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孟倡实经世致用-顾炎武孟学探幽论文

推孟倡实经世致用-顾炎武孟学探幽论文

推孟倡实 经世致用
——顾炎武孟学探幽*

王建军 刘瑾辉

[摘 要] 顾炎武乃明末清初杰出的思想家,是清初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其学问渊博,涉及诸多领域。顾炎武之孟学,释孟精当,申孟精审,考孟精密,推孟独到;据孟纠谬,有理有据;崇尚学术,求真求实,对清代孟学影响很大。

[关键词] 清代学术 孟学 顾炎武

顾炎武(1613—1682),苏州昆山(今江苏省昆山市)人,本名绛,别名继坤,字忠清;因仰慕文天祥学生王炎午之节操而改名炎武,又因故居旁有亭林湖,学者尊称其亭林先生;明末清初杰出的思想家、经学家、史地学家和音韵学家,与黄宗羲、王夫之并称为明末清初“三大儒”。顾炎武推崇孟子,其诗《谒孟子庙》云:“古殿依邾邑,高山近孔林。游从齐魏老,功续禹周深。孝弟先王业,耕桑海内心。期应过七百,运岂厄当今。辩说千秋奉,精灵故国歆。四基冈上柏,凝望转萧森。”① [清]顾炎武:《顾亭林诗文集》,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330页。 盛赞孟子具“海内心”,倡“先王业”,“功续禹周”,应享“国歆”。顾炎武之孟学,主要寓于《日知录》和《亭林诗文集》中。其释孟申孟,考孟推孟,据孟纠谬,对清代孟学发展影响很大。

一、倡导实学,反对空谈

顾炎武倡导实学,反对空衍义理。其经学会通今古,兼采汉宋,以“通学”名于世。《日知录》曰:“孰知今日之清谈,有甚于前代者?昔之清谈谈老庄,今之清谈谈孔孟。不习六艺之文,不考百王之典,不综当代之务。举夫子论学论政之大端一切不问,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股肱惰而万事荒,爪牙亡而四国乱,神州荡覆,宗社丘墟。”②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上海:商务印书馆,1933年,第32页。 顾炎武认为明代儒林盛行“不习六艺之文,不考百王之典,不综当代之务”“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的流弊,其危害是“股肱惰而万事荒,爪牙亡而四国乱,神州荡覆,宗社丘墟”。所以反对空言明心见性,主张经世致用。

顾炎武开启清初实学之风,具“清学开山”③ 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北京:东方出版社,1996年,第60页。 之功。他认为是空疏无用、随世浮沉之心性学导致了明朝灭亡,在对历史教训总结与反思的基础上,在理论上竭力倡导“实学”,推崇经世致用的学问;在实践中始终彰显求真求实的精神。他主张修己治人之学才是务实本源之学,求真求实就必须抛弃明心见性之空言;坚持学问需经世济民,应探索“国家治乱之源,生民根本之计”。顾炎武曰:“君子博学于文,自身而至于家国天下,制之为度数,发之为音容,莫非文也。”①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32页。 “博学于文”之“文”,不可简单地理解为《诗》《书》六艺之文,应该是《易经》所言“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之“文”,或《论语》所言“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之“文”。因此,“博学于文”之“文”是关乎天下国家之人文学问。“愚所谓圣人之道如之何?曰‘博学于文’,曰‘行己有耻’。自子臣弟友以至出入、往来、辞受、取与之间,皆有耻之事也。耻之于人大矣!”② [清]顾炎武:《顾亭林诗文集》,第41页。 顾炎武将“崇实”与“致用”紧密结合起来,认为“博学于文”而又“行己有耻”,才是“修己治人之实学”,方为“圣人之道”。顾炎武反对虚空的学问,主张关注民生国计,践行圣学。“人之为学,不日进则日退。独学无友,则孤陋而难成;久处一方,则习染而不自觉。……若既不出户,又不读书,则是面墙之士,虽子羔、原宪之贤,终无济于天下。”③ [清]顾炎武:《顾亭林诗文集》,第90页。 希望学者读书力避“孤陋而难成”,治学要“济于天下”。基于此,顾炎武将利剑刺向陆王心学,批驳心学之弊。“刘石乱华,本于清谈之流祸,人人知之,孰知今日之清谈有甚于前代者。”④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32页。 认为明朝的灭亡乃心学之祸,“以一人而易天下,其流见至于百有余年者,古有之矣。王夷甫之清谈,王介甫之新说,其在于今则王伯安之良知是也。”⑤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18,上海:商务印书馆,1933年,第121页。 认为王阳明之心学是“清谈”,是空言,其害无穷。顾炎武将明朝的灭亡归咎于心学,有失公允,但心学空言心性对明朝灭亡应该是有影响的。

