享心中的欢乐。

自然,少年的爱也不免因为人生的无奈而泛出些许愁思。“雅洁的蝶儿”无法寻到被禁锢的蕙花,只得“迷在伊的风里,隐忍着惨然而甜蜜的伤心”(汪静之《蕙的风》),当诗人路过早逝少女的墓前,总是不禁将“一缕悲哀的情思,缠在伊墓头的青草上”(潘漠华《忘情》),但这种忧思不是人生中的大喜大悲,它不涉及成人的悲欢离合,也难有最终的大彻大悟,只一任自己在多思的年华中,触景伤怀,轻歌曼吟。朱自清先生评得最确切:“这因作者都是二十上下的少年,都还剩着些烂漫的童心;他们住在世界里,正如住在晨光来时的薄雾里。他们究竟不曾和现实相搏,所以还不至十分颓唐,还能保留着多少清新的意态。就令有悲哀底景闪过他们的眼前,他们坦率的心情也能将他融和,使他再没有回肠荡气底力量,所以他们只有感伤而无愤激了。”(注:朱自清:《读〈湖畔〉诗集》。)

在湖畔诗人之前,坦率地告白恋爱的诗不多,且多为“白话旧诗”。胡适曾自评为多少带着些裹脚时代的血腥气。而“湖畔”诗人则不然,他们年轻,受旧的影响较少,可以做出真的自由诗,这类诗清浅直白,形式灵活。而“表现法底简单、明了、少深宏,幽渺之致,也正显出作者底本色。他不用锤炼底工夫,所以无那精细的艺术。但若有了那精细的艺术,他还能保留孩子的心情么?”(注:《蕙的风·朱序》,《中国现代文学史参考资料·蕙的风》,上海书店印行,1984年9月。)

少年人如“朝阳”如“乳虎”,他们锐气十足又毫无拘束。汪静之诗集《蕙的风》中有这样一句题辞:“放情地唱呵”。这实际上也是湖畔诗人共同的写作态度。他们确是放情地唱出了爱情生活中的欢乐与忧愁。他们的诗直率真切,“我极真诚的把‘自我’溶化在我的诗里,我所要发泄的都从心底涌出,从笔尖跳下来之后,我也就慰安了、畅快了。我是为的‘不得不’而做诗。”(注:汪静之:《蕙的风·自序》,《中国现代文学史参考资料·蕙的风》,上海书店印行,1984年9月。)唯其恳切,方显真纯。所有的诗作都是在不可克制的情感冲动之中写成,毫不作假,毫不矫饰。湖畔诗人具有一颗自由的心灵,可以完全漠视封建伦理加诸人们身上的种种桎梏,大胆地唱出心中的渴求。他们敢于“冒犯了人们的指摘,一步一回头瞟我意中人”;甚至写出“悔煞不该出家”这一引起轩然大波的诗句。正如汪静之的《自由》所写“我要推翻一切打破世界,/谁能不许我呢?/我只是我底我,/我要怎样就怎样,/谁能范围我呢?”仿若宇宙间自由翱翔的劲风,四处扫荡,是真正不可范围的少年情怀,让人读来激情澎湃。

无论是歌咏爱情和自然,还是抒写人生理想、社会景观,“爱”是“湖畔”诗派的主旋律。在一群未经太多磨难的少年眼中,世界是光明的。他们对现实充满美好的幻想,对人生有着善良的愿望,“我愿把人间的心,/一个个聚拢来,/用仁爱的日光洗净了,/重新送还给人们,使误解从此消散了。”(汪静之《我愿》)“有趣的人生啊!拾不尽的满地爱情啊!”(应修人《独游》)这便是诗人们心中的呼声。

他们把爱作了富有诗意的描绘。爱是清溪中粉嫩的花瓣,带着儿子对母亲的眷恋,为她遮去髻边白发(冯雪峰《落花》);爱是朋友们的欢笑,洋溢着浓浓的绿意(应修人《草地之上》);爱是无处不在的精灵,它来自于田间得来的野花(潘漠华《稻香》);也来自山野路旁孩子送来的微笑(汪静之《路情》)。

爱被赋予了神奇的力量,它可以美化社会、解释人生。它是救世的良药,世界的苦难将最终在爱的光辉的普照下获得救赎。诗人用爱“织成长乐的幕”,“谢绝人间的苦恼”(汪静之《谢绝》)。这是在孩子善良纯洁的心中才会存在的世界,一个“没有一个人的心不是一株春的花”的世界(应修人《欢愉引》)。

虽然由于际遇不同,“湖畔”诗人的风格存在差异:应修人心地最单纯,故诗作天真、活泼,最有童趣;汪静之则大胆、率直,多一派少年的朝气;而潘漠华的诗风凄苦,颇能反映少年多思哀惋的心绪;冯雪峰的诗在艺术上最成熟。可一颗颗“稚嫩”的心是共同的,就像宗白华的一首小诗形容歌德那样:

“你的一双大眼

笼罩了全世界,

但也隐隐透出你婴孩的心!”