二、释孟精当,申孟精审

(一)申发孟子性善论。“道性善”乃孟子全部思想的“宗旨”和“要领”,性善说是孟子哲学思想之核心。人性善恶问题是历代思想家普遍关注的哲学命题。清人在释孟时,基本推孟子的性善之说,并有所发明。顾炎武曰:“性之一字,始见于《商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恒即相近之义。相近,近于善也;相远,远于善也。”⑥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38页。 认为“性善”之说可追溯到《商书》所谓民之“恒性”,恒性就是善性。“孔子所谓相近,即以性善而言。若性有善有不善,其可谓之相近乎?如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若汤、武之性不善,安能反之以至于尧、舜邪?汤、武可以反之,即性善之说。汤、武之不即为尧、舜,而必待于反之,即性相近之说也。孔孟之言一也。”⑦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39页。 顾炎武认为孔子、孟子都持性善之论。他推举孟子性善之言,认为孟子的性善论适用于绝大多数人。曰:“孟子论性,专以其发见乎情者言之。且如见孺子入井,亦有不怜者;嘑蹴之食,有笑而受之者,此人情之变也。若反从而喜之,吾知其无是人也。”⑧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39页。 他认为有极少数人生而性恶,如纣、盗跖之类,“则生而性与人殊”,这就好比正常人都有五官百骸,但是也有少数人生来畸形而不全。换言之,正常人性善,性恶乃五官百骸不全之“畸形”人所显,性恶者是“千万中之一”,所以,不能“以一而概万”得出人性本恶的结论。同时他还强调:“人固有为不善之才,而非其性也。性者天命之,才者亦天降之。下章言‘天之降才’。是以禽兽之人,谓之‘未尝有才’。《中庸》言‘能尽其性’,《孟子》言‘不能尽其才’。能尽其才,则能尽其性矣,在乎扩而充之。”⑨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50页。 认为“禽兽之人”不能尽其才,更不能显善性。顾炎武纵览儒家经典,申补孟子的人性论,从根本上维护孟子的性善论。

(二)崇尚孟子“心”论。孟子有“存心”“不动心”“求放心”之论。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⑩ 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197页。 顾氏曰:“心者,吾身之主宰,所以治事而非治于事,惟随事谨省,则心自存,不待治之而后齐一也。孔子之教人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不待言心而自贯通于动静之间者也。孟子不幸当人欲横流之时,始单出而为‘求放心’之说。然其言曰:‘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则心有所主,非虚空以治之也。至于斋心服形之老、庄一变而为坐脱立忘之禅学,乃始瞑目静坐,日夜仇视其心而禁治之。及治之愈急而心愈乱,则曰:‘易伏猛兽,难降寸心。’呜呼!人之有心,犹家之有主也。反禁切之,使不得有为,其不能无扰者,势也,而患心之难降欤?”①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1,上海:商务印书馆,1933年,第16页。 顾炎武在此申发有二:一是君子需存仁心,需存礼心,不具仁礼之心者,乃小人也;二是君子需心有所主,非虚空以治之,要接地气。也就是说人要存仁爱之心,要存尊崇辞让之心,而且仁、礼之心要见于实践,不能“变而为坐脱立忘之禅学,乃始瞑目静坐,日夜仇视其心而禁治之”。他进而云:“夫心之说有二,古人之所谓存心者,存此心于当用之地也。后世之所谓存心者,摄此心于空寂之境也。造化流行,无一息不运,人得之以为心,亦不容一息不运,心岂空寂无用之物哉!世乃有游手浮食之徒,株坐摄念,亦曰存心。而士大夫溺于其言,亦将遗落世事,以独求其所谓心。迨其心迹冰炭,物我参商,所谓老子之弊流为申、韩者,一人之身,已兼备之,而欲尤人之不我应,得乎?”②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1,第16页。 顾炎武进一步强调:君子“存此心于当用之地”,仁礼之心要立于国计民生,不能巧造语言凿空构立善恶事迹,切忌“摄此心于空寂之境”,坚持“切问而近思”,多思民事国事,仁礼之心就在其中,仁德之功就在其中。

《孟子》曰:“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⑤ 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第1页。 孟子在此对惠王不称“君”而称“王”,后世对此有不同观点。汉司马迁和宋司马光都认为“王”误也,应改“王”为“君”。《日知录》云:“《史记·魏世家》:‘惠王三十六年卒,子襄王立。襄王元年,与诸侯会徐州,相王也,追尊父惠王为王。’而《孟子》书其对惠王无不称之为王者,则非追尊之辞明矣。司马子长亦知其不通,而改之曰君(《通鉴》改《孟子》作‘君何必曰利’,亦以此)。然《孟子》之书出于当时,不容误也。杜预《左传集觧后序》言:‘哀王于史记襄王之子,惠王之孙也。惠王三十六年卒,而襄王立。立十六年卒,而哀王立。《古书纪年篇》:惠王三十六年改元。从一年始,至十六年,而称惠成王卒。即惠王也。疑《史记》误分惠成之世,以为后王年也。哀王二十三年乃卒,故特不称谥,谓之今王(作书时未卒,故谓之今王)。’今按惠王即位三十六年,称王改元,又十六年卒,而子襄王立,即《纪年》所谓今王,无哀王也。襄、哀字相近,《史记》分为二人误耳。《秦本纪》:‘秦惠文王十四年,更为元年。’此称王改元之证,又与魏惠王同时。《魏世家》:‘襄王五年,予秦河西之地。七年,魏尽入上郡于秦。’今按《孟子》书,惠王自言‘西丧地于秦七百里’,乃悟《史记》所书襄王之年,即惠王之后五年、后七年也,以《孟子》证之而自明者也。据《纪年》,周慎靓王之二年,而魏惠王卒。其明年,为魏襄王之元年。又二年,燕王哙让国于其相子之。又二年,为赧王之元年,齐人伐燕,取之。又二年,燕人畔。与《孟子》之书先梁后齐,其事皆合。然孟子在二国皆不久,书中齐事特多,又尝为卿于齐,当有四五年。若适梁,乃惠王之末,而襄王立,即行,故梁事不多。谓孟子以惠王之三十五年至梁者,误以惠王之后元年,为襄王之元年故也。孟子为卿于齐,其于梁,则客也。故见齐王称臣,见梁王不称臣。”⑥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40-41页。 顾炎武据杜预《左传集觧后序》中所引《纪年》《秦本纪》的有关记载,力辨《史记》《通鉴》之误。认为孟子之所以称梁惠王为“王”而不称“君”,是因为孟子为卿于齐,故与齐王可君臣相称;孟子于梁,则为客,故见梁王不能以君臣相称。所以孟子见梁惠王称“王”不称“君”,合情合“礼”。

《尚书·泰誓》曰:“勖哉夫子,罔或无畏,宁执非敌。”⑤ 李学勤主编:《尚书正义》,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278页。 《孟子》云:“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⑥ 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第325页。 朱熹《孟子集注》云:“王谓商人曰:无畏我也。”⑦ [宋]朱熹:《孟子集注》,《朱子全书》第6册,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445页。 顾炎武曰:“《孟子》引《书》:‘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今改之曰:“罔或无畏,宁执非敌,百姓懔懔,若崩厥角。”后儒虽曲为之说,而不可通矣。’”①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2,上海:商务印书馆,1933年,第47页。 顾炎武认为孟子引《尚书·泰誓》之言可信,后世学者“曲为之说”,显然不可信,应以《孟子》为准。阎若璩《尚书古文疏证》也支持顾炎武之说。