(《流云小诗·题歌德像》)

如果仅仅立足于本文,那么对“湖畔”诗派的评价显然难以切中肯綮。作为新诗创始阶段的流派,尤其是当诗人本身的文学素养还有待提高的情况下,“湖畔”诗派的作品从思想内容到艺术构思都不免有生涩之处。他们反映生活尚显幼稚,而自由诗有时过于直白而显出单薄。但我们评价一个流派,不仅要从作品入手,更应站在历史的高度上,纵向思考“湖畔”诗人对于中国儿童文学的贡献。“湖畔”诗人作品中的“童心”美,恰使这种审视成为可能。

“五四”新文化运动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人的觉醒”。而作为人中一员的孩子,更因其将担负起兴国的重任,受到了成人巨大的关注。在新文学先驱的心中,孩子是“将来的‘人’的萌芽”(注:鲁迅:《热风·随感录二十五》),他们的天性理应得到自由发展。随着杜威“儿童中心主义”的教育理论在中国广泛传播,更有一大批作家将纯洁的“童心”看作净化自身的归宿,把儿童置于前所未有的地位,几近于一种崇拜。丰子恺就曾在《漫画创作二十年》中,自称是“儿童崇拜者”。他描绘孩子的天真和幼稚,赞美儿童“彻底地诚实,纯洁而不虚饰”(《从孩子得到的启示》),认为“钻进这世网而信受奉行这等私造的东西,至死不能脱身的大人,其实是很可怜的、奴隶的‘小人’;而物我无间,一视同仁的孩子们的态度,真是所谓‘大人’了。”(注:丰子恺:《告母性——代序》,《丰子恺文集·艺术卷(一)》)当然,从忽视到崇拜,以“激进”的方式来废旧立新,未为不可,但这毕竟是一种俯就的姿态。无论将童心写得如何圣洁、美好,都无法摆脱成人的目光。怎及“湖畔”诗人率真地吟唱:“几天不见,/柳妹妹又换了新装了!/——换得更清丽了!/可惜妹妹不像妈妈疼我,/妹妹总不肯把换下的衣裳给我。”(应修人《柳》)埋怨、娇嗔的口气里显出一派小儿的天真、憨稚。如果说冰心的诗让孩子觉得“亲切”,那么应修人的诗可谓与孩子“合二为一”了。他分明在说:“我就是孩子,我只写自己的样子。”较之于成人作家对“童心”的欣赏品味,“湖畔”诗人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孩子气派、自然无伪。

儿童诗创始之初,少有专门的儿童诗人,大部分作品多为成年作家偶尔为之。诗是诗人生活经历的艺术表现,中国积弱多年,民生疾苦,不免在作家心中留有阴影,一旦作起诗来也就自然有了将“成人悲哀”显示给孩子看的作品。这类作品较沉重,多以“儿童问题”入诗,以儿童的眼光来反映社会的黑暗,世界的不公。如刘大白的《卖布谣》就以洋布、土布的对比指出殖民者对民族经济的排挤,以及人民在苛捐杂税下的艰辛生活。而《田主来》则以孩子的口吻点出地主与农民间尖锐的对立,读来让人悲愤、心酸。其形式的稚拙难掩内容的沉重。

随着国事日益艰难,中国的现实最终打破了孩子们宁静的家园。从左翼文艺运动到抗战文学,儿童文学迅速与社会现实贴近。孩子是革命的未来,抗战的力量,如何鼓动他们加入革命中来,是时代对儿童文学提出的要求。革命性、教育性被放在了首位。陶行之的《农夫歌》、陈伯吹的《复仇》,或反对阶级的压迫,或反抗帝国主义的侵略。桃红柳绿不复存在,“湖畔”派欢快的吟唱几成绝响。儿童文学审美抒情的特色一直处于缺失状态。此时,我们再来审视“湖畔”诗派,也许其对生活的“游离”,使他们难以得到当时社会的认同,“有了‘成人之心’的朋友们或许不能完全了解他们的生活,但在人生底路上走乏了的,却可以从他们的作品里得着很有力的安慰;仿佛幽忧的人们看到活泼泼的小孩而得无上的喜悦一般。”(注:朱自清:《读〈湖畔〉诗集》。)潺潺的溪水也许无法改变大山的沉郁,但终究会打破沉寂,给大山带来些许灵气,些许活力。

应该指出的是:“童心”只有在朦胧空泛的希望中才容易保持天真情感。“童心”美本身是一种感性多于理性的美,它像一个婴儿,只存在于人生的初始阶段。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成熟的人必然会达到一种高尚、深刻、博大的境界。于是清澄的目光将为理性的思索代替。“随着‘五四’思想革命和文学革命的进展,复杂、激荡的社会生活碾碎了新文学作者们天真的梦境。”(注:刘纳:《论“五·四”新文学》,浙江文艺出版社1987年3 月版。)当最天真稚气的应修人也在《雪夜》中吐露悲愤时,“湖畔”开始了它的转向,以至最终解体。

但不能忘记的是:在那样一个风起云涌的年代,在一个个荡旧求新的日子里,美丽的西子湖畔,曾有这样一群青春烂漫的少年,用炽热的心谱写了一曲曲动人的诗篇。

“让我们歌笑在湖畔,让我们歌哭在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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