公孙丑曾问学于孟子:“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曰:‘不动心有道乎?’曰:‘有。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毫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③ 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第61页。 顾炎武曰:“凡人之动心与否,固在其加卿相行道之时也。枉道事人,曲学阿世,皆从此而始矣。‘我四十不动心’者,不动其‘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不为也’之心。”④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42页。 一个人动心与否平时不一定得见,只有在他加卿相行道之时方可见得。孟子所言“我四十不动心”,是不动“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不为也”之心,是不动“枉道事人,曲学阿世”之心,至于济世明道之心,应是幼而动,老而持。《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⑤ 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第267页。 顾炎武申之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然则但求放心,可不必于学问乎?与孔子之言‘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者,何其不同邪?他日又曰‘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是所存者,非空虚之心也。夫仁与礼,未有不学问而能明者也。孟子之意,盖曰能求放心,然后可以学问。‘使奕秋诲二人奕,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奕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此放心而不知求者也。然但知求放心,而未尝‘穷中罫之方,悉雁行之势’,马融《围棋赋》亦必不能从事于奕。”⑥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50-51页。 孟子言人失去了善心而不知道寻求,是很悲哀的。顾炎武强调:仁与礼,不探求则不明。能求放心,则圣意明。失去本心不知寻求是悲哀的,知道寻求失去的本心而不能持之以恒也将一事无成。

相传《孟子》七篇之外,另有《外书》四篇。东汉赵岐《孟子题辞》曰:“又有《外书》四篇,《性善辨》《文说》《孝经》《为政》,其文不能弘深,不与内篇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后世依放而托之者也。”② 李学勤主编:《孟子注疏》,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9页。 另据宋孙奕《履斋示儿编》说:“昔尝闻前辈有云:‘亲见馆阁中有《孟子外书》四篇,曰《性善辨》,曰《文说》,曰《孝经》,曰《为政》。’”③ [宋]孙奕:《履斋示儿编》,上海:商务印书馆,1924年,第68页。 《外书》在宋代似乎还可见,其亡佚应在宋之后。清初部分学者认为当时所见《外书》是明人伪造,因无实据,故引发学界争辩。《日知录》云:“《史记》:伍被对淮南王安引《孟子》曰:‘纣贵为天子,死曾不若匹夫。’杨子《法言·修身篇》引《孟子》曰:‘夫有意而不知者有矣,未有无意而至者也。’桓宽《盐铁论》引孟子曰:‘吾于河广,知德之至也。’又引《孟子》曰:‘尧、舜之道非远人也,人不思之尔。’《周礼·大行人》注引《孟子》曰:‘诸侯有王。’宋鲍照《河清颂》引《孟子》曰:‘千载一圣,犹旦暮也。’《颜氏家训》引《孟子》曰:‘图影失形。’《梁书处士传序》引《孟子》曰:‘今人之于爵禄,得之若其生,失之若其死。’《广韵》‘圭’字下注曰:‘《孟子》:六十四黍为一圭,十圭为一合。’以及《集注》中程子所引《荀子》: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疑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今《孟子》书皆无其文,岂所谓《外篇》者邪?《史记索隐》引皇甫谧曰:‘《孟子》称禹生石纽,西夷人也’,恐是‘舜生诸冯’之误。《汉书艺文志》:‘《孟子》十一篇。’《风俗通》曰:‘孟子作书,中外十一篇。’”④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53页。 历史上有许多文献言《孟子》十一篇,东汉赵岐之前没有人专门论及《孟子》外书四篇真伪。赵岐言《孟子》外书四篇“其文不能弘深,不与内篇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后世依放而托之者也”,由此引发后世纷争不断。顾炎武在广泛引证的基础上,认为《孟子》外书应该存在,因为很多文献中都有引证《孟子》文,而今《孟子》七篇中又没有所引之文,盖为亡佚之《孟子》外篇。否则,那么多文献误引《孟子》是不可理解的。

三、考孟精密,推孟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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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五帝本纪》有云:“封弟象为诸侯”,② [汉]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33页。 《孟子》曰:“象封有庳”,③ 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第212页。 裴骃《史记集解》云:“《孟子》曰:‘封之有庳’,音鼻。”④ [汉]司马迁:《史记》,第33页。 《汉书·邹阳传》云:“封之于有卑”,颜师古注曰:卑,“音鼻”。⑤ [汉]班固:《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4年,第2356页。 “有庳”“有卑”盖“有鼻”的假借字。张守节《史记正义》曰:“《帝王纪》云:‘舜弟象封于有鼻。’”⑥ [汉]司马迁:《史记》,第33-34页。 对于舜是否封弟象于有鼻,历史上有人怀疑。故顾炎武曰:“舜都蒲阪,而封象于道州鼻亭,《水经注》:‘王隐曰:应阳县本泉陵之北部,东五里有鼻墟,象所封也。山下有象庙。’《后汉书东平王苍传》注:‘有鼻,国名,在今永州营道县北。’《袁谭传》注:‘今犹谓之鼻亭。’在三苗以南,荒服之地,诚为可疑。如《孟子》所论‘亲之欲其贵,爱之欲其富’,又且欲其源源而来,何以不在中原近畿之处,而置之三千余里之外邪?盖上古诸侯之封万国,其时中原之地,必无闲土可以封故也。又考太公之于周,其功亦大矣,而仅封营丘。营丘在今昌乐、潍二县界。史言其‘地泻卤,人民寡’。而《孟子》言其‘俭于百里’,又莱夷逼处,而与之争国。夫尊为尚父,亲为后父,功为元臣,而封止于此,岂非中原之地无闲土,故至蒲姑氏之灭,而后乃封太公邪?周时,灭一国乃封一国。《左传》‘成王灭唐,而封太叔焉’是也。《竹书纪年》:‘武王十六年秋,王师灭蒲姑。’或曰:禹封在阳翟,稷封在武功,何与?二臣者,有安天下之大功,舜固不得以介弟而先之也。故象之封于远,圣人之不得已也。汉高祖封刘仲为代王,乃是弃其兄于边陲近寇之地,与舜之封象异矣。”⑦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48页。 顾炎武为了证明“象封有庳”,引证了《水经注》《后汉书东平王苍传》等文献,并依据《孟子》之言进行推理,认为“象封有庳”有理有据,符合事实,确凿可信。后来焦循《孟子正义》也推举顾炎武之说。

(三)赞扬孟子“情”论。孟子不仅以心论性,还以情论性。顾炎武赞扬孟子以情论性,强调人的私情的合理性。“孟子论性,专以其发见乎情者言之”,⑦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39页。 他认为孟子的人性论是由“情”论“性”的,不是离“情”空谈“性”,孟子以“情”论“性”,所探究的是“情”中之“性”。“人情”中有“自为之心”,是一个相对不变的东西,即所谓的“私”。“天下之人各怀其家,各私其子,其常情也。为天子、为百姓之心,必不如其自为,此在三代以上已然矣。”① [清]顾炎武:《顾亭林诗文集》,第14页。。 顾炎武强调:“自为之心”是人之“常情”,是普遍、不变之人情,古今圣凡概莫能外。人的“私”情是由社会现实所决定的,具有必然性。“自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而人之有私固情之所不能免矣。”②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3,上海:商务印书馆,1933年,第12页。 认为人的私情具有合理性,并将其视为“天子之公”的前提,“用天下之私以成一人之公,而天下治。”③ [清]顾炎武:《顾亭林诗文集》,第14页。 顾炎武认为公私二者是可以调和的,若能找到一个交集点,公私即可合一。“世之君子,必曰有公而无私,此后代之美言,非先王之至训矣。”④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3,第12页。 有公而无私,既非合乎情理的存在,也非先王之至训,只是脱离现实的高调而已,所以顾炎武称之为“美言”也。不论古今,万民的正当私欲得到满足之时,就是公众利益实现之时,也就是太平盛世到来之日。充分考虑、满足万民合理的私情、私欲,不仅合乎伦理道德,还能实现社会的稳定与繁荣。

四、据孟纠谬,有理有据

[6]Kevin Michael Rudd, “Australia and China in the World”, the 70th Morrison Lecture, 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 April 23, 2010.

《孟子》曰:“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⑦ 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第118页。 为何说“五十而贡”“七十而助”“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呢?《日知录》云:“古来田赋之制,实始于禹,水土既平,咸则三壤,后之王者,不过因其成迹而已。故《诗》曰:‘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然则周之疆理,犹禹之遗法也。……《孟子》乃曰:‘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夫井田之制,一井之地,画为九区,故苏洵谓:‘万夫之地,盖三十二里有半,而其间为川为路者一,为浍为道者九,为洫为涂者百,为沟为畛者千,为遂为径者万。’使夏必五十,殷必七十,周必百,则是一王之兴,必将改畛涂,变沟洫,移道路以就之。为此烦扰而无益于民之事也,岂其然乎?……盖三代取民之异,在乎贡、助、彻,而不在乎五十、七十、百亩。其五十、七十、百亩,特丈尺之不同,而田未尝易也,故曰‘其实皆什一也’。古之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异度数,故《史记·秦始皇本纪》于‘改年十月朔,上黑’之下,即曰:‘数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三代之王,其更制改物,亦大抵如此。……夏时土旷人稀,故其亩特大。殷、周土易人多,故其亩渐小。以夏之一亩为二亩,其名殊而实一矣。国佐之对鲁人曰:‘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岂有三代之王,而为是纷纷无益于民之事哉!”①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7,第45-46页。 所谓“贡”,即统治者按若干年的田地平均亩产征收十分之一的实物。所谓“助”,即借民力以耕公田,公田的收获,全部归统治者所有。所谓“彻”,即“贡”和“助”兼行。顾炎武认为:三代取民之异,在乎贡、助、彻,而不在乎五十、七十、百亩。其五十、七十、百亩,特丈尺之不同,而田未尝易也,故曰“其实皆什一也”。顾氏如此一考,孟子所言“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就豁然开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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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⑧ 李学勤主编:《尚书正义》,第330页。 《孟子》曰:“有为者辟若掘井,掘井九轫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也。”⑨ 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第314页。 “仞”是古代计量单位,有云:一仞周制八尺,汉制七尺。到底一仞是多少?顾炎武云:“《说文》:‘仞,伸臂一寻八尺,……’《书》‘为山九仞’,孔《传》‘八尺曰仞’,《正义》曰:‘《考工记·匠人》……八尺曰仞。’……王肃《圣证论》及注《家语》皆云‘八尺曰仞’,与孔义同。郑玄云‘七尺曰仞’,与孔义异。王逸注《楚辞·大招》亦云七尺。《论语》‘夫子之墙数仞’,注‘包云七尺’,《孟子》‘掘井九轫’,与‘仞’同。注‘八尺’,朱子乃两从之。‘堂高数仞’,赵注亦云八尺。当以八尺为是。若《小尔雅》云‘四尺’,《汉书》应劭注云‘五尺六寸’,则益非矣。”⑩ [清]顾炎武:《日知录》卷32,上海:商务印书馆,1933年,第85页。 顾炎武引证《说文》《家语》《圣证论》等文献,认为一仞乃八尺为是,因为《孟子》“掘井九轫”之“轫”与“仞”同。故一仞七尺、五尺六寸、四尺皆非也。

顾炎武尊孟推孟,释孟考孟,还据孟纠谬,可见其对孟子是倍加推崇的。顾炎武在释孟考孟过程中,褒奖程朱,贬抑陆王,但态度较为温和,反映其淡泊门户,崇尚学术,求真求实,在清代孟学史上是难能可贵的。

施肥方法有如下几种:①环状施肥,即在树冠投影外缘挖宽50 cm左右、深30 cm左右的环状沟,施入肥料后盖上土,这种方法适宜施基肥;②放射沟施肥,即在树冠下距树干1 m以外挖5~8条辐射沟,宽40 cm,深20 cm左右,施肥后覆土,要注意里浅外深并逐年错开;③条沟施肥,即在行间挖深30 cm、宽30 cm左右的沟施肥,适用于成年果树;④全园撒肥,即树冠郁闭以后,根系分布满全园,可进行全园撒肥,然后翻入土中;⑤穴施,即在树冠下挖6~12个30 cm×30 cm×30 cm的穴,适用于追施人粪尿等液态肥。

〔中图分类号〕 B249.1;B222.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7326(2019)04-0029-06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清代孟学史”(12BZX041)、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招标项目“中国孟学史”子项目“清代孟学史”(11&ZD2083)、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清代《孟子》学史”(12YJA720017)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 王建军,扬州大学文学院博士生;刘瑾辉,扬州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江苏 扬州,225002)。

责任编辑:罗 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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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孟倡实经世致用-顾炎武孟学探幽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